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
看着不断给乌巢施术的张学舟,晋昌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他很想张学舟的太清真术落到自己身上。
哪怕只是一道太清真术,他也有可能稳镇自己身体。
阴阳家传承被分割,诌不归擅长疗伤,但晋昌最不会的能耐就是疗伤。
一旦他身体受创,那就是晋昌感觉最麻烦的事。
他出道以来一直很小心,没有到必胜或不得已的时候,晋昌坚决不出手。
他需要保持自己身体状态,没有一副良好的身体,修为境界水准再高也做不得用。
晋昌秉承着自己信念而行。
他这些年做过风险最大的交易是和金蟾法王交换钳制的手段。
这种交换在金蟾法王的承受中,晋昌同样也能承受。
但晋昌从未料到自己修为在缓慢消退。
一个小境界修为的滑落打破了他体内的平衡。
面对御风尊者时,他就是一个无法出力的废柴。
而在此时,他同样是一个废柴。
若张学舟不出手救他,晋昌很清楚自己今天必死。
但张学舟是否有必要救他,这是晋昌必须迅速思考清楚的事情。
他对张学舟有要求,但张学舟对他基本没需求,甚至张学舟很可能巴不得他死掉,斩杀咒法源头的方式能让一门咒术废除,如此也能解除金蟾法王体内的傀儡术。
“你必须救我,弘苦……这是弘苦安排的行动,他想我们五个一起死……咳咳!”
晋昌捂住胸口,随着长段话语的表达,他再也止不住体内的状况,连连的绿血咳了出来。
“我死了,他体内的傀儡术就没了后患,你们死了,他的一些隐秘再也没人知晓,瘟癀和御风死了,他能剪除两个可能的对手……咳咳……”
“若他知道你们没有死,他肯定会再次出手!”
“伱们不要以为他完全解除了替死咒,我能在他身上留手段,他凭什么不能在你们身上留手段,咳咳!”
“你们需要我,只有我才能护住你们,也只有我才能钳制弘苦!”
“我对你们有需求,只会保护你们,而不会害你们性命!”
晋昌的脑袋转得很快。
在与诌不归斗时,他和诌不归就不乏各种攻心策略。
他此时动用的就是攻心策略,这是阳谋,但也是张学舟和乌巢必须认真考虑的真实。
相较于一个死掉的晋昌,张学舟和乌巢需要一个活着的晋昌。
“你需要认真培养我师兄,而不是将他当成一枚利用的棋子!”
晋昌将自己脑海中存活理由叙说完,随后陷入濒临死亡的等待。
他心中微微有些绝望时,终于听到了张学舟声音的回应。
这让他随即点头下来。
“你发心魔之誓”张学舟道:“但凡你不诚心,你修为从此节节退,直到成为一个废人,从此疯疯癫癫不得善终!”
“我……发誓……我……”
晋昌咳着绿血,他瞪大着眼睛,身体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张学舟这道心魔誓言直接击中了他心神。
他的修为确实在消退,晋昌到现在还难于清楚原因。
但在眼下,未来混淆他寻求原因的因素又多了一种。
晋昌不知道教导乌巢需要做到什么程度,什么样程度的诚心才算诚心,但这种心魔誓言确实会引导他思维走向。
誓言是一种心灵上的咒术。
尽管这种咒术很肤浅很低端,但这种咒术直接作用于人的信念中,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就会承受影响。
这是最不起眼的誓言咒,但这对相信的人来说也是最苛刻的誓言。
这道誓言咒甚至不存在敌对的施法者,而是属于自己开口诵咒,并不存在破解的可能。
晋昌蠕动着嘴唇,开始重复张学舟所说的内容。
张学舟身下,乌巢深深呼了一口气,只觉坐了一趟过山车。
这是一种从地狱升入天堂的感觉。
前一刻他还认为自己后手没了,再难找到传授自己修炼学的老师,但在后一刻,他凭借誓言收获了一个会稍微认真负责的老师。
相较于此前钳制下给晋昌一段修炼学,晋昌反哺,眼下的待遇有很明显的提升。
他对张学舟不断的示好,在晋昌看来就像一个冤大头。
但乌巢觉得眼下就是回报。
虽然张学舟救治晋昌掺杂别的因素,但若没有这句誓言的捆绑,乌巢依旧会是以前的乌巢,还要在晋昌面前干巴巴等待,甚至被对方不喜随意使唤。
乌巢觉得眼下很好很好。
这甚至冲淡了他身体过多流血的痛楚,让乌巢多了一些气力。
他挣扎起身,颤巍巍站起身来。
临近入夜的冷风吹拂在乌巢身上,他看向曳咥河圣地方向,又看向凶国都城方向,再看向连覆盖皮靴都已经受创的双腿时,乌巢不免也觉察到了压力。
这是一段极为长远的距离,依靠双腿跋涉堪称苦旅。
相较于以往躺在马车中舒舒服服前行,他此时显然又要重复从汉王朝跨入十万大山的那种旅途。
乌巢从未想过自己又会踏入这种苦修之旅。
作为凶国的四皇子,他往昔认为曳咥河圣地的石洞修行已经够苦了,但这种长途旅行更苦。
“师弟?”
乌巢心中有些无措想询问张学舟时,只听晋昌闷气的声音传来。
“他睡着了!”
“这么快就巳时了吗?”
“还没到时间,可能是他气力、法力、妖力齐齐枯竭了,精神刺激也过大!”
晋昌看着依旧保持屈膝的张学舟,对方施法的手指已经垂向他,但张学舟并未再次施法,而是陷入了乏力后的昏睡。
依张学舟这种状态,对方没可能在短短时间内醒来。
而一旦进入巳时,张学舟也必然沉睡。
简而言之,他们现在指望不上张学舟了,甚至还要照顾张学舟,免得明天没有治疗的施术者。
晋昌感觉自己肝疼时不免也有庆幸,但凡他低头晚那么一小刻,即便张学舟愿意救治他,也会因为疲乏陷入困倦。
顶级大修炼者向一个小修士低头很难受,但相较于性命又不算什么。
“老东西应该是算计了我!”
晋昌一脸阴霾。
他出道以来从未吃过这种算计上的大亏。
他原以为钳制住了弘苦,对方不得不与他配合,但弘苦指向的第一次行动就几乎让他化成孤魂野鬼。
“弘苦到底是算准了还是没算准,若他没算准,我们为何会遭此大劫?若他算准了,我们凭什么逃脱了算计?”
乌巢注目向曳咥河圣地方向时的目光是满满的无奈,而晋昌看向曳咥河圣地方向时,他心中只有警惕。
晋昌想报这个仇,但想到弘苦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他前去不仅难于发动傀儡咒击杀弘苦,很可能还会坠落对方的陷阱。
一如弘苦铲除四位尊者一样,对方最厉害的地方或许不是手段印证高低,而是时不时动用的手段。
他下棋一步可以推衍后续三步,而弘苦很可能已经提前推衍了五步,甚至更多。
但弘苦不是全知全能,否则就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晋昌不免也在考虑他们当下是凭什么逃脱了弘苦可能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