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
瀑布落入寒潭,带起的轰鸣传到石崖上,伴随竹叶沙沙,让崖壁上的木屋倍显幽静。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干净整洁的房间里,一把剑横放在案头,旁边还放着茶青色木杖。
妆台摆在床榻跟前,吴清婉穿着一袭云白色的长裙,在铜镜前端坐,看着镜中的温润面容,久久难以回神。
裙子是左凌泉刚到栖凰谷时送的,时到如今,已经有些年头了,不过吴清婉保存的很好,依旧整洁如新。
而铜镜中的美人,亦是如此。
镜中的女子,模样虽然没有变化,气质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从‘淡雅仙子’变成了‘柔媚小女人’。
曾经她坐在这间屋子里,脑子里想的只有门外风吹即到的小门派,以及无迹可寻距离远到绝望的大道长生。
而如今门派如日中天、大道近在咫尺,她再次坐在这里,却又不太在乎这些了,脑子里想的只有那张改变了她一生的俊美脸颊。
曾经不屈不挠扛起大梁,是出于责任,与沿着修行道往上爬相比,她更喜欢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小女人,风雨浪涛让凌泉去闯,而她则是背后最温暖的港湾,让凌泉无论面对多少艰难险阻,在回头之时,都能看到她在背后站着,一直在暗中默默的鼓励和支持。
以前她觉得这些想法,有点‘不务正业’,太小家子气;但等到老祖也入了局,慢慢从至高无上的女武神,变成被凌泉欺负的哼哼唧唧的小女人,她才明白自己只是走快了些而已;若是有机会成为情郎背后的小女人,没有谁愿意肩抗重担独自前行。
如今正事儿都忙完了,可以彻底的放下心中的担子,嫁入左家开始最想要的生活,吴清婉心底自然有点期待。
毕竟以前在修行道,受限于阅历道行,左凌泉不让她出手,在姑娘们间比较弱势;而回到左家,开始一家人的家长里短,情况就不一样了。
作为‘闺房炼器宗师’,在宅斗的场合,她必将化身‘婉婉大魔王’,所到之处连老祖都得躲着走,真正展现‘凌泉第一个女人’的统治力……
不过也说不准……
吴清婉胡思乱想间,忽然想起了梅大仙君。
梅仙君好巧不巧,是凌泉最后一個女人,手腕之强硬前所未见,心智、脸皮厚度都在家里拔尖儿,刚进门就展现出了‘大姐之姿’,开始接灵烨‘后宅一霸’的班儿,弄得灵烨都压力山大,偷偷跑来向她求和,共御外敌。
吴清婉不清楚她这些小玩意,能不能吓唬住梅仙君。
以梅仙君上来就敢穿着灵烨的装备溜达来看,应该不能,指不定她辛辛苦苦琢磨良久打造出了的大杀器,梅仙君拿到后非但不怕,还回过头来谢谢她。
那她不成资敌的傻白甜了……
吴清婉孤身坐在房间里,暗暗思索着以后的应敌策略,尚未想出个所有人,崖壁下方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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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悠悠,峡谷寂寂。
有贵客莅临,栖凰谷长辈有所告诫,数千弟子井然有序,待在各自的居所里,只能听见竹叶沙沙的声响,不见半点喧哗。
左凌泉孤身走过林间小道,认真看着熟悉的景物。栖凰谷留下的记忆很多,虽然没有在外游历时那么荡气回肠,但身处底层无依无靠独面险境时的紧迫,却比外面的仙魔大战要让人记忆犹新。
来到了丹器房的位置,可见竹林间多了不少屋子,都住着弟子,但寒潭旁属于他的那栋小院依旧空着,周边还有围栏,上面写着‘严禁入内’的字样,时刻都有弟子在附近观摩,甚至有俩弟子在寒潭旁打坐,估计是在尝试吸纳左大仙帝的气运。
左凌泉没有惊扰这些小弟子,来到瀑布旁的石崖下,抬眼看去。
石崖上的温婉美人,很快从崖畔现身,首先入眼的是规模惊人的沉甸甸,低头才能看到半张被倒扣海碗遮挡的娇柔脸颊。
真大……
饶是嘬了无数次,左凌泉依旧对婉婉的胸襟没有半点抵抗力,瞧见此景眼神就有点不对了。
吴清婉瞧见此景,稍显无奈,只说了句:
“凌泉,上来吧。”
就消失在了石崖边上。
左凌泉从弯弯绕绕的小道走上石崖,来到了顶端的石坪上。
石坪上木屋依旧,隐隐能看到藏在瀑布后的‘水帘洞’。
吴清婉穿着一袭云白长裙,姿态优雅娴静,走进木屋之中,整理着老物件,柔声道:
“梅仙君觉得栖凰谷的布局一般,亲自操刀在大殿里重新勾画;黄伯母也过来了,秋桃她们都在那边,你不去看看?”
左凌泉走进屋里,从背后搂住清婉的腰,帮她托起沉甸甸的负重:
“我身份特殊,公开场合现身别扭的很,等晚些再见面吧。吴前辈,你怎么不过去?一个人待在这儿,是不是专门等我?”
吴清婉自然是专门在这里等左凌泉,重回记忆最深的地方,不和左凌泉好好回忆往昔,那岂不是白回来了。
不过这些直接说太腻歪,眼见胸脯一轻,吴清婉在左凌泉不安分的手上打了下:
“想起我是前辈了?当年答应好,修炼时我不计较身份,平日里要把我当长辈看。结果可好,最后弄得修炼时把我当长辈看,图个突破禁忌的刺激;平日里反倒是不计较了,把我当小媳妇管。”
左凌泉抱着不放手,下巴放在了清婉肩头:
“谁说的,我一直都是对你言听计从的好吧,每次和灵烨一起的时候,我都是照顾你最多……”
吴清婉听见这不正经的话就来气,从怀里转过身来,面向左凌泉:
“你还好意思说?就因为我性子软,你就欺软怕硬,瞅着我欺负,我给灵烨准备啥,你都先往我身上招呼,她不敢尝试,我就敢了?”
左凌泉笑意盈盈,抱着清婉柔声道:
“不敢归不敢,事后婉婉喜不喜欢这样?”
吴清婉自然是喜欢,她做哪些东西,就是为了和灵烨抢修炼时间,谁脸皮薄放不开谁吃亏。
不过这些,敢当着左凌泉面承认,他怕是真会无法无天,因此清婉还是面露不悦道:
“我喜欢什么?那种滋味有多难熬,你是男人根本体会不到,我若不是心疼你,不想让你扫兴,哪里会答应,我以前多含蓄,你难道忘了?”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是有点忘了,婉婉要不帮我回忆下?”
“……”
吴清婉对左凌泉太了解,岂会不明白左凌泉的意思,这是想玩‘端庄师长被无良晚辈作弄’角色扮演呗。
吴清婉抬手在左凌泉脸上捏了下:
“你老实点,别净想这些……天还没黑呢。”
说着拉着左凌泉的手,走出了木屋,来到了崖壁之上。
崖壁之上,瀑布的源头旁,立着玉堂当年丢下来的石柱,旁边还有一座孤坟,刻着岳平阳的名字。
吴清婉来到坟前,和左凌泉一起,对着师父上了炷香,然后来到崖壁边缘,望向偌大的山谷,以及外面络绎不绝到访的修士。
左凌泉站在身侧,看着短短几年大变样的山谷,轻声感叹:
“岳国师守护大丹一甲子,若是还在,看到栖凰谷和大丹如今的样子,应该会很高兴。”
吴清婉点了点头:“师父是有大毅力的人,能求长生却不求,返回故里在这小地方硬熬到寿终,称得上圣人二字。可惜我们这些当徒弟的,没有一个成器。”
左凌泉轻轻摇头:“诶,这话不对,怎么没成器的?”
“你说二叔?”吴清婉幽幽叹了口气:“二叔有才华在此地却无处施展,只能去外面闯荡,回不来就改变不了局面。”
左凌泉拉着清婉,微笑道:“不是,我是说婉婉。本事又不是光看个人战力,仇尊主一仗没打,不照样是九宗辈分最高的仙尊。你能认真领路把我带出来,就是真本事,世上小宗门多的去了,你看有几个和你一样,能起死回生强行盘活的?”
吴清婉抬手在左凌泉腰间拧了下:
“别乱说。仇尊主可是瓜瓜的祖宗,栖凰谷祖师,你这么调侃,被人家听见,看人家还把不把瓜瓜嫁你。”
“这怎么能叫调侃,这是说‘教导有方’。”
吴清婉摇头道:“我也没教导你什么,就是陪你修炼了几次罢了……你教我还差不多,说是第一次、什么都不懂,结果上来就无所不舔,那场面莪一辈子都忘不掉……”
话题说着说着,就有点飘了。
吴清婉瞄了左凌泉一眼,又把目光望向别处,下意识紧了紧衣襟。
左凌泉和婉婉在一起这么久,岂会不明白意思,拉着清婉的手往水帘洞走去:
“走进去看看,这可是我待过的第一个‘洞府’,来都来了,不打个坐未免遗憾……”
吴清婉知道进去了,就是左凌泉打坐,她面对面坐莲,眼神儿有点迟疑,想了想道:
“天还没黑,猴急什么。灵烨在那边,把她叫过来吧,免得她闲着无聊,半夜过来说我吃独食,我还理亏。”
“是吗?”
左凌泉转头看了眼栖凰谷外,轻轻笑了下,起身飞了过去。
短暂交谈间,已经黄昏日暮,夕阳挂在了西边的崖壁之上。
吴清婉站在山崖边上,目送左凌泉的背影远去,然后把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天际。
以前的习惯,都是清晨时分,才对着朝阳,伸个懒腰深深吸了口气,感叹一句:新的一天到了。
而今天,吴清婉却破例在日暮之前,抬手伸了个懒腰。
毕竟无论早晚,从这一刻起,昨天成为了过去,往后崭新的生活,已经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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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婉期盼明天的美好生活之时,作为曾经死对头的宝儿大人,同样坐在华美渡船的屋脊上,背靠团团展翼雕像,怀里抱着白猫,凝望着天边的落日。
饲养多年的大白猫,曾经陪伴了她数个日夜,每到公务忙完,夜深人静之时,她就这样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望着殿外那座看不见的高山,神游万里。
那时候心里想的是大道长生;是各种繁重事务;是自己错在了哪里,师尊为什么疏远她,把她一个人丢下不管不顾。每天看起来很充实,有想不完的事情,但如今回头在看去,却好似一个穷忙活的人间过客,自以为不负此生,实际上每天都在白活。
而经历这一切起起伏伏后,她从只知道长生的淡漠少女,成长为了真正的女人;心里不在有那么多想法,有的只是看淡是非后的云淡风轻,看起来无所事事闲下来了,但却无比充实,毕竟她现在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活着,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身而为人’的点点滴滴。
能有今天的看透世事,离不开师尊的暗中指引,那个把她强行拉入凡间的色胚相公,自然也功不可没。
还记得在临渊城初见,她坐在石亭里,怀里抱着白猫,神态犹如深闺贵妇,暗暗怀着嫉妒,观察着那个师尊新看中的年轻剑侠。
剑侠很英俊,谈吐也沉稳中不失风趣,看起来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谦谦君子。
她当时觉得这样的人太普通了,除开容貌俊朗、会点剑术,其他品质都是烂大街,过目既忘,想不通师尊为什么会选这样一个人,作为接班人的候选人。
她抱着疑惑和不平衡,偷偷跟着,观察这个年轻剑侠的点点滴滴,想找到这个年轻剑侠的缺点,让师尊看看,年轻剑侠根本就比不上她。
后来缺点找到了,这个年轻剑侠,问题大得很,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实则是个百无禁忌的大色胚,心无长生大道,更无苍生正邪,只在乎女人胸前那两大团儿。
这样的人,根本就当不了师尊的接班人,更没法扛起九宗的重任,她找到这些缺点,应该很高兴的和师尊打小报告才是。
但可惜的是,她在找到这些缺点的过程中,早已不知不觉沦陷在了其中。
那个年轻剑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身边人。外人看来,这些是缺点,是沉迷女色、胸无大志;而作为身边人,能感受到却是万般宠爱集与一身,是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和被溺爱的美好。
她至今记得,那天月圆夜,她和左凌泉坐在宫殿的屋脊上,中间摆着小案,一起喝着小酒,彼此都是微醺。
她在笑,笑的很好看。
左凌泉愣愣望着她,一直坦然自若的目光,出现了一丝躲闪。
她那时就知道,这个混小子,看上她了。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没点破,可能当时的自己,心底也出现了一抹难以描述的悸动吧。
情丝便是如此,起头时不掐掉,种子种在了心里,便斩不断了,她是如此,师尊也是如此。
以前让姜怡在宫里帮忙,她跟着出门游历,其实没抱着不当人偷家的念头,只认为自己是正常出差。
但她能跟着一起出门,心底的潜意识里,就已经是期望出门后发生点什么,把这段缘继续下去,看能不能开花结果了。
而后第一次到了左家,是她彻底沉沦的最开始。
她父母离世的很早,师尊是个好师尊,但和梅近水不一样,不像个慈爱的娘亲,更像是爱但不会说出口的严父,她自幼性格孤僻,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家的温暖。
住在左家养伤的那些日子里,左夫人每天早上都端着一碗鸡汤过来,嘘寒问暖,眼中的喜欢和宠溺,直击她心底的最深处。
心中所想,也是从那时起,从想当九宗继承人,彻底变成了想当左家的好儿媳妇。
左夫人给的镯子,是她最珍重的东西,时时刻刻戴在手上,没事就显摆,抱的便是‘婆婆更喜欢我’的小媳妇心态。
上官灵烨抬起手来,摸了摸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簌簌江风吹拂着华美长裙,金红夕阳洒在了明艳动人的侧脸上,澄澈双眸较之初见时的孤高与淡漠,多了浓浓的人间烟火气,看起来便像是凭栏望月思念情郎的小女人。
“喵~……”
白猫抬起脑袋,下巴放在灵烨的手腕上,望向天边的半轮红日。
上官灵烨摸了摸白猫的脑袋,也看向了远方的斜阳,正神游万里之际,眼前忽然一黑,被一双手捂住了双眸。
“猜猜我是谁?”
上官灵烨回过神来,有些无语:
“有意思吗?”
左凌泉满眼笑意,松开捂住灵烨眼睛的手,等她回头打量时,就在红艳如火的唇瓣上亲了口:
“姜怡她们都在栖凰谷参观,宝儿大人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
上官灵烨抬手把白猫丢出了飞檐,带起两声“喵喵?”,背靠团团雕像,望向左凌泉:
“当徒弟的要孝顺,师尊都爬不起来了,我自然要在跟前陪床。”
?
左凌泉略微感知,发现玉堂就躺在下面的闺房睡觉,也不知是不是被拾掇的还没缓过来,都不管灵烨以下犯上的调侃,翻了个身装作没听见。
左凌泉也不敢跟着调侃堂堂大人,在旁边坐了下来,握住灵烨的手:
“这几天陪着玉堂回了老家一趟,等赶回来都到大丹了,都没来得及陪你走走,要不要出去逛逛散散心?”
上官灵烨眨了眨眼睛:“去哪儿逛?”
“随便逛呗。”
左凌泉神秘兮兮的勾起嘴角,然后就拉着灵烨站起身来,抬手在面前的虚空轻轻一划,空间便左右分开,露出了一道‘门’。
上官灵烨瞧见门后,是一片广袤天地,略显讶异:
“里面什么地方?”
左凌泉微微附身,直接搂着灵烨的臀儿,把她背在了背上,犹如跨入时光长河的仙界至圣,跨入空间裂口,缓步行走于虚空之间,看着脚下山河变幻:
“仔细想想这是哪儿。”
上官灵烨距离忘机还有一步之遥,体验这种仙帝周游万界的神通,还有点不好适应,紧紧搂着左凌泉的脖子,免得坠入无尽虚空,低头仔细观摩下方万物复苏的大地。
等着走了一截,慢慢看到了一个海边的小镇,镇子房舍千间,有很多俗世的依仗队停在外面,远处的海上还有个月牙形的小岛,有很多人聚在哪里,看起来在举行什么祭祀活动。
上官灵烨仔细辨认似曾相识的面孔,略显意外:
“这是我们第一次遗落的那方天地?那个姓姜的,真把乱世平了?”
左凌泉微笑道:“有宝儿大人留下来的兵书、治国之策,想要平定一方乱世还不简单。”
上官灵烨回想了下:“这地方不是没灵气的吗?我记得你饿的能吃一头牛来着。”
“据我观察,这地方应该是九洲天地的‘卫星’,存在时间并不长,估摸是九洲天地失去平衡后乱飘,从无尽太虚中捕获的小世界,因为有点规模,没被扯碎变成九洲天地的养料,但灵气被抽干了。现在天地恢复平衡,九洲自给自足,此地自然开始灵气复苏,不过天地演变的速度很慢,估摸得三五百年才能瞧出点效果。”
上官玉堂微微点头,想了想询问道:
“那以后小天地的人,是不是能破碎虚空,飞升到九洲天地来?”
“据玉堂说,上古时期就有从不知名小天地莽出头的修士,天资悟性极其夸张,但数量极少,几百年不一定有一个,都是仙门争抢的香饽饽,长生道断绝后就不见了,以后可能还会出现……”
左凌泉说了两句后,又道:“修行道不能没秩序,不设限养出的‘蛊王’,厉害归厉害,但善则是救苦救难的圣人,恶便是一场天地浩劫,不能不提防。回去后,还得和玉堂商量下,派个人常驻这里,给此地生灵灌输正道理念……”
上官灵烨听着这些安排,想了想道:
“说起来,你现在还真像个神仙,居于天宫之上,给人间浮世引路,人间却永世不知你真名,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神明’嘛。”
左凌泉轻轻笑了下:“所以说神也好仙也罢,本质的都是人,只不过距离太远站的太高,才被人神化。要是此地人知道,他们敬畏的神明,是个无所不舔、无孔不入的老色胚,恐怕会当场自闭。”
上官灵烨眉头一皱,屈指在左凌泉脑袋上弹了下:
“仙人就要有仙人的样子,别说这些混账话。”
左凌泉呵呵笑了声,背着灵烨,走过无数大小洞天,看遍了人间浮世,又回到了九洲天地,来到了剑皇城附近。
麒麟洞天崩塌,大地和剑皇城融合,变成了一片山石夹杂沙漠的古怪陆地;随着天道复苏,原本荒凉的中洲,开始迅速变化,雨水常年不歇,沙漠化为青山绿野,四处可见正在修建的宗门和渡口。
左凌泉在天地间闲庭信步,最后在一个青山绿水的小山头附近停下来,抬手掀开山石砂土,露出了下方的一个山体裂口。
上官灵烨瞧见这个山体裂缝,脸色便是一红,毕竟这使是开瓜的地方。
“你带我来这儿作甚?”
左凌泉落在‘洞房’里,把灵烨放下来,面对面站着:
“还记不记得当年咱们说过什么?”
上官灵烨眨了眨眼睛:“过去这么久,我怎么会记得。”
左凌泉就知道会如此,他抬手捏了下灵烨的脸颊:
“当年说过,咱们谁强听谁的,宝儿大人就这么忘了?”
上官灵烨显然不想承认‘彼此攻守之势异也’,她想了想,顾左右而言他:
“哼~翅膀硬了就开始凶我是吧?”
左凌泉自然不会凶宝儿大人,他搂着灵烨的腰,笑眯眯道:
“把手绢给相公。洞房后,手绢都是要给相公的,玉堂都给了。”
“师尊还不是我给你要来的,不然你敢要?”
上官灵烨轻轻哼了声,不过现在完全不是相公对手,这荒山野岭的,要是顶撞两下,相公肯定反过来顶撞她,让她和师尊一样神志不清摇摇晃晃走回去。
所以上官灵烨迟疑了下,还是掏出了珍藏的手帕,放到了左凌泉手里:
“满意了吧?”
左凌泉笑眼弯弯点头,把小木箱拿出来,珍重摆在其中。
上官灵烨微微翻了个白眼,本想做出嫌弃的小模样,但余光看去,却发现一张绣着梅花的手绢,放在最前面、最显眼的位置……
??
上官灵烨双眸微瞪,抬手就掐住了左凌泉的腰眼:
“好啊你。喜新厌旧是吧?师尊的手绢都放后面,梅近水的放在第一个,你啥意思?”
“嘶——”
左凌泉抽了口凉气,眼中也有意外,被近水糟蹋完,他人都是蒙的,还真没来得及注意这些细节。
如今被灵烨逮个正着,左凌泉也不好把锅往媳妇身上甩,只能硬着头皮道:
“我错了我错了,都是随手放的,哪有什么先后,你看,我这不是把宝儿大人放在最前面了。”
说着把叠好的手绢,放在了前面,端端正正摆整齐。
上官灵烨见此才满意,抬手把师尊的手绢也摆在了前面,想了想,也没忘记姜怡、清婉、静煣这仨老搭档。
左凌泉看着这吃醋小媳妇的模样,摇头轻笑,被瞪了下后,又做出正儿八经的神色,等到灵烨满意了,才把视若珍宝的小木箱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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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一轮银月挂在栖凰谷的上空,天地清幽,只余竹叶的沙沙声响。
吴清婉在木屋里,换好了左凌泉最喜欢的黑丝吊带袜,和同色调的镂空花间鲤,把成熟女人的韵味展现到了极致,然后又在身上套了一件白洁素雅的长裙,遮的严严实实,脸上不施粉黛,看起来就好似端庄保守的禁欲系长辈。
收拾完之后,清婉对着镜子左右转身,又上下踮了踮脚,确定凌泉扛不住一息时间后,才满意点头,出门走向了不远处的水帘洞。
路上转头看向下方的那件小院,回想起当年在同样月色下,壮着胆子走过去的场景,吴清婉脸色不易察觉的红了下,但想到之后差点被玩坏的不堪回首,又是眼神儿微凶。
踏踏——
思绪飘忽间,已经来到了水流后的洞府。
洞府内依旧摆着那张修炼多次的玉床,不大的石室一眼望去,每一处都能让人回想想起当年被欺负时的场面。
吴清婉来到玉床边坐下,左右看了看几眼后,从玲珑阁里取出了当年做的眼罩,回想起当年自己动不让左凌泉看的场景,只觉的自己好傻,明明是自己吃亏,事后竟然还觉得凌泉听话。
吴清婉看向石室外,见凌泉尚未回来,想了想,取出了天遁牌,凑到跟前小声道:
“姜怡。”
“嗯?小姨,怎么啦?”
“你……你懂得。”
“……”
天遁牌那头自然明白了这暗语的意思,没了回应。
吴清婉笑了下,又觉得自己好不正经,重新摆出了端庄长辈的神色。
等待没多久,姜怡尚未打扮好,两道人影就落在了水帘洞外。
左凌泉满眼笑意,直接走了进来,上官灵烨则是在门口打量,眼神意味深长:
“这地方倒是清净,清婉,你以前就是在这里偷姜怡相公?”
吴清婉端庄神色微微一沉:
“不进来就出去,总比你趴在桌子上那啥强。”
“你又不是没趴过。”
上官灵烨笑盈盈走进石室,来到清婉旁边坐下,稍微试了试,觉得有点硬,就取出软枕,摆好位置,然后抬手去解清婉衣襟。
清婉把衣襟一捂,蹙眉道:“你猴急什么?都不知道先聊两句?”
上官灵烨微微耸肩:“刚都聊过了,春宵苦短,哪有时间说废话。对了,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玩意儿,让我见识见识?”
吴清婉眨了眨眼睛,不想想还是取出了一条九尾尾巴,放在灵烨怀里,很是豪气:
“拿去玩吧。”
“哟~真漂亮,你戴着肯定合适。”
“我才不戴,这是给你做的。”
“我的不就是你的……”
左凌泉听着柔声细语,已经有点飘了,维持着谦谦君子的神色,站在门口打量,很快看着姜怡偷偷摸摸,拉着秋桃和瓜瓜走了过来,小冷竹也低头跟在后面。
因为秋桃嘴甜,仇大小姐只针对灵烨,所以姜怡很喜欢这俩姐妹,为了展现气度,这种偷吃的场合,也把俩人拉上了。
秋桃聪明的很,瞧见这架势,就知道姜怡要拉着她们去干谁,有些扭捏:
“姜怡姐,我还想再遛遛乌龟,要不你们先去玩吧……”
“大晚上不干正事儿,遛什么乌龟,快走。”
仇大小姐则比较纯,还没经历过大场面,此时有点茫然:
“我们去哪儿?不是说去城里买花间鲤的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晚上铺子都关门了,先到这里逛逛,你待会就知道了。”
……
仇大小姐有些茫然,跟着姜怡和秋桃上了石崖,来到瀑布之后,抬眼瞧见里面的灵烨和清婉,和已经摆好的枕头,顿时回过味来。
?!
天啦……
仇大小姐心中一惊,转身就想跑,但左凌泉手脚很麻利,直接把她拉着推进了石室里:
“来都来了,出去做什么,坐在一起聊聊天嘛。”
“左大壮,你……你们……上官灵烨!你不害臊呀?”
上官灵烨靠在清婉怀里,笑意盈盈:
“反正比你强,你要是玩不到一块儿去,就在外面候着,今天人多,懒得和你吵。”
仇大小姐怎么可能出去,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还是撑起气势,和灵烨针锋相对:
“你怎么不出去?这又不是你家,是吧姜怡。”
姜怡拉倒几个帮手,这时候气势也起来了:
“没错,这可是我的地盘,你说话再不客气,待会我们联手拾掇你。”
上官灵烨半点不怕,还挑了挑眉毛:
“来,看看你们仨小丫头,加个冷竹,有几分道行。”
谢秋桃脸儿红彤彤的,有点怯场,悄咪咪往外走:
“就别加上我了,我哪儿来的道行,要不我去外面望风……诶?”
话没说完,就被左凌泉抱了回来:
“有我在,那需要你望风。你要是没事,就来说书吧,把上次表演的戏码,再表演一遍。”
谢秋桃一愣,继而脸色涨红,摇头如团子:
“不行不行,这么多人,我才不演,你可以让梅仙君亲自演吗,肯定有意思。”
左凌泉还没回应,水帘洞外,就落下了一道白衣身影,人未至,清灵嗓音已经率先传入石室:
“谁叫我?要演什么?”
左凌泉转头看去,却见阿骚踩着‘哒哒——’的高跟鞋,从外面走了进来,眼神玩味。
而崔莹莹稍慢一步,从门口探出头来扫了眼,眼神诧异:
“这么多人?你们是准备给左凌泉过年?”
战力惊人的阿骚露面,左凌泉说实话有点压力,不过男人嘛,在这种场合岂能露出怯战之意,他一手拉着近水,顺道把门口的莹莹姐也拖了进来:
“什么过年,一起做着聊聊天罢了。”
上官灵烨瞧见梅近水,原本从容不迫的神色就多了几分凝重,她想了想,把手里的九尾狐道具递出去:
“梅仙君,你初来乍到,这是清婉送你的礼物,今天这么热闹的场合,不戴上试试?”
梅近水在白玉床边上优雅侧坐,拿起蓬松的狐尾看了看,微微点头:
“手艺真好,谢啦,不过我刚来就这么喧宾夺主,你们不会介意吧?”
吴清婉觉得这浪蹄子是有点厉害,她笑盈盈道:
“我们岂会介意,瓜瓜和秋桃应该还没玩过,梅仙君若是愿意,刚好给她们示范一下。”
崔莹莹发现师尊成了‘众矢之的’,眼看就要被众姑娘围剿了,这时候果断展现怂怂本色,坐在了跟前,摆出一副‘战场无师徒,别拉着我哈’的架势。
不过嘴上还是帮师尊解了下围:
“清婉,你不是好这口吗,和师尊一起戴着吧。”
吴清婉眨了眨眼睛,在场人这么多,着实有点不好意思。
梅近水则展现了什么叫疯批婆娘,大大方方靠在了崔莹莹怀里,望向左凌泉:
“长者为先吗。左公子,劳您大驾,来帮我戴上。”
“……”
姑娘们直接沉默了,眼神意思都是——你还敢不敢再骚一点?
这场面,左凌泉作为男人说实话脸都红了,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总不能怯场,见水儿找刺激,他就含笑来到跟前,准备动手。
仇大小姐面红耳赤,想面壁思过不参合,又不想在灵烨面前落了下风,就没话找话道:
“上官前辈和静煣姐呢?她们不来?”
左凌泉表情一僵,他就是趁着玉堂和静煣趴下了,才敢开这么大的团,要是玉堂和静煣也在,他铁定死这儿。
这些话,当男人的自然不能说,左凌泉含笑开口道:
“玉堂有点累了……”
“谁说的?”
话音未落,静煣就从外面跑了过来,硬拽着满眼恼火的金裙美人,来到了水帘洞外:
“她皮实的很,早就不累了,刚才还偷偷问问,你在这里乱来,要不要管管。意思明显是自己不敢来,想拉着我一起。这么重要的场合,我怎么能缺席,是吧清婉?”
“死婆娘你……”
上官玉堂少有的面红耳赤,不太敢参与这么壮观的大战,但架不住静煣软磨硬泡,还是被推到了石室里。
当着一众小姑娘和梅近水的面,上官玉堂也不想失了往日的威严,只能面色肃穆,认真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左凌泉又不是铁打的,你们这般目无礼法,是想弄死他不成?”
众多姑娘见场面这么大,也有点担心左凌泉的身板儿,没有接话。
左凌泉被玉堂庇护,心里是一阵暖心感动。
但当前场合,左凌泉就算死在这里,也得嘴硬,不可能承认自己扛不住。
左凌泉忍痛辜负的堂堂大人的好意,还把她拉倒跟前,摆出龙精虎猛的神色:
“开什么玩笑,我堂堂仙帝之躯,要是能死在这里,岂不是成了笑话。”
?
上官玉堂感觉左凌泉是在找死,她还想说两句,哪想到左凌泉这没良心的,直接拿她开刀,直接抱着摁在了石床之上。
“诶?!左凌泉!你……你疯了是吧?”
“我可没疯,今天我就是要振一振夫纲,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一家之主……”
“呵呵……”
石室内,顿时响起莺莺燕燕银铃般的笑声。
而月色之下,刚刚睡醒的白毛球,姗姗来迟,从天边飞驰而来,沿途:“叽叽叽……”
从声音来看,是在说——什么好事?为什么不叫上鸟鸟,还偷偷把鸟鸟哄睡着……
只可惜,团子刚飞到水帘洞外,石室的大门便被老娘关上了,还凶了它一句:
“让你好好睡觉,你跑来作甚?自己抓虫虫吃去!”
“叽?!”
团子孤零零站在石门之外,摊开翅膀,奶娘全在里面,它在外面,感觉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哒哒哒——
团子有些委屈,开始用小爪爪踹门。
好在阿泉很上道,没忘记鸟鸟,片刻后又把石门打开,按照规矩,拿了一盒小鱼干,放在了团子面前。
团子这才满意,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推着小鱼干盒来到石崖边缘,开始‘自己吃鱼自己乐’,认真放起了哨。
月色幽幽,清风徐徐。
左凌泉踏上修行道以来,历尽艰险,终于在这个花好月圆夜,迎来了此生最艰苦的一战。
这一战是视死如归,也是一往无前。
打赢了回家见父母,打不赢入土见祖宗,说起来,比天魔决战还让人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