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血债血偿 天下仰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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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大量汉军朝着他们围来,方才还在哭泣的一众魏将,立马就止住了哭声。

  他们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了一眼那“穷凶极恶”的汉军,然后将目光都注视在糜旸的脸上。

  他们并未从糜旸的脸上看出仁慈二字。

  这个判断,让一众魏将心中都不由得惊骇了起来。

  死在糜旸手中的魏军顶梁柱及曹魏宗亲不止曹真一个,当年曹仁也是在西城外为糜旸所逼杀。

  可重点是当年曹仁死后,跟随在曹仁身边的一众魏将,并未受到生命上的伤害。

  甚至他们最后还被糜旸放归回北方。

  据回来的满宠等人所说,在他们被俘虏的时间里,除去没有人身自由外,其他方面也未曾受过苛待。

  正是因为有这种先例在,所以方才一众魏将虽对曹真的死亡感到悲伤,但也没过太过担心自己的安全。

  可没想到的是,从当下的情势来看,在曹真死之后糜旸依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这可就让一众魏将着急了。

  有的胆小的魏将,还未等包围过来的汉军来到身前,就扑通一声跪在了糜旸的身前。

  “大将军,吾等愿降!”

  同样是大将军的称呼,但这时这些魏将这声称谓的主人公已然发生了变化。

  若细细听的话,还能听出这声大将军带着更多的敬畏之意。

  周围同袍的跪地请降,让郭淮、王双等人愤恨的同时,也让围绕在糜旸身后的一众汉将大笑了起来。

  众所周知,被俘与投降是两码事。

  被俘还能说是留着有用之身以待来日,主动请降可就是实打实的背叛曹魏了。

  而本来一些打着被俘想法的魏将,哪怕有着众多汉将的大笑,但他们的脸色也变得犹疑了起来。

  被耻笑是一回事,重要的是能不能保住一条命。

  可惜糜旸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他们变得更加心惊胆战起来。

  “汝等愿降,不代表孤愿受!”

  糜旸此话一出,跪地请降的那些魏将脸上,顷刻间浮现了如丧考妣的神色。

  只是对于糜旸的这句话,他们却没办法出言反驳。

  一则是当下情势在糜旸,二则是糜旸说的话符合当世情理。

  一方愿降,另一方也得受降,这样整个投降流程才能生效,也才能有当世信义理念的约束。

  若是单方面请降,是不能对敌军主将形成道德上的约束的。

  听到糜旸的话后,郭淮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屈辱。

  他出身太原王氏,乃是名门子弟,士可杀不可辱的观念早已深入他的脑海中。

  “糜子晟,你要杀便杀,何须如此作弄我等。”

  说完这句话后,郭淮起身去拖拽跪地的一众魏将,想让他们站起身来。

  只是脊梁骨已经被糜旸打断的他们,这下又怎么能硬的起来呢?

  眼下他们的生死全在糜旸一念之间,或者他们的臣服能够让糜旸心软,博得一线生机呢?

  毕竟听说糜旸自幼教养于刘备身边,刘备可是天下大大的仁义之君呀!

  对于郭淮的无能狂怒,糜旸没有搭理的意思。

  他一招手,早就准备好的丁封,就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交到糜旸的手中。

  当名单交到糜旸手中的时候,剩余的那数百魏军,也被包围上去的汉军彻底清缴干净。

  这一刻,再没有人可以阻挡糜旸决定那些魏将的生死了。

  糜旸徐徐展开手中的名单,然后他看着名单上的内容,念出了一个个名字:

  “偏将军李冲。”

  “讨寇中郎将戴凌。”

  “镇西将军曹宛。”

  每当念及一个人的名字,就有汉军如狼似虎的上前,借助着俘虏的指认,将那些名字的主人给拖拽了出来。

  而当糜旸念完名单中所有人的名字后,一共有二十多位魏将,被汉军拖拽到了一旁。

  在这二十多位魏将中,军职最高的是镇西将军曹宛,军职最低的是中郎将戴凌。

  可以说这二十多位魏将,几乎是原先数万魏军中的中坚将率。

  但糜旸之所以让人将他们单独拖拽出来,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然的话,郭淮与王双怎么还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

  而那二十多位魏将,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被单独拎出来。

  可他们也不敢问呀。

  将自己的生命完全寄托在糜旸仁慈之上的他们,只能任由着汉军将他们硬生生的拖拽到渭水边。

  而他们在被拖拽到渭水边后,在糜旸的一声令下之下,他们被强压着背对糜旸跪了下来。

  跪伏在地的他们,面朝的方向正是东方。

  东方有着长安与洛阳,更有着整片中原!

  直到这一刻,有些反应快的魏将才反应过来,他们眼下好像已经处于引颈待戮的状态中。

  一想到这一点,他们的身体就疯狂的挣扎起来,想着挣脱开身后汉军的束缚。

  但在众多汉军的看守下,纵使他们挣扎再如何激烈,最终也是徒劳的。

  在看到那些魏将,宛如蛆虫一般的挣扎后,糜旸的眼神愈加冷厉。

  而在发现糜旸竟然有想一次性处决二十多位魏将后,就连王双也看不下去了。

  王双愤怒地上前指着糜旸骂道:“他们全都是放下武器,愿归降于你的人。

  纵算你不愿受降,但一定非要置他们于死地吗?

  伱就不怕今日渭水上的血水流到天下,天下间的人会骂你残暴吗?”

  王双言语中的愤怒,与刚才郭淮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在被王双指着鼻子怒问后,糜旸的脸上却没有浮现怒意。

  相反他好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一般,于马上仰天大笑起来。

  只是他的笑声中没有中将众生视为蝼蚁的畅快,而是充满着讽刺。

  “他们今日放下武器,就一定可以活着吗?

  那当年他们拿起武器,在中原屠杀的那些百姓呢?”

  说着说着,糜旸将手中的名单直接扔到王双的脚下。

  糜旸继续逼问道:“你知道他们为何会在这份名单上吗?

  这份名单是孤派人四处探查得来的,孤的探子探查的正是当年徐州大屠杀的惨事!

  他们能在这份名单中,全因为他们当年在徐州大屠杀中,手上沾满了来自无辜百姓的鲜血!”

  “他们今日是放下武器了,他们是愿意投降了,可这能偿还他们当年在徐州犯下的累累血债吗?”

  “过拔取虑.睢陵、夏丘,皆屠之。凡杀男女数十万人,鸡犬无余,泗水为之不流。自是五县城保无复行迹。”

  “仅仅是初平四年的一次屠杀,孤的数十万乡民,无论男女老幼皆死于刀下。

  如此骇人血债,以为是今日放下屠刀就能化解的吗?

  天若不收,孤便来收。

  孤跟随先师学的是,“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这正是孤的追求!

  孤若今日放过他们,来日克定中原之日,孤又有何面目面对家乡父老!”

  每说一句,糜旸的语气就严厉一分。

  直到最后,糜旸的语气中已经充满了森寒的杀意。

  这强烈的杀意,吓得王双与郭淮的身体不住后退。

  与身体上后退的举动相同的是,这一刻他们二人嘴巴上都再说不出糜旸的半点不是。

  单单“春秋大义”,与“为乡梓复仇”这两个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的口号,就足以堵住了王双与郭淮的嘴巴。

  甚至将来也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巴。

  看着王双与郭淮的齐齐后退,糜旸心中的怒意却丝毫没有减弱。

  “孤今日就在要在数万人面前,在这浩浩渭水之旁,将他们明正典刑!

  孤不怕天下人知道今日的事,孤要的就是天下人知道今日的事!

  孤今日要用他们的鲜血来告诉那些曾参与大屠杀的人,不要心存侥幸,也不要希望孤来日会对他们网开一面。

  血债唯有血偿,对于孤来说,原谅他们不是孤该做的事。

  孤要做的就是将他们送去见有资格原谅他们的人!

  孤也要用他们的鲜血来告诉天下的百姓,或许逆魏与江东不会在意他们的生死,会将他们视作可随意践踏的蝼蚁。

  但孤不会,大汉也不会!

  各为其主,战场争锋是一回事,可今后要是再有谁敢随意施加屠刀到无辜百姓的头上,孤用孤的声誉做出保证:

  无论天涯海角,无论敌方何人,孤必杀之!

  孤也定可杀之!

  此誓言皇天后土共鉴,千年史书可载,如有相违,人神可共诛之!”

  糜旸的话语慷慨激昂又不失铿锵有力。

  这是他在数万人面前做出的誓言,这番誓言来日也势必会流传天下。

  或许糜旸的誓言看起来有些宏大,但这一刻听到这番誓言的任何人,都不会觉得糜旸做不到他的誓言。

  建安二十四年以来,有多少敌军死在糜旸的手中?

  又有多少名将折戟于糜旸的马下?

  数之不尽,又数之振奋!

  凭借这一项项光辉的战绩,试问当下的天下人谁会觉得糜旸自不量力?

  完成以上的誓言是很难,但只要是糜旸,那就不是没有可能。

  而只要有可能,那么今日糜旸做出的誓言,就等于是给天下百姓的一道护身符,也是给那些残暴将领上的一道枷锁。

  这便是糜旸要借今日这场大胜要做的事!

  这件事在糜旸看来,重要性丝毫不比拿下长安差,也是糜旸身为季汉中人,身为后世穿越者在当下一定要做的事。

  渭水岸上,北风呼啸。

  或是借助北风的传递,或是通过交口相传,糜旸说的话渐渐被在场的所有人所听到。

  郭淮与王双,听到后整个人已经心神大乱。

  就算是不想投降的他们,在听到糜旸的话后,也不由得被糜旸发出的豪言引得心神震荡。

  如斯豪言,岂是一般的英雄可以发出的呢?

  如此豪言,也只有糜旸这般的英雄可以发出!

  时刻牢记自己身为魏人的他们,在这一刻心中竟也不由得升起了对糜旸的敬畏之情。

  而那跪地的二十多位魏将,在听完糜旸的话后,知道自己断难有活路的他们,立刻悔不当初的痛哭起来。

  若数十年前糜旸就已经横空出世,若数十年前的徐州牧是糜旸,他们又怎么敢呀!

  至于一众汉军与汉将在听完糜旸所说的话后,他们的眼神中则是充满着亢奋与感动。

  亢奋在于他们庆幸自己能够跟随糜旸这样的大英雄征战沙场,实在是今生有幸。

  感动则是在于,他们很感谢糜旸为他们发声。

  糜旸口中的天下百姓,指的是哪一部分人?

  或许是有世家豪族,但更多指的是与他们一般身份的农民。

  唯有手无寸铁的农民,唯有没有任何家世人脉为倚靠的农民,才最需要糜旸今日誓言的保护。

  知道这一点的数万汉军,及出身贫寒的一众汉将,又岂会不对糜旸心生浓烈至极的感谢呢?

  多少年了,数百年?还是上千年?

  终于又有人肯坚定的站在他们身后,守护他们了。

  在心中浓郁的感谢之情下,不知道是有谁先喊了一句“万岁”。

  可这并不重要,因为当这声“万岁”声出现后,越来越多的汉军发自内心的也接着喊了起来。

  一声,百声,千声,及至最后的数万声。

  猛烈的声浪陡然从平地升起,炸响在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声浪之强,让每个人的耳朵都有着震裂的感觉。

  可这点痛感,却不能稍微延迟住每位汉军的热情。

  相反的话,他们口中的“万岁”声,喊得越来越热烈,越来越激昂。

  数万汉军好似在担心,他们的万岁声会被浩浩渭水,会被绵延群山所阻隔一般。

  他们想他们今日喊出的万岁声能够传到四面八方,能够传进天下人的耳中。

  糜旸担的起他们这声万岁,但同时他们又何曾不是在为自己高喊这声万岁呢?

  随着数万汉军齐齐不断加高音量的高喊,数万声万岁声将渭水震荡的波涛汹涌,也将他们背后的绵延群山震荡的百鸟齐飞。

  在这一片片声贯天地的万岁声中,在糜旸的一声令下,二十颗充满罪恶的头颅,滚落进东奔的渭水中。

  在这一片片声贯天地的万岁声中,糜旸高举象征当下大汉最高军权的斧钺,发出一声痛快的呐喊:

  “全军整军,兵发长安!”

  糜旸手中的斧钺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彩四射。

  这四射的光彩象征着,当下大汉的军威之盛,足以让天下人仰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