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一直到两点多都没睡着,干脆起来码字,码到四点多,居然弄出来一章,这下可以轻松些去睡觉了......
这算是今天的第一更。脑袋昏昏沉沉,先发上来了,如果有错别字,大家多体谅,等我睡醒了会修改的......
谷雨时节将至,关中平原迎来了一年中最为生机盎然的时刻,温养了半年的田地仿佛就在一夜间脱胎换骨了,春日生发之气透土而出,脚踩上去都是软乎乎的,一不小心就能没到脚面子上,臭哄哄的田地现在是土香扑鼻,抓一口塞进嘴里,好像能抵粮食。
这都要归功于白左更推行的‘公输犁’,就算家里没有牛,有两三个劳力就能一天翻出十亩地去,耕的又深又细,简直就是农家金不换的好宝贝。
这东西挂了个公输家的名头,老秦人却都知道与那位神奇的白左更有关系,好人啊,外国说咱老秦人不会读书,人家白左更就办书院;老秦的耕牛少,人家就弄出这种好东西来,心里想着咱庄稼人呢,像这样的好贵族就该天下扬名。
如今有钱人家都会或买或打造上一具,没钱的人家也不要紧,官家会在雨前下发到农户手中,一保人家就能摊到两具,几天就能轮换过来。有了这东西,只要老天不瞎了眼,保佑咱来年风调雨顺,来年缴纳了国粮就是自在王,仓里还能积下直到年头的粮食!
有了这样的口碑,公输犁的推广速度远超想象,尤其是谷雨前的这一轮备耕,现在就连半耕半农的东义渠人都用上了,老秦更是全国普及,新兴地主阶级的租田里自不必言,残留的井田上也不会缺少这种先进农具,这会儿老山鸡就在望着一具崭新的公输犁。明明心里渴望,却就是提不起力气。
“爷,主家发下新犁了,咱也开始翻耕罢?今年有了这东西,咱家过年时也能吃上栗米粥和雕胡饭了!”
咱在老山鸡身旁的半大小子望着公输犁两眼放光,感觉手心都在发痒,可爷没发话。谁也不敢动手,地里可是有地里的规矩来着。
“不耕!”
“爷......”这是雍郿一带的叫法,管爹不叫爹,叫爷。
“叫什么叫?贱命!爷说不耕就不耕。两个小子瞎咧咧,就是有再好的农具又有什么用?风调雨顺又如何?咱家命苦,做了无姓无氏的奴隶。主家剥一层,族中再剥一层,到了咱家手里还能剩下多少?就是累死,还是个吃不饱饭的命!”
“爷,往年也是......”
“往年是往年,爷听你土狗叔说了,老君去岁就没了。现在是新君在位。君上想着咱这些可怜人,寻了个大本领的士子,要他变什么法,这第一条就是废除井田,将这田地改租给咱们这些农家,还是行初租的地好啊,听说那些租地种的人家,到了过年都能吃饱肚子。”
“过年都能吃饱肚子。爷,真有这样的日子麽?”
过年本该吃好喝好,后世人吃饺子都觉不够,还得大鱼大肉,可对于这些奴隶来说,辛苦一年下来得到的粮食,能支持到中秋就不错了。一入冬就闹饥荒,所以入秋就得去剥树皮存草根,吃到过年肚子里都是消化不良的气体,放起屁来好比放鞭炮。两个小子生下来就没出过方圆五里地。做奴隶做了十几年,听说过年能吃到饱饭,都当是做梦一样,其实就算是老山鸡也是近来才听人说的,卫鞅颁令天下,首要的一条就是要将废除井田的消息传递到雍郿等地,这里是老贵族奴隶主的大本营,奴隶最多。
老山"ji ba"哒巴哒嘴,眼中也是无限神往:“怎么没有,种租田,就能吃饱肚子了......”
周制井田还是立足于奴隶制度,在天下选择最靠近水源、最肥美的土地,以井字划分为九块,中间一块是为王田,王封于列国诸侯,列国诸侯封于卿大夫,卿大夫赏与士,一级级封赏下来,中间这块所收的粮食都是要一级级上缴给周王室的,其余八块,则由‘领主’督促奴隶耕种,所得粮食除保证奴隶生存外,尽归领主所有。
到了战国初期,周王室早已名存实亡,自然也就没人会上缴土地,井田就成了诸侯卿大夫的私产,中间这块田地所收取的粮食,也就归为列国国君所有,名为‘君田’,像孟西白三家则属于卿大夫,他们就以剥削奴隶的方式,来占有剩余八块土地的产出。
这怎么行?秦献公赢连可是个明白人,发现井田制若不废除,就会形成国君无粮卿大夫却粮食吃不完的结果,他这个国君迟早得变成周王室,因此才强行收回部分井田,推行初租禾,只是当时秦国初定,根基尚且不稳,又要筹划对河西用兵,还是要安抚一些强势的老贵族集团,所以并不曾收得干净,留了个烂摊子给儿子嬴渠梁。
如今这些老贵族更是变本加厉,不但每每瞒报‘君田’产量,更在暗中收购租田,驱赶奴隶们去耕种,遇到官家来征初租,就硬将黑马说成白马,指着这些租田说是井田;井田本来就是只纳君田粮,不用纳税租的,司空领派来的小官明明知道这些老贵族是颠倒黑白,却哪里敢争执?也只能故做不知,所以卫鞅变法才要彻底废除井田制,如此一来,就不需花费功夫厘清井田和租田,也让这些老贵族再也无法找到借口。
别看老山鸡是个大字不识的奴隶,在土里刨食了半辈子,这里面的猫~腻儿就没有他不清楚的;不过身为孟家的奴隶,井田一日不废除,孟家就能以周制为理由抗衡国府,继续拥有他们这些奴隶,若是发生了战争,孟家那些精骑勇士还可驱策他们为先锋肉盾,旬日内就能组成上万大军!
“爷,那咱就不耕了?”
“不耕怎么向主家交代,会被鞭子活活抽死的......爷就是说说气话,哎,开耕吧!”
两个儿子拉动犁头,老山鸡扶住犁把,一家三口开始翻耕土地,刚走了两步,就听天上传来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劈头就打了下来,刚才还出着大日头呢,怎么转眼就是乌云密布、惊雷闪电了?老山鸡忙招呼两个儿子停了手,一家三口就往老村里跑。这个时代的奴隶倒是不用像夏商时代被奴隶主圈禁,只是在法律上没有完整的人格,却可以自行围村居住,只要不出领主土地,不逢战时,跟自由农的区别不算很大。
雨是越下越大了,老山鸡拽着两个儿子没命的奔跑,眼看距离村子越来越近,透过蒙蒙雨雾,隐隐见到村子中心处或蹲或站了好多人,雨下的这么大,却不知道躲进屋里去。
这都是疯了麽?老山鸡正纳着闷儿,空中忽然划过一道厉闪,照亮了无数张人脸,眼见人群中站立的两人却不像是村里人,不但生得白白净净,衣裳也穿得规整,头上还戴着木冠......
“是官家的人!莫非这法终于也变到俺们这里了?”
老山鸡顿时一阵激动,官家的人他们还是见过的,上次就有这样装束的人来到村里宣传变法,说是要废除井田,结果却被主家的人挥舞着剑戈赶了出去,本以为再也盼不来他们了,想不到啊......
“老村长,可算等到你回来了。”
说话的这个官家人漂亮的像个大姑娘,皮肤白白净净的,脸上一笑两个酒窝儿,看得老山鸡一阵眼晕:“官家......”
“不要叫我官家,我是左庶长府派来的人,左庶长推行变法,第一条就是要废除井田,如今老秦国内的井田大都变成了租田,就是你们这里没变了。听说老村长是附近几个村子中最有威望的人,还请你替我通知各村,让乡亲们一同到田边去。”
“现在?”
老山鸡指了指乌云密布的天空:“官家,上回也有人说要为咱们变法分田,结果却惊动了主家,被生生打了回去。你......你就不怕?”
这位漂亮的官家人笑着挤了下眼睛:“我不怕,老村长就放心吧。”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