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对于林振南的认知,目前停留在一个身法不错、下手也果断的师门年轻人阶段。
至于林振南的世俗身份,他自是不晓得。
眼下被婷婷这么一点,倒是令他侧目了一下。
这世道,还是有钱好啊。
哪哪儿都需要钱,学道也不能免俗。
尤其是他走的是肉身流,每次请神后,身体都需要调补。另外,买药草炼丹,没钱也真没法去城里那琳琅满目的药店去抓药,而单凭自己上山采药,效率又太低。
于是,四目看向林振南的眼神,愈发慈眉善目。
不过九叔这边,面对林振南的邀请,还是摇头道:“那巨猿还横躺在那儿,我和文才看守着。”
四目直摇头道:“那么大一只货,要是醒来了,我们也不好应对。不若趁着死睡沉沉的样子,下个狠手。”
九叔摆了摆手:“我是看异种难得,天生地养的,能长成这么大也不容易,杀了怪可惜的。”
四目抿了抿嘴:“师兄,你就是发善心,就像你平日没事儿供了那么多泥人偶,太过耗费,倒是把自己弄成瘦瘦弱弱的。行吧,我就在这儿陪你。不过我明儿可就要走了啊,我的那些客户可还等着我呢。”
说来也有意思,九叔和四目这两人,走的是茅山内两种截然不同的流派路子,对待打杀的态度也截然不同,但偏偏就能处到一块儿,这几年往来干尸,都会在义庄这儿经停。
一听俩师叔都要留下来,林振南想了想,回头转向任氏父女道:“那你们先回吧,我在这儿,陪两位师叔。”
任发四周都瞧了瞧:“都打成这样了,这哪里还有个囫囵地儿。”
林振南笑着道:“修道之人,露宿荒野是常有的事儿,这会儿乌云散尽,月光皎皎,很不错,走吧,已经很晚了。”
在任氏父女走后,几个人就在林中找了一些枯树枝,堆到了一处后点燃。
火光哔吧声响,周围虫鸣都被巨猿鼾声给驱走。
九叔、四目和林振南三人,在篝火前,围坐成一圈。
至于文才,天为被、地为床,给自己搂了几把枯叶子,已经躺平睡着。
篝火映照在三人脸上。
九叔和四目开始感慨着今夜斗法赵兜屠的不易,说着说着,就谈到了赵兜屠的人僵形态。
三个人都属于是开了眼界,以人之姿,练僵入体,此前从没有见过。
四目抬头仰望着明月,就感慨道:“赵兜屠那人僵要是这样继续的修炼下去,最后肯定就是变成僵尸,不过算起来,这老梆子能活到八十岁,也不亏了。”
林振南这时问道:“两位师叔,那赵兜屠的消耗快慢上,感觉是远低于我们,要不是最后四目师叔的药丸补气,单凭消耗,挺到最后的应该是他。”
他说出这话,是有目的性的。
因为在斗法过程中,林振南发现不论是九叔、四目,亦或是赵兜屠,他们的精气等消耗速度都低于自己。
这固然有术法掌握程度的差别,但林振南隐隐感觉到,应该还有某种居中调和的方法。
所以趁此时机,他借着此刻浅浅的提了出来。
九叔和四目对视一眼,尔后哈哈一笑,九叔露出欣赏的神情道:“你很敏锐,已经察觉到斗法消耗的快慢问题,这其实上是涉及到一个立身之法的问题。”
立身之法?
林振南心里升起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九叔的这话,算是验证了他的感觉。
四目在一旁解释道:“像你们这些刚入门没几年的弟子,目前还不够门槛、也不容易来确定立身之法。像我和师兄,都是学道七载,成为茅山入室弟子后,才确定的彼此路子。”
林振南点了点头,他听明白了其中意思。这茅山之内不讲究大操大办,自他在山上看到的,都是大隐于山的架势。而法不轻传,自己这刚学道几年的人,只能算茅山的外围,只有品性和资质都入了师门之眼,成为入室弟子,才能接触到立身根基的法门。
九叔又道:“你不要多想,立身二字的份量,就如见其字。我等学道,本就是先博后渊,没有足够的见识和术法掌握,何谈去确立此身之路。”
林振南表示听进去了的神情,静静的看着眼前燃烧的篝火,心里暗想着,如此以来,这人僵术应该就是赵兜屠的立身之法了。
翌日清晨。
林振南自清晨明光中醒来,树林里熙熙攘攘来了一大群人。
任家的管家福伯,一大早的就带着镇上一串儿人,来到义庄废墟前。
大半的人帮助清理抬走废砖裂开瓦,重新活泥,打基重建。
还有一些人,被阿威领着,负责在长臂巨猿沉睡的旁边挖深坑。
阿威拍着枪袋,抬脚蹿了蹿道:“这玩意儿睡得可真是沉,昨晚上还耀武扬威的,看我今天不好好整死你这玩意儿。”
旁边的队员打了一个敬礼:“报告队长,深坑挖好了。”
阿威走到深坑旁边,低头朝着里面瞅了一眼:“这挖得有多深?够埋么?”
队员又一个挺胸:“我们试过了,四个人肩踩肩,都摸不到顶的。”
义庄废墟和林中挖坑正忙得热火朝天之际。
叮铃铃——
秋生骑着车从林中过道而来,一路前行的车轮,滚滚而动里歪歪斜斜着。
他的脸上萎靡不振,不断的打着哈欠,踩着脚蹬子的腿脚都有些发虚。
等骑行到临近义庄的树林边缘,就眼瞅着林中百米远处有人声喧嚣,来不及细看,因为透过丛林边缘,原本应该矗立着的义庄院墙,无了。
秋生瞳孔睁大,那么大的一个义庄呢?
怎么就化为废墟了!
脚步匆匆抵近,看着面前往来匆匆、帮着挑担的来人,秋生扯着脖子喊道:“师父?文才?”
喊了几嗓子后,才看到文才从一旁挑着担子的队伍里,走了过来。
秋生匆匆问道:“咋回事儿这里?”
文才当下把昨晚义庄发生的事儿给讲了一番,尔后问道:“镇子上发生了那么大事,师父他们又打回来了,怎么没见着你人影?”
秋生挠了挠后脑勺:“哦,镇上打碎了那么多东西,也很多人伤着了,我在照料着伤员来着。”
他没提自己小巷里英雄救美的事迹,主要是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对于昨晚发生的旖旎,他脑袋里还浑浑噩噩的恍惚着。
这时,九叔也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秋生,露出狐疑的神色问道:“你昨晚跑哪儿鬼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