晚九点,津门河西顺德饭店。
顺德饭店是津门老字号五星级酒店,拥有着悠久的历史,而且靠着大河边,环境十分优越,因此在津门这边拥有着很高的人气。
虽然已经晚上九点钟了,但是古色古香的饭店里面依然人头攒动,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而饭店门口的露天停车场里面,各种豪车云集,奔驰宝马在里面都属于街车了,保时捷、法拉利、布加迪、宾利、迈巴赫、劳斯莱斯多不胜数,很多还都是限量款的,平时很少见到。
此时一名二十来岁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轻人,骑着爱玛电动车从河边的人行道拐了进来,到了门岗那边时看到停车场里面的情况,顿时大吃一惊。
“卧槽!张哥,今天什么情况啊?”
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轻人,对着门岗边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保安问到。
虽然顺德饭店在津门口碑非常好,每天顾客盈门,但是也没有这么夸张的,那么多的宾利、劳斯莱斯,甚至他还看到了一台恐怖的黑紫色布加迪,车牌是黑A开头。
据网上说,全国只有十辆,津门没有。
中年保安张哥激动的说道:“津门召开国际国术交流大会,这些车都是那些传统武术家开过来的。”
“什么,那些传统武术家这么有钱,竟然开得起布加迪?”
年轻的保安先是惊诧了一下,但随后便不屑一顾的说:“吹牛逼呢,我不相信,肯定是租来的车。传统武术早他么没落了,鬼才去学呢,没有学徒他们哪来的钱啊?”
中年保安张哥闻言不屑道:“你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家伙懂个屁,你以为人家学武术是靠收徒赚钱啊?你真是out了。以前开武馆的基本上都兼职搞金融和房地产,一个个那都是富的流油。”
年轻的保安梗着脖子质问道:“你吹什么老牛啊,他们练武的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混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还搞金融房地产呢,我还是搞政Z的呢,吹牛逼谁不会啊?”
“你他么的不懂就不要说,我说的金融是放高利贷和收账,房地产是暴力拆迁,你以为是什么东西啊?”
中年保安顿了一下跟道:“这些人统统都吃到了城市化发展的红利,尤其是以前放高利贷,那真是一本万利!现在的什么九出十三归,714高炮,果贷,噶腰子,那都是他们这些人玩剩下来的东西。”
“除了金融房地产,另外以前像路政绿化、垃圾清运、废旧回收、菜市场、典当行等等,凡是赚钱的买卖,他们统统都会插手。”
“以前武协很牛逼的,人家自己关起门来排排坐,哪家武馆负责哪项业务,早就提前分配好了,你一普通商人敢去抢,第二天就把你装进油桶灌上水泥扔到江里面去。”
年轻保安听得目瞪口呆,“那那那JC不管啊?”
中年保安戏谑的看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在以前没有摄像头的年代里面,一年要失踪多少人?”
年轻保安被看得后脊梁一凉,干笑道:“张哥,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怪瘆人的。你说得真得假的啊,不会是吓我的吧?”
中年保安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我吓唬你?你以为江湖是什么?江湖人士又是什么?”
“不要被网上那些所谓的传统武术家,还有电视上那些表演武术套路的演员给骗了,那些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真正的传统武术家,早就洗白了,人家现在出门都是穿西装打领带,一身名牌服饰,出入不是宾利就是劳斯莱斯。”
年轻保安:“……”
就在两个保安聊着的时候,身后饭店五楼三十多桌客人,一个个觥筹交错。
就像中年保安说的那样,这些人不是穿西装打领带,就是穿着POLO衫,戴着金丝边眼镜,嘴里面说的也基本上都是股票基金、天使创投,看着一点都不像是武术家,反而像是企业家年会。
身材窈窕、长相清秀的服务员小霞,走到领班跟前激动的说到:“金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咱们老板那么……不顾形象呢。”
领班金姐,目光顺着小霞的目光朝大厅最前面的一桌客人看过去,其中一个身高一米八,穿着黑色T恤衫,体型魁梧的老男人,正在跟一个相貌清瘦的老头划拳,两个人嘴里面喊着“一条龙啊、哥俩好啊、三星照啊”之类的。
而大厅里面桌上的也是差不多,凡是喝高了的人全都露出了本相,一个个吆五喝六。
当然了,有几桌并不是如此,比如前方右侧两桌客人。
不过如果周燊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认出来,这些人里面赫然有李泰清、卫同甫、王山虎、陈景同、黎康海、杨忠伟,包括阮正堂、黄学林等人也都在,不过和他们不在一个桌上。
就在大厅里面觥筹交错之时,一个六十来岁满面红光的老男人走到演讲台上,拍拍话筒声音洪亮的笑道:“大家好,我是华国武术家协会副会长唐鹤轩,承蒙各位武林同道赏光,前来参加这次的国术交流大会。”
唐鹤轩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紧跟着说道:“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情华国武术泰斗,国术大师刘禹麟老师上台讲话。”
现场很快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伴随着掌声,一位穿着白色对襟短褂,黑色七分裤,脚上蹬着足力健,白发飘飘,仙风道骨的老头,健步走上了演讲台。
刘禹麟拍拍话筒幽默道:“以前我出门手里面都是拄着拐杖的,但是今天,我把拐杖扔了。”
“哈哈哈哈……”
现场顿时响起了一阵爆笑声。
刘禹麟等笑声稍息后,跟着笑说:“按理来说,应该让阮正堂会长第一个上台讲话,毕竟无论是作为东道主还是从武术界的威望来讲,阮会长都要胜过我,但是阮会长说,咱们要秉承华国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所以让我先发言。我比阮会长大了两岁。”
“哈哈哈……”
现场再次响起了一阵爆笑声。
坐在第一排第一桌的阮正堂,忍不住拍腿哈哈大笑。
两句风趣幽默的话之后,国术大师刘禹麟开始讲起了这次举办国术交流大会的目的。
“时代在发展,咱们也要与时俱进,以前的老传统老观念,比如地域之别、门户之见,陈规陋习,该抛弃的要抛弃,该扫进垃圾堆的也要毫不吝啬的扫进垃圾堆。”
“当然,我也知道,很多人现在都穿西装打领带了,分分钟几十万上百万,出门坐奔驰、劳斯莱斯,对于国术并不大看得起,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把国术从故纸堆里面捡起来。”
“我认为,这个想法是大错特错的,首先……其次……”
刘禹麟从精神层面,再到经济层面,进行了逐一剖析,学习国术、振兴国术的好处。
当然,只谈利不谈弊肯定是不行的,刘禹麟也详细讲述了一番华国国术面临的情况。
可惜,现场大多数人除了一开始兴致勃勃的听了几句之后,到后面很快变得兴趣缺缺了起来。
就像刘禹麟说的那样,他们现在分分钟几十万上百万,出门坐奔驰开劳斯莱斯,没有必要再去振兴什么国术了。
不过这些人都是人精,他们今天来的目的只是为了交朋友攀关系的,不会把心里面的话说出来。
西南角的桌上,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锐利的目光四处扫视了一番,冷笑道:“指望这些脑满肠肥的家伙振兴国术,简直是痴人说梦。”
旁边中年男人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闭嘴,少说几句。”
中年男人右边一个小年轻跟道:“我觉得大师兄说得对,这些人早就已经不能称之为武术家了,而是一群商人。”
这几个人正是奉天森林公园里面的一大两小。
其中中年男人正是董刚,而两个小的一个是他儿子董飞,另外一个则是他的大弟子段虎。
他们是黑省尚派形意拳的嫡系传人。
董刚刚要开口训斥儿子,斜对面喝的满面红光的板寸头大汉,看着董飞笑道:“小朋友,别以为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自以为是了,我们不配称为武术家,难道你配?”
董飞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却不卑不亢的说到:“配不配不是光靠嘴就行的,而是要凭本事!当然了,你要说喝酒的话,那我肯定不如你。”
板寸头大汉以及其他三个人闻言,不由得脸色一红,每桌八个人,而这个桌上只坐了个七个人,其中董刚三人不喝酒,而剩下的四个人,喝了三瓶半53°飞天茅台,一个个喝的脸红脖子粗。
不过脸红之后便是恼羞成怒,板寸头大汉眼睛微微眯了眯,冷笑道:“真是没有家教的东西。”
董刚脸色一怔,刚要发作,但是下一秒却又忍住了,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默不作声。
不等董飞开口,段虎立刻反唇相讥道:“没本事的人,被戳破后往往就会恼羞成怒,像泼妇骂街一样破口大骂,其目的就是为了掩盖心虚。你想骂尽管骂,但是并不会改变我们对你的印象。”
“呵呵……哈哈哈……”
板寸头大汉先是冷笑了几声,紧跟着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板寸头大汉右手边的矮胖男人,冷冷的看着段虎两人说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着他端起玻璃酒杯把里面的酒液一饮而尽,但是他却没有放下酒杯,而是握着酒杯杯脚,跟着用牙齿一口咬下来一块玻璃渣,然后就那么嚼了起来。
锋利的玻璃渣把他的嘴唇和舌头都划破了,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但是矮胖男人丝毫不以为然,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显得极为冷酷,和刚才喝酒时一副酒囊饭袋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角的鲜血,继续大口嚼着玻璃渣,一边嚼一边看着段虎两人说道:“我们出来闯江湖时,你还没出生呢。”
说着扭头“呸”的一声,把嘴里面嚼碎的玻璃渣和着鲜血吐在了地上。
段虎眼角肌肉抽搐了一下,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对方确实是个狼灭,他也许打得过这个人,但生死搏杀的话,那胜负就是未知数了。
他转头又看看板寸头大汉,和另外两个神色不善的男人,以及大厅里面其他几十桌的人,心里面暗自惊诧。
“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子居然这么狠,估计其他人也不差,肯定都是狠角色。”
“而我们桌都被排到靠后面了,都有这种狠角色,不知道靠前面的又都是些什么厉害的人物?”
“师公曾经说,华国武术界卧虎藏龙,比他厉害的大有人在,看来并不完全是一句自谦的话,很有可能是确有其事!”
就在段虎心里面暗自惊叹时,一旁的董飞,早就不敢说话了,正统武术家他见得多了,但是像这种一言不合就玩自C的老哥,他是真得被吓到了。
而董刚此时才开口训斥道:“跟你们说过很多遍了,不要以貌取人,更不要以为学了点功夫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们就是不听!这个世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本事的人从来都不会在脸上写着,等到你们真正碰到的时候,后悔就晚了。”
顿了一下董刚站起来,端起茶杯朝对面几人敬道:“我以茶代酒,替犬子和小徒向几位师傅赔罪。”
说完他仰头喝完。
……
第二天早上津门下起了毛毛细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昨天晚上还T恤短袖加短裤呢,今天大马路上的上班族身上已经裹起了大棉袄,甚至有人都把羽绒服扒身上去了。
周燊沿着大河边的台儿庄路,一路慢慢朝南边跑去。
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湿透了,但是他的脸上却一点雨水都没有,如果此时有人仔细看得话就会发现,那些雨水在落到他脸上大概一厘米处左右就会被自动弹开。
就在快要到下榻的酒店附近时,前面三岔路口的边站了一行人,这些人有的打着伞,有的就那么淋着雨。
等到他慢慢跑近的时候可以发现,都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其中一个年轻人激动的喊到:“燊哥,我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