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白崇倒是没抱起草儿用胡子狠狠扎她的小脸儿,只是笑着瞥了狗剩子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小說,
狗剩子西尔德和无颛这三个小子为了草儿暗中争竞的事情白崇自然是知道的,不用猜就知道今天定是狗剩子这破,一来是怕女孩儿家脸面薄,二来也不愿惹得狗剩子不快;这小子如今可是白家商社的主事人之一,虽然无官无爵,却比很多贵族卿大夫更有面子了。
如今白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嬴渠梁看了不眼红才怪,老秦其实也在暗中仿效白家开办生意;如今白崇的职司停了,经常几个月都不见在栎阳,以往经常流连白家的李敌也不见了踪影,其实却是被嬴渠梁委派为白崇的副手,两人这段日子走遍天下去深入了解白家生意运作的手段,结果走得越多就越是震惊,原来在短短两三年间,白栋与齐国徐公联手设立的商贸据点竟已在隐隐开始影响各国经济,现在若是白栋愿意,甚至可以在短期内控制粮、盐、铜、铁的价格。
与自己那个浑噩不清的内弟不同,公子少官是一门心思的崇拜白院长、白家哥哥,白崇看到今天的白栋,心中虽然也为他高兴,却也在为他担心。当日那个一路跟随自己走到河西大营、以一手‘壮面法’惊动先君,又奇迹般崛起的小子是不是步子迈得过快了些?昨日李敌就带来了消息,太夫人连夜召见菌改和章蝺,似乎正是为了白家的和丰汇钱行;太夫人骊姜如今还没老呢。有人说她像先君一样总是爱犯糊涂。可白崇却知道太夫人与先君可不同。先君那是真的糊涂,太夫人却是难得糊涂......
就连白栋都只看到了白崇粗豪义气的一面,却不知这位大秦外戚却是个粗中有细的张三爷;更不知李敌自范强为内相后一直低调不宣,却总是在默默关注他这个四弟,李敌的剑不会轻出,出则见血杀人,同样他也不会轻易为谁传递消息,否则必关大事。如今就连嬴渠梁都未必知道太夫人的真正想法。他却提前嗅到了不好的味道。
“白兄弟啊,难道你当真以为有了君上的信任就可放手作为了麽?君上待你如手足兄弟,国夫人与苦酒更是闺中腻友,可是还有一位太夫人呢......你这些年当真好忙碌,以钱事隐控天下、以大勇气、大毅力、大决心经略西域,以超越常人十年之见扬舟海外,以文武成汤之才提振王事......好大的心思!可你却忘记了在栎阳宫中还有一个女中魁首、就连先君当年也要敬她三分的太夫人!你当真以为给了个书院院长的名位就能让这位太夫人安稳了?你可知道,在太夫人的眼中,除了赢家人,任何人都不可坐拥敌国之财、更遑论有成列土封疆之势......任何人小看了这位白发红颜的太夫人。都是要后悔的!”
“崇哥哥,听景监哥哥说你离开了秦国。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不理人家,眼睛还转得好快?”
草儿很是纳闷,以往那个总喜欢将自己抱住了抛起来,而后又接在怀中哈哈大笑的崇哥哥今天是怎么了?好像是刚刚发现了宝藏的阿里巴巴,好重的心思。见到自己也只是招呼了一声,就晃着眼睛出神,听书院里的先生们说过的,眼为心之窗,若是有人双目不定,那就一定是在想事情了......
凤鸣书院可不是只教学问的,诸子百家有要定下性子研究的学问,也有人事阅历诸般练达,要不怎么说凤鸣书院的学子最为抢手,第一批毕业的除了草儿这种大小姐没人敢要,不是留在书院做了列师、就是被各国拼命抢夺,谁都知道这是西君白子的学生,不求学到白子十成的本事,有个三五成可就足够了,看看如今的秦国就知道,谁敢相信在三年前还是各国眼中‘苦寒鄙文’的西陲大夫?
“哦......没什么,小姑娘长大了,我们的草儿大小姐也更加好看了,崇哥哥只是有些感慨,一晃就是三年时间啊,当日我与景监、李敌前去屹石村接你和老夫人,仿佛就是昨日发生的事情一般......”
年华如水、韶华难留、时间都去哪儿了?有这种感慨的可不只是今人,古人也是一般无二,白崇微微叹口气,望着草儿头上那两个双丫髻道:“草儿也该十八岁了罢?早过了及笄的年龄,你哥哥莫非也忘记了?等崇哥哥见到他,一定要提醒他才是......”
“不要不要,哥哥说了,人家才不会早嫁呢......”草儿脸一红,冲白崇做了个鬼脸就拉着狗剩子跑开了,哥哥开设的这个钱行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她看着新鲜。白崇笑着摇摇头,白栋这小子就是太疼妹妹了,已经是凤鸣书院的结业学子,这要换了是旁人,只怕早就被各国国君礼贤下士委以重任了,草儿这都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却仍是童心未泯,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跟在草儿身后,一面听着狗剩子的讲述,白崇一面仔细观察着这间丰汇钱行;与他之前见过的各类生意都不同,这家钱行真的只是与钱有关,高高的围柜被木板隔成一个个小间,每个小间内都摆放着各种钱币,有秦国圆钱、也有燕齐刀币、韩赵魏的布币、甚至还有楚国的蚁鼻钱,这些钱币流行于不同国家和地区,往往是互有交集却价值不同,而且市价变化极大,其价值往往与发行货币的国家强弱有关,例如秦国圆钱与魏国布币的交换比值原为三个圆钱换两个布币,近来秦国越发强盛,毛衣和煤炭风靡天下,这比值就成了一比一。
丰汇钱行中摆出这许多币种,显然是要提供兑换服务了,白崇只是有些奇怪,寻常商贾交流虽说也免不了币种兑换,却都是一对一的,因为这其中并无利润可言,白栋的钱行难道要靠兑换币种赚钱?各国商贾可也不傻,怎么可能照顾丰汇钱行的生意?白兄弟这是精明太过了吧,只怕终是无用功啊......
抓了个丰汇钱行的伙计过来,白崇看看这位一身上等丝衣的伙计,不觉又是微微皱眉:“你家钱行是如何做生意的?这些钱币都是用来兑换的?”
“崇公说得是。”
“嗯,你还认识我麽?”
“那是,钱行对咱们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首先记住栎阳城内的各位贵族卿大夫、还有出名的士子、商家,崇公是咱家白子的融血兄弟,在下当然要认得。回崇公的话,这些钱币都是用来兑换的,咱们的墙壁上还有每日兑换的‘牌价’,写得清楚明白,今日老秦圆钱兑换布币还是一比一,兑换蚁鼻钱就是十换十二,兑换刀币就是十换十三......”
“哦?”白崇心中一动,抬头看向墙壁上悬挂的木牌,果如这名伙计所说,是有个每日牌价的,略略计算了下,更为惊奇地道:“一比一兑换布币也还罢了,兑换蚁鼻钱和刀币的价格是不是高了些,若是这么个换法儿,你家白子不是要赔钱?天下人做生意无不是要赚钱的,赔钱算是什么生意?”他这段日子游走天下、了解商情,自然知道合理的货币比值,楚国虽大,却与北方诸国商交不多,所以近半年来蚁鼻钱兑换秦国圆钱的比值都在二十五个兑换二十个的样子,按照白栋给出的牌价,却只要二十四个就能换二十个了,这样岂非是要赔钱麽?燕齐刀币也是如此情形,白崇就想不通了,白栋这小子精明无比,如何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咱家白子说了,做生意最大的难处不是赚钱、而是赔钱,楚齐离此路途遥远,人家来秦国经商殊为不易,咱们吃些亏赔些钱怎么了?白家还赔得起......”
“做生意最大的难处不是赚钱、而是赔钱?”
白崇都听傻了,这话可不敢回报给君上;君上听了一定会顿足捶胸痛骂这小子败家的,秦国什么时候富到可以随处撒钱了?正想再问,柜内的管事将这个伙计叫了回去,耳边听到鞭炮声响,却是吉时已到,白家丰汇钱行要正式开张了。
眼见得人潮涌动,还真应了门前诗联上写得,有钱没钱都是客,锦衣华衫的贵人也有,麻服褴褛的平民更多,大家都想看看这破天荒的钱行生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狗剩子有些得意地望了草儿一眼,轻轻击响手掌,立即有十几名伙计涌出,揭下了一张张贴在柜台上方的红布。
原来每一个分隔的柜台上面,都写了一个白栋创出的隶文,分别是:‘存取’‘兑换’‘汇寄’‘商借’‘定厘’‘新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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