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人心已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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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长安,阴沉凝聚,渭水滔滔,却带不走一丝的凝重。

  整个关中都笼罩着低沉的气压。

  河东大败。

  河洛大败。

  关陕以东,魏国已经尽皆失去,只留下关中、凉州、蜀中。

  蜀中自立,与朝廷愈发离心,乃至于隔绝内外所通。

  凉州偏远,多有异动。

  魏国已经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局中。

  朝廷之上。

  曹承嗣咆哮道:“果真无能到了极点,身为大将,却招致这等大败,几乎丧国亡族,不杀不足以定大魏人心。”

  曹导死在了战场上,其余人却带着枷锁跪在殿中,这些人皆蓬头垢面,身上的囚衣破破烂烂,有的人嘴大大的长着,口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着口水,这些昔日的贵人,如今却落到这幅田地,实在是败的太惨,必须要有人承担罪责。

  若是有敢于担当的君王,自然能一力承担。

  但如今的魏国,皇帝是个娃娃,太后是个深宫女流,曹承嗣巴不得他们死,其余群臣又没有资格。

  这些出征的将军,唯一的结局就是死。

  他们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曹承嗣不确定燕国会不会直接进攻关中,现在慕容恪直接被金牌召回,身为阴谋家的曹承嗣立刻就知道是自己的反间计发挥作用了,他瞬间放开了手脚。

  殿中只能听到曹承嗣义愤填膺的声音,跪在地上的囚犯在来时的路上故意被塞上了嘴,导致现在基本上全都哑了,控制不住的流口水也是因为根本就合不住嘴。

  只能听到嘶哑难听的吼声,以及张牙舞爪的想要爬到上首去述说自己的冤屈,见到这一幕,太后感觉有些害怕,皇帝更是直接被吓得哇哇哭起来,太后抱起皇帝,留下一句“此事便交予金城王处置,予先带皇帝离开,以免这些罪人冲撞了皇帝”,说罢就匆匆离开。

  太后的离开仿佛是抽走了殿中人的最后一束光,他们的手依旧向前伸着,却不挪动,只是呆愣的看着太后匆匆逃之夭夭的背影,以及曹承嗣那强行克制也克制不住的愈发明显的笑容。

  曹承嗣几乎毫不犹豫的说道:“拖下去,斩首!”

  他话音刚落,殿中就有官员出列高声道:“金城王,这不符合我大魏律法,他们都是宗亲,首先要宗正定罪,而后也要经过我大魏的裁定,即便是判处斩首,也要等到秋后,最后还要再复核一遍,才能够执行。”

  曹承嗣宛如虎狼的眼睛瞬间盯了过去,阴恻恻道:“你这番话还是去和那数万、十万的死难将士家属去说吧,本王现在就要将这些导致我大魏兵败的罪人,千刀万剐,谁赞成,谁反对?”

  他的话宛如冰川笼罩而下,明明这些将士的死难他是头等恶人,但却如此的义正辞严,当真是无耻至极,殿中噤声,到了这个地步,谁能反抗曹承嗣?

  立于殿外的卫士将这些人一个个拖走,无力的挣扎和满含血泪的怒吼,自然是不能触动曹承嗣这样的人,他冷笑着望着自己的政敌全部被拖走。

  伴随着几道惨叫声。

  两侧坐着的大臣皆不忍直视,曹承嗣踏着方步走在殿中,缓缓高举起双臂,环顾着群臣朗声大笑道:“奸佞既除,神圣的洛神,定会保佑我大魏,国祚绵延,诸卿,当进贺表,扬我大魏正气之风。”

  他仰天大笑着离开了殿中,他的党羽自然快步跟上,皆是喜气洋洋。

  经过此番之事,曹承嗣在魏国中,几乎是没有了什么对手,他们这些党羽自然水涨船高,荣华富贵和泼天权力就在眼前了。

  殿中其余人则脚步沉重的离开,以后的魏国会是什么样子?

  没有人知道。

  斩首时洒下的热血很快就已经凉在地上,甚至渐渐凝成了霜,天气已经愈发的寒冷起来,却冷不过人心。

  曹髦死后的辅政大臣,现在只剩下了曹承嗣一人。

  他以二十多岁,近三十岁的年纪,已经成为了魏国的大将军,雍州牧,加录尚书事、都督内外诸军事,爵封金城郡王。

  这幅场景颇有些类似于当年的曹爽,也是这样的独揽大权。

  唯一所不同的便是,当年的曹爽还有司马懿这个对手,而曹承嗣没有对手。

  曹爽的脑子有问题,而曹承嗣在政斗方面是没问题的。

  回到金城王府,曹承嗣立刻召集自己的党羽,几乎每一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奇异的光,目光熠熠的盯着曹承嗣。

  曹承嗣深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诸位,如今奸佞已经全部伏诛,大魏社稷终于到了我们手中,该是我们匡扶社稷,扶保宗庙的时候了。

  你们中有些人,本王准备将你们外放去做刺史,有些人则在朝廷里面加官进爵,将那些奸佞全部替换掉,以使我大魏,众正盈朝!”

  众正盈朝这个词从曹承嗣嘴中说出来,他自己很是肃穆,但他的党羽中,有人脸皮不够厚,只能强忍着不笑出声。

  曹承嗣知道,其他人也知道,曹承嗣此举是为了让他的党羽能够掌控从朝廷到地方的权力,每一个大权在握的人都会这么做。

  “大王,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曹承嗣的堂弟问出了这个问题,曹承嗣几乎毫不犹豫的说道:“明日随我进宫,先将皇宫中的侍卫全部换掉,然后伱们就开始前往我大魏各地,去巡抚那些士族。

  务必使士族都站在我们这一边,虽然朝廷里面的权力不能给这些士族,但地方上还是需要这些士族帮助的。”

  众人一凛,曹承嗣没有讲什么治国的良策,而是继续加强自己的权力,这个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是开始架空皇帝和太后,以便夺权篡位,其他的事情都要为这个事让步。

  翌日。

  曹承嗣率领着一众亲信,将自己的私军调换成宫中侍卫,去觐见太后和皇帝。

  小皇帝不懂这些,只是好奇的望着,太后却意识到了不对,她脸上神色大变,苍白一片,姣好的脸上花容失色,惊骇问道:“金城王,你带兵入宫,这是要做什么?”

  曹承嗣单膝跪在地上,沉声道:“太后,臣得到消息,宫廷宿卫中,有少许人是那些奸人的同党,臣担心太后和皇帝陛下有危险,于是招募效忠于皇帝的勇士,将那些人替换掉,以保证陛下的安全。”

  一行人在殿上,然后就听着外间传来一些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些拖动的声音,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曹承嗣笑道:“太后不必担心,这些奸人只占很小的一部分,现在禁卫已经安全了。

  臣这便告退了。

  太后在宫中安享富贵便是,臣还公务繁忙,这便离开。”

  曹承嗣说罢就直接离开,太后望着曹承嗣离开的身影,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人,不是什么忠臣,自己之前可能是中计了。

  她望了望殿中的小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大魏怎么会陷入这种变故呢?

  从曹爽开始,竟然找不到一个忠正良直的臣子,只有无穷无尽的斗争,还有无穷无尽的野心家,到了现在,就连一个能够托付朝政的人都找不到。

  她本以为曹承嗣会是那个能够托付的人,但现在看来,那不过是曹承嗣的伪装而已,他同样是个野心勃勃之辈。

  ……

  曹承嗣离开皇宫后,只觉畅快至极,经过今日的清理,他对皇宫的控制程度陡然上升了不知多少个层次,虽然限于朝野声望,他还不能彻底的控制皇宫,但他认为暂时已经不急。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清洗曾经的政敌党羽,那些不愿意投降的,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曹承嗣按部就班的安排任务,但听着听着有人觉得不对劲,于是问道:“大王,我们不准备收复河东和河洛吗?”

  曹承嗣一顿,带着看傻子的表情望过去,那人自然知道说错话了,连忙低下了头,曹承嗣又望向其他人,将众人反应收入眼底,立刻就知道不少人都有疑问。

  于是沉吟一下说道:“我军在河东和河洛大败,野战军损失惨重,至少数年之内,都没有进攻的能力,这应该是诸位都知道的,就算是我不太懂军事,也知道守城和攻城是不同的,诸位应该更清楚。”

  众人齐齐点头,是这个道理,曹承嗣又道:“梁国占据河洛,但因此而和燕国以及汉国对上,我魏国只要守好崤函之关隘,坐视关东争斗即可。

  至于河东之地,现在的燕国中,反间计刚刚见到成效,燕国太后和慕容恪之间的斗争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的,这个时候我们进攻河东,岂不是给慕容恪从蓟城中脱身的机会吗?

  与其在战场上再和慕容恪一战,不如等慕容恪死在蓟城后,我们再出手,只要我们不进攻燕国,燕国太后就绝对不会放慕容恪过太行山,甚至我们很快就能够听到,太原王慕容恪的王国改封的消息。”

  曹承嗣对燕国太后的心理把握的太好了。

  曹承嗣的种种举动,自然瞒不过其他人,只不过一开始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曹承嗣先声夺人而已,待回到府邸后,许多反对曹承嗣的大臣,立刻就开始互相之间联络,要掀翻曹承嗣的统治。

  曹承嗣和其他各派之间的斗争之激烈,已经完全将魏国中的国事置之脑后,到了必须分一个高低上下,乃至于生死的程度。

  ……

  “凉州再次叛乱!”

  曹承嗣的金城王府中,幕府成员都阴沉着脸,他用力的一拍怒声道:“区区一个凉州,竟然短短一年之内,就两次叛乱,这是在打我这个大将军的脸。

  朝中不知道多少人在看本王的笑话。

  上次平定凉州的叛乱还是太过于仁慈,这次必须重重的清洗凉州,让凉州彻底安分下来。”

  曹旭硬着头皮说道:“王兄,上次凉州叛乱损失惨重,所以这次才会再次叛乱,如果这次再损失惨重的话,我们在长安的力量可能会受到影响。

  这次平乱要小心谨慎,在凉州大开杀戒,恐怕是不行,会激起凉州士民的反抗,那个地方民风剽悍,一旦和朝廷离心离德,恐怕就是董卓旧事。”

  西凉董卓。

  这几个字一出现,曹承嗣立刻就冷静了下来,说的对啊,凉州那快土地那可不是好惹的,一个不慎就是兵乱的结果,而且那些凉州人,都是天生的上好骑兵,骁勇善战,万一再开关把西域人放进来,那可就全完蛋了。

  而且。

  曹承嗣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凉州人虽然强,但我大魏禁军的实力更是强,但上次平乱的时候,竟然损失惨重,那些凉州人似乎总是能够料敌于先,这件事很不对劲啊。

  会不会是朝中有人给凉州人送情报,故意将我大军的消息泄露给凉州人,结果才导致我大军遭遇这些惨烈?”

  曹旭立刻疯狂点头道:“王兄,很有可能,其实弟弟在前往凉州叛乱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我天兵是大魏精锐,就算是凉州骁勇,但不可能是我大军的对手。

  肯定就是朝中有内奸,他们虽然没有参与机要,但毕竟身居高位,粮草这些东西是避不开他们的,他们就是想要借着凉州叛乱削弱我们的实力,而后再在长安将我们击败。”

  曹承嗣站起身踱步皱眉道:“没错,肯定就是如此,看来这次的凉州叛乱,我们不能这么快就去,先将消息压下去,我们先在长安中,把那些对我们怀有恶意的人找出来杀掉,凉州的叛乱不过是小事而已,只要守好关中,河西四郡不过是荒凉之地,进不来关中的膏腴所在,等我们腾出手来,只要一断粮,四郡士民就要自己来求着王军进入四郡。”

  嘶。

  真狠啊。

  曹承嗣轻描淡写的断粮,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河西四郡一直以来都是不能做到自给自足的,那片土地上的人口被迁徙后,超出了能够容纳的人口上限,所以四郡一直以来都是关中的一个附属单元,就是因为四郡需要关中的粮食去维持生计。

  如果关中断掉四郡的粮食,那不出几个月,四郡就是尸横遍野,这毫不夸张,死的人不会是一万两万,而是十万,二十万,乃至于更多。

  如果这世上的粮食只够九个人吃饱,却有十个人,那结果会是什么呢?

  会是每个人都少吃一点,让每个人都活下去吗?

  不会。

  结果会是疯狂的残杀,还能活下五个人算是好的。

  曹承嗣只在轻描淡写间就让这么多死去,就算是他的党羽,也觉得一阵阵森寒传遍全身。

  曹承嗣会是一个好的主君吗?

  他们深深的怀疑着。

  在这个洛氏留下无数烙印的世界上,所有的圣王都有同一个特质,那就是在个人品德上的卓绝,那就是仁,那就是以身作则。

  从邦周开始,圣王都是那些能力极强,而又有情义的王者,因为那些使用帝王术的君王,都被洛氏带头针对的一事无成,比如当初那位造就了洛国百年不朝周的血色王畿的制造者周僖王。

  他是有权术手段的,如果洛氏的道德水准不那么高,周僖王完全可以用好处,比如赐土、升爵、赐民,等等不容任何诸侯拒绝的好处,来将洛氏拉到自己的阵营中,但可惜,他遇到的是洛氏,洛氏毫不犹豫的拒绝和这样一位天子合作。

  于是他只能悲哀的成为一个邦周的昏君,受到后世的唾骂,直到现在。

  再比如周懿王,他本来应该成为一个导致国家变混乱的角色,但因为他性格仁善,于是洛氏支持他,最终成就了一番功业,虽然他不是个圣王,但在邦周中,是不容忽视的角色。

  一千年以来,洛氏在选择盟友时,总是首重那个人的品德而不是纯粹的看待利益,这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天下。

  直到进入汉朝,实际上依旧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天下人对天子的要求是变高的,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好人做不了皇帝就能够概括。

  皇帝可以杀伐果断,但很简单,公平,权贵们要一个公平,如果皇帝双标,那就是不尊重臣子,权贵们就敢向皇帝拔刀,而天下人支持这种行为。

  汉文帝刘恒曾经的太子九江厉王刘启,就是因为这个而死,他杀死了齐公的公子,如果当时不贬斥刘启天下人都不服气,汉家的法度就会毁于一旦。

  那些不愿意遵从这些准则的皇帝,那些自以为自己至高无上的皇帝,都成为了昏君,甚至被上一个恶谥,这就是天下人的选择。

  换句话说,天下人不喜欢刻薄寡恩的皇帝。

  这种风气之下,曹承嗣这样的人,自然就会被质疑,但这短短几十年之内,似乎曹承嗣这样的人已经不少见。

  而且。

  没有人再像洛氏那样旗帜鲜明的站出来反对这种人,于是天下人就默认了这一点。

  曹承嗣自然不知道这些人心中在想什么,他已经开始思索怎么去整治自己的政敌,那些人就如同藏起来的虫豸一般,杀不尽斩不绝,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接受他的统治呢?

  ……

  曹承嗣在短暂的调查后,就发现这件事根本就查不下去,线索到了一定程度后,都会断掉,他立刻就知道这是有身份很高的人在阻碍。

  但他至少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真的有人在和凉州的叛军暗通款曲,这个事实让他又惊又怒,这是一件完全超出他预料的事情。

  在某种程度上说,他甚至怀疑凉州叛军是不是听命于某一个势力,而这个势力正和他敌对,更可怕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势力到底是谁主导的。

  当初的辅政大臣党羽,他认为自己已经清除干净了,剩下的明明都是自己人和自己的盟友,只有少数人不属于己方,但并没有反抗的能力。

  这不正常!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曹旭给曹承嗣送来了一个很关键的消息,“太后召集了她的族人进京,还带来了族兵,现在已经进了皇宫,据说要给她的亲族封公侯,然后接管宫卫。”

  ???

  曹承嗣望着曹旭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不敢置信的问道:“让族兵大摇大摆的进了皇宫?结果现在才知道?”

  他整个人都是傻的,这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他对皇宫的掌控自然说不上是百分百,但怎么也不至于让一支军队进入皇宫而不知道吧。

  不要说进入皇宫,一支军队刚刚进入长安地界,就应该被发现,然后被拿着魏军武器的山匪杀死在半路上。

  曹旭苦笑道:“王兄,这支军队据说只有数百人,他们是装作老百姓分批进入的,太后毕竟才是皇宫的主宰,她下令让一些人进宫,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我们又没和太后撕破脸,这些不臣之举,自然是不敢做的。”

  曹承嗣知道曹旭说的对,太后和皇帝才是这个国家的天然君主,就算是他的先祖曹操,也有差点就管不住刘协的时候,这就是皇帝天生的优势。

  但他还是无法忍受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

  “随本王进宫,本王倒要去问问太后,她召这么一支族兵过来,是要做什么,本王还要问问,她的族人真的要和本王为敌吗?”

  进宫?

  曹旭震惊的看着曹承嗣,在他看来曹承嗣这完全就是急昏头了,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沉着冷静,他连忙劝道:“王兄,这个时候进宫,你是要去和太后撕破脸吗?

  如果是的话,那弟弟认为直接派兵围攻即可,但如果不是,那就当作这件事不知道,稍后派人问询一下即可。

  不过是数百人而已,我们手下的兵力远远不是数百人所能够比拟的,弟弟认为你不需要这么焦急啊。”

  曹旭的这番话很是关键,成功的将愤怒上头的曹承嗣劝了回来,他连续深吸了几口气,转头望向曹旭道:“不能再等了,将名单上所有可能和凉州叛军暗通款曲的人全部拿下。

  然后一手和凉州打仗,一手开始准备夺权。

  让太后和皇帝还坐在位置上,实在是过于危险,必须要尽快让他们下台。”

  曹旭欲言又止,曹承嗣有些不耐烦的问道:“有何事就直接说。”

  曹旭低头问道:“王兄,按照现在的惯例,通常都会给前朝君主一个郡公的爵位,我们……”

  禅让都会给前朝皇族一个体面,魏国的陇西郡公以及燕国的辽西郡公,还有梁国的郡公,都是这种模式,但那是异姓夺位,让对方去奉承宗庙。

  如果曹承嗣夺权的话,两人都是曹氏,那让小皇帝去奉承宗庙可就太可笑了,曹承嗣闻言皱了皱眉头道:“小皇帝年纪还小,偶感风寒,崩逝。”

  曹旭身体一颤,又是弑君,当初曹髦就是死在曹承嗣手中,没想到现在曹髦的儿子也要死在曹承嗣手中,“王兄,太后那里……”

  皇帝年纪小可以直接让他早夭,其他人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太后可是成年人,杀是不能轻易杀的,难以掩盖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弑君者登上君位,上一个这样的君王,还是在邦周那个礼崩乐坏的时代,而且最后的下场都不好。

  曹承嗣不能背负一个这样的名声登基。

  曹承嗣沉思片刻道:“太后这个女人,还要思索一下,一个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儿子的女人,总是好拿捏的,毕竟她是个蠢货。

  你先去处理皇帝的事情,我希望能够尽快的见到结果,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登上那个位置了。”

  他垂着头低声道:“王兄,弟弟明白了,这就下去安排。”

  曹承嗣当然不会直接冲进皇宫中,手起刀落将皇帝杀死,那实在是太过粗暴,那么做的话,他做皇帝的那一天,恐怕就是遍地皆反。

  他在宫中的眼线那么多,给皇帝下点药,或者制造一点意外不算是难,一个小孩子,身体实在是太过于脆弱了。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曹承嗣什么都不做,皇帝能不能活到十岁都是个大问题,根本以往的经验来看,就算是皇室,十个孩子能养活三四个就算是运气好的。

  不过曹承嗣不准备去赌,他要皇帝稳妥的死去。

  他的目标很是简单,那就是安安稳稳的登上皇帝位置,完成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为了这个目标他努力了太久,几乎舍弃了一切的东西,他绝不能失败!

  ————

  弑君夺位,阴谋政变,恍然间,天下仿佛回到了那个礼崩乐坏的时代,一个人的死去,却代表着一个时代的开启。

  魏殇帝的死,在古代的医疗条件下,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但所有人都相信他死于一场阴谋,这种怀疑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从心而生。

  因为人们相信,在那个时代,弑君是一件极其可能发生的事情,那个时代人心的变乱,从中可以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