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务实之人,最欣赏务实之人。
鲁肃都督一方,同方广风格相若,不以兵甲强盛为尊,而已谷仓丰盈为胜,现在看到方广一板一眼做事,自然感觉格外的对眼。
所谓心有戚戚矣,他看着东郡太守合拍,方广目光扫来,看着草庐旁这两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眸子也亮了一下。
“活板印刷,业已注备妥帖,诸位有笃爱诗文者,心中有偶得佳句者,胸中有奇赋者,俱可念诵而出,吾顷刻间,可将诗文置于竹纸之上!”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此间众人,可有愿为活板第一者?”
方广声音清朗,看着鲁肃,马良所在方向开口,他眼中身材高大青年,果然低头沉思顷刻,缓缓向前两步。
“君子贵人贱己,先人而后己!”
“士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夫士也,慷慨大度,不拘小利,方可成大事矣!还请大同,将吾心中三句,并列成册,置于竹纸之上,不胜幸矣!”
方广听着面前高大青年,三句格言,豪气勃发,不禁心中一动。
他两世为人,前世三国杀也玩过,这台词,怎么听的那么熟悉?
“敢问汝乃何人?三言格局温宏,品之光大,公当不是籍籍无名之人?”
方广看着面前青年大体格,心中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鲁肃闻言,则是大喜,拱手躬身。
“吾乃临淮鲁肃,字子敬,不过寒门小子罢了,哪里敢在大同先生面前卖弄学识?方才三言,是吾琢磨数年想出警醒之句,让先生取笑了!”
“鲁肃,鲁子敬?”方广眸子一亮,脸上神情闪过一丝无良,这哥们实力如何,他自然心知肚明。
方广没想到,鲁肃,居然千里北来,看来,还没有被周瑜,孙策网罗住。
他更惊异的是,三国杀作者果然不凡,这鲁肃的座右铭,数千年后都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子敬,吾自然知道,千斛粮草,视若无物,世间大丈夫也,哈哈,怎么会是寒门小子?”
“汝等,将子敬的话,印在竹纸之上,以后吾满仓学塾,子敬的话,也当挂在案头为众学子学习!”
方广在平原一年,多少学了点大耳的套路,几句话出口,鲁肃顿时满脸惊喜之色,憨厚的脸上,瞬间挂满了笑容。
他只是有些奇怪,不对啊,这方大同,多少有点妖术吧。
自己北来之前,才把粮食赠给好友周瑜,这消息传的也太快了。些许小事,兖州之北居然都知晓了。
鲁肃心中疑虑一闪而过,又把身边马良,介绍给了东郡太守。
没想到,马氏五常的名字,方广居然也知道,还隐晦的点出,马良的弟弟马谡,是不是喜欢吹牛逼。
马谡今年不过五岁,远在千里外,这点家事,小孩子的脾性,方广居然都能说出。
这一下震慑的马良,脸上轻慢之意瞬间消散,他结结巴巴的表达了对东郡太守的仰慕,眼见太守身后匠人,把白纸铺在了铁块之上。
方才方广言语后,早有满仓庐的学子,将鲁肃三言记录下来。
方广身后,工匠熟稔的排列好字符,不过片刻,便将鲁肃言语,印在了洁白的纸张之上。
方广身后,鲁子敬挣大了双眼,他眼见排列整齐的胶泥之字,紧紧粘在铁板之上,还在惭愧,自己几句话,浪费了一块价值不菲的铁料。
却只见方广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送到了工匠手中,工匠将瓶盖打开,倒出其中的药水于胶泥字之上。
底盘已经烧的通红的字符,被药水作用,匠人随意木铲碰触,紧紧连接的字块,就被从铁板上铲了下来。
“此是何物?居然能隔绝火泥,大同,你这是学识?当真不是黄巾之术?”
马良从弟弟马谡脾性被方广道出,从轻视方广,变成了疑神疑鬼,偷眼看东郡太守,甚至有些戒惧。
此时一急之下,说出了心理话,脸上瞬间满是红晕,白色的眉毛,更是颤抖不停,显然心中很是紧张。
“不过松脂,蜂蜡,纸灰所制药浆,可不是黄巾符水,季常不用猜疑,此药浆浸泡字符,隔绝火泥,很是得用,是我信手偶得之。”
方广笑眯眯的解释,在马良心中,眼前方广,却更多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信手偶得?鬼才信,这东郡遍地竹车,造型奇异犀利的农具,还有东阿城上的巨大弩机,难道都是信手偶得?
眼前方大同,肯定是黄巾一脉,张角的嫡传弟子!
马良平生最信怪力乱神,同好友鲁肃把方广看做天才不同,他心中,更多把方广看做了神鬼之流。
工匠将印好的鲁肃三句,送到了马良和鲁肃手中,两人只见面前白玉一般的纸张上,字字墨迹清晰,配着扑鼻的竹香,虽在千万人面前,读书人最爱的静逸之气,也是扑面而来。
江东两个方广人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股浓浓的尊崇之意,马良眼中,自然还多了畏惧 !
“敢问大同先生,此术,最多可印多少字在白纸之上?”
“多少字?可看泥字大小,多则五百字符,想来不难!”
“好,吴子兵法国图,恰好数百子,吾马良不才,还请郡守先生,将兵法印在白纸之上,可为天下千百将军张目!”
“吴起儒服以军机见魏文侯.....”
“举顺天人,故能然灾!”
满仓庐中,马良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将战国吴子兵法第一章,逐字逐句背出。
方广身后,石韬满脸笑意,笔走龙蛇,一字一句将马良吟诵字句念下。
他身后,早有麾下学生,指挥工匠,排列字符。
图国,料敌,治兵三篇,恰好四百余字,马良吟诵,没有一字差错,方广身后工匠排列字符,更是没有丝毫漏误!
不过三刻,马良吟诵三篇,最后一句方吐出,铁板之上,字符已经排列完成。
方广看着面前死记硬背的白眉毛,心中微感佩服,更多的,则是感慨,这马家堡子的人,死记硬背确实难得。
他弟弟马谡,背的兵书是山上结营,大哥则是囫囵吞枣,四十八篇吴子兵法, 想来都能一字不漏吐出来。
白眉马良一口气吐出三篇兵书,脸上涨的通红,他气才顺过来,面前白纸已然置于眼前。
吴子兵法开篇三章,半个字也没有错漏!
昔日学塾之上,修习兵法一道,还要老师口说传承的上古兵略,在满仓卢,成了举手可得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