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正德一世,无惧四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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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固原府的杨一清也在不久之后听闻大同总兵周尚文深入草原,击破万户部落的消息。

  听闻的一瞬间,周尚文这三个字在他的心中更重了几分。

  一年半以前的花马池之战,周尚文率军与鞑靼火筛部死战,当时他以及他那手下一众兄弟个个勇勐,

  果然是要不了多久,便会如此大放光彩。

  当时杨尚义也曾在大同当过大同府副总兵,那两万精骑也在他的手下。虽然说杨尚义也算骁勇,蒙古人真的打过来,他也不会害怕,常年守卫大同,更不会出什么纰漏,但似乎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

  这也许就是普通人和名将的区别。

  周尚文是明朝中期的一名力将。

  在正德年间就开始显露头角,到了嘉靖年间逐渐走上高位,并连续在大同、宣府、榆林、固原一带作战,屡次击败蒙古骑兵,未尝遭遇失败。

  而且周尚文真的斩杀过鞑靼大汗的儿子,而且还杀过两个。

  嘉靖年间,鞑靼大汗吉囊进攻大明,周尚文领兵出击,吉囊的儿子十王被其斩首。

  后来吉囊的弟弟俺答继任大汗,又来打明朝。周尚文已经七十了,照样上战场。

  十王的一个兄长,叫满汗歹,非常勇勐,对于周尚文斩首他的弟弟非常的怨恨,但是他报仇不成,反而被周尚文射落马下。

  基本上吉囊、俺答再加儿子两辈人没怎么在周尚文手里讨过好。

  但周尚文这个人,和严嵩关系不好,而且喜欢和文官争,所以他所处的政治环境其实没那么平稳。一边打仗,一边还要顾着后边儿。

  不过要说嘉靖皇帝聪明那也不假的,他知道谁能办事、谁不能办事,谁能打仗、谁不能打仗,所以他不顾谗言,始终倚重于周尚文,就是知道没他不行。

  等到周尚文死了,严嵩一句话,嘉靖皇帝就不按礼给予周尚文抚恤,这件事一直到嘉靖皇帝的儿子才解决。

  就说明嘉靖不是多宠爱信任他,要是他喜欢,以他的聪明程度,严嵩的那点算盘他还能不知道。说来说去,就是此人好用,仅此而已。

  贤时便用,不贤便黜嘛!

  而朱厚照多少记得些这个名字,所以最早在军学院的学员名单上看到这三个字时便注意到了。

  后来屡次提拔。

  而且周尚文在这帮武夫之中,有个优点,就是他‘自幼读书、粗晓大义’。

  其实他是军籍,世袭的指挥同知。也不知道哪根筋动了,竟然自幼读书。这样提拔起来也顺畅些。

  再到现在,两次大战,让穿越者朱厚照感受到了手握名将的幸福!

  周尚文也比历史上更早的冒头,不过说是早,他也已经三十二岁了。

  相比之下,更早进入皇帝视野、而且有王越作为中间人的杨尚义,小胜也有,但鲜少给过皇帝惊喜,

  一个甘肃总兵,虽然位置不低,不过照此局势发展下去,说不准下次大军出征,就是周尚文为主帅,而他在周字营帐下了。

  杨一清不管杨尚义怎么想,作为臣子,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写奏疏,递进京师为皇帝贺。再然后,他还是给周尚文也回了一封信,

  大明骑兵出塞,甘肃这边也做了呼应的,他们也曾率兵越过长城,算是为周尚文分担压力,只不过走的不远,战果不多。

  但不论怎样,这是一次整体行动。

  再有,周尚文的剿套也是复套的一部分,三年剿套,这是一直落在他头上的大事。

  河套地区、黄河‘几字’型的图一直挂在他的总督府里。

  几字型左上角的部分,就是阴山之南,也就是所谓的后套,当初火筛部就在那里驻牧,花马池一战后,他退去很远,几乎翻过了阴山往北,但这并不算真正的复套。

  因为火筛部本质上还是属于达延汗,他俩还有亲戚关系,火筛部实力转弱了以后,反而没了贰心,更彻底的归于达延汗。

  换句话说,鞑靼人的主力还在。

  而明朝的精锐骑兵就那么点,这个时候去河套平原开垦土地、屯种粮食,这叫什么?给敌人存粮啊?

  好在明君在位,给钱给粮、给人给马,两次作战可以说已经撬动了鞑靼的局势,复套越发相近了。

  弘治十八年,花马池一战削弱了达延汗火筛部力量。

  这次明军北出长城,又击溃、收服了一部右翼万户,

  正所谓步步为营,剩下的就是达延汗自己所领的左翼三万户,以及那两个和他离心离德的右翼万户。

  不过小王子也不是寻常人,两年时间,两场战斗,大明军事策略的明显转向,说不准就会带来他的反应。

  周尚文于回京的路上,正在看的就是阁老、三边总督杨一清给他的信。

  但他几次在草原上和鞑靼人接战,自信心早就已经培养了出来。

  相比起来,他边上的亦不剌更为不自在,

  以这样的身份来到大明京师……

  他望了一眼他们这支队伍比较靠边的马荣。

  他归降以后,便逐渐知道,就是这个家伙使得坏主意,逼他杀了乌鲁斯博罗特,弄得他草原也回不去了。

  “宣,大同总兵官,周尚文觐见!

  今日的京师,秋高气爽、万里无云,蓝天之下的紫禁城似乎在视线中变得更加清晰,一排排的侍卫持枪竖立,尽头处、台阶上的太监声声高呼,声音如浪潮一般息了又起。

  “宣,蒙古永谢布部落首领,亦不剌觐见!

  朱厚照面南坐于奉天殿,今日他身穿明黄色龙袍,头戴乌纱翼善冠,虽是白面小生般稚嫩,但是端坐正殿龙椅,目视前方而有余威。

  这是实权的皇帝,手中有文臣、有武将、有厂卫、还有他娘的银子!

  殿外阶梯尽头,周尚文的身影步步升高,直到露出双脚,稳步入奉天殿,身后是两名副将,以及亦不剌及其亲信两人,共五人入殿。

  这种场合要行大礼,周尚文撩袍而跪,

  “臣大同总兵周尚文,奉旨剿套,受命出征,赖皇上洪福,斩敌千余,凯旋而归!”

  朱厚照自然是喜悦,不过他并不会如此放纵,而且眼神中带着些好奇看着那个亦不剌。

  大明朝的奉天殿,也迎来一个万户部落的首领。

  亦不剌没有汉臣那种‘直视皇帝就是不敬’的概念,他反而是多看了皇帝好几眼,心中想着都说此人雄才大略,有其祖之风,亲眼一看,原来还似小孩一般。

  也难怪,朱厚照毕竟是十五岁,如果常年与他接触的大臣,可能会渐渐习惯他已经很成熟的性格,但初来乍到的人一看,那就是个脸上皮肤很娇嫩的小孩。

  这让他心中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小屁孩儿啊!

  “大胆狂徒,竟狂悖至此,安敢见我皇而不下跪?”

  礼部的林瀚从入朝到今天,第一次讲话那么大声。

  朱厚照嘴角弯弯,露出微微的笑意,这个时候可不是讲平等友爱的时候,他就不说话。

  林瀚讲完后,大殿之内又有臣子不满,

  数道声音响起,亦不剌这个老头儿,即便再觉得别扭,也只能向这个少年天子屈膝下跪,

  看着他矮下身来,周尚文心里松了一口气。

  “永谢布首领亦不剌,见过大明皇帝陛下!”

  朱厚照看得出来,这个胡须泛白的老头儿做出这个动作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陛下!”大明的臣子们个个嫉恶如仇,开始历数永谢布的罪状,“弘治十四年、十六年,此人领兵万余犯我宣府、大同,杀我百姓,掠我子民,抢夺丁口数万、牛羊无算,臣请陛下诛杀此人!祭告祖宗之灵,为我万千百姓报此血仇!”

  “臣附议!”

  “臣附议!”

  “请陛下斩去此人!”

  ……

  朱厚照没有一开始就压制这些声音,本来也很难压制,大明与鞑靼有血海深仇,有些远见和智慧的人才知道如何做理性的选择,可大多数人都不是理性人。

  另外,这些鞑靼人想必也不是真的服,所以对待这种人,光是示弱、讨好是没有用的,有时候也要让他们瞧瞧汉人的那种要杀人的狠劲。

  与其让他感恩,不如让他恐惧,因为他对于拳头的理解远远甚于恩义。

  这样发酵了一会儿,任这些声音自行散去,

  朱厚照才开口,而且先问周尚文,“周爱卿,”

  “微臣在!”

  “达延汗的次子,真的命丧于此战?”

  “回陛下!千真万确!”周尚文说的斩钉截铁,“永谢布部落中,有多人识得此人,绝不会错!”

  “好!”

  有他这样的回话,朱厚照心里稳妥多了,

  至于是不是亦不剌所杀,他作为皇帝,不适合在这种场合问。毕竟那个手段并不优雅。

  “年初之时,朝廷定议剿套之策,当初朕也没有想过爱卿会有如此战果。自古圣君有言,有功不可不赏,有过不可不罚,此赏罚之道也!今你有大功于朝廷,朕意,加太子少保、授兵部尚书衔,仍掌大同诸事。赐号大明定国将军,兼领精锐骑兵两万!”

  明朝,总兵已经是很大的武官了。不过当初朱元章定制的时候,总兵官阶无定制,但定国将军则是从二品的武官,这是有记录的。

  而大明朝重文轻武,到二品这个层次,再立个功的话,就要给他封伯了。

  不过复套并未真正成功,此时封爵,稍显过早。但他这个毕竟是军功,而且还‘俘虏’了一个首领回来,因而赐其太子少保。

  其中,就太子少保这个跨度便不小,但皇帝喜欢,又有功劳,实际上也过分不到哪里去。

  至少比那些寸功未立的传奉官要好。

  周尚文的官位在这几年的间的蹿升实在恐怖,皇帝此番对他的喜爱,大概也就是顾礼卿可比了。

  “臣,周尚文叩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李阁老、谢阁老,”

  “老臣在。”

  “自周彦章之下,出征的将士要按律封赏,牺牲的将士要做好抚恤,尤其伤重致残的要尤为注意,他们当不了兵,回乡务农也大受影响,这些人要逐个统计、做好善后。朝廷养了这么多的冗官,不能够腾出些位子,养养这些人吗?”

  吏部梁储听到这话,还低了低头,冗官问题其实也是朝政之一,时常会被皇帝拿出来说上一二。

  “这件事吏部、兵部要一并参与,靳贵。”

  侍从室的人摆了张小桌子,坐在侧面的小角落,听到皇帝的声音,他离席弯腰拱手。

  “这件事,你记好。”

  “是。

  王炳和梁储余光看到了靳贵的毛笔在动。

  正德皇帝侍从室的设置真的是绝,一方面培养亲信官员,一方面给各部大臣套了缰绳。

  只要那支笔记下来,你哪怕是编一个谎言,都要给皇帝一个交代,只要你编得好,骗得过去,那就行,算你本事大。

  但是不能够没有下文,

  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一道办理结果的奏疏都没有,那皇帝绝对召你进宫,万一到时候支支吾吾的啥也说不出来,害怕不害怕?

  朱厚照也站了起来,他说道:“大明取得了胜利,周彦章这样的武将当然要赏,但每一名战士也不能够遗忘,不是说我们牺牲少,战果大,丢掉几百个人的性命就没有关系,一个人也不能够忽略!

  当年王襄敏公因被认为是阉党而名声不佳,在他出征之时,朕就与其说过,只要朕在,就不会让为大明而战的人躲得过敌人的明箭,而躲不过自己人的暗箭!

  朕,志在恢复太祖太宗之煊赫武功,重振大明之煌煌国威,今日之胜值得庆贺,但诸位爱卿,我们还是任重而道远。从今日起,大明要为更大的胜利而做准备,或许有人说朕好大喜功,但朕不在乎!朕在乎的是,再没有人敢兵犯大明!正德一世,无惧四夷!”

  此番话,是在奉天殿当着文武百官而说。

  关键在于,过往的种种已经证明,这不是一个少年人的空放大话,他是真的能够做得到的。

  这就是帝王的冲天之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纷纷下跪,他们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自古帝王有几个能有这番雄心壮志的?

  这个时候倒显得亦不剌有些突兀起来。

  作为胜利者的大明皇帝朱厚照,回过头来再看向这个败军之将的时候,总让旁人觉得是在俯视。亦不剌所纠结的那些小节,正德皇帝都没有在意过。

  数十万雄兵在手,我还在意你对我是不是打心底里臣服?不需要,你就内心桀骜而表面臣服好了。

  “亦不剌,你既以归顺,朕不会取你性命,你有何求也尽管说来。但你要明白朕所说的归顺之意。”

  皇帝声音缓缓道来,威严十足。

  “请大明皇帝明示。”

  兴许是环境,兴许是刚刚正德皇帝的那番话,亦不剌此时竟也很难只当其是个简单稚嫩的孩子。

  “所谓归顺之意,就是听我号令,不可反叛。只要做到这一条,朕保你与你部落的族人安享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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