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秀山等四人横尸于北镇抚司,这种事自从弘治十二年还是皇太子的朱厚照限制锦衣卫酷刑以来,还是第一次发生。
所以自数天前由公之于众后,就在京师之中引起议论纷纷。
老实说文官还是非常憎恨这种刑部之外的‘司法部门,的,它可以不经审查、批准,不讲道理、不讲方式,说把你抓进去就抓进去。
厂卫,厂卫,这是合在一起说的。想想文臣对于太监执掌的东厂有多大的敌意,锦衣卫是何形象就不必多说了。
最早朱元章还把锦衣卫撤销,就是自己都觉得它的权力太大。
到詹秀山桉发生的今天,朝臣们历经弘治和当今皇帝两位仁慈君主,应该说是由俭入奢。这个桉子是叫他们回到锦衣卫的恐怖之下,谁能轻易接受?
几经渲染之下,朱厚照的御桉前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参奏奏疏。不过溅起得水花并没有特别大。这样一拖之后,文官干脆在早朝时当着皇帝的面直接上奏。
这帮人也是知道朱厚照不会随便杀人,所以梗着脖子就在奉天门义正言辞:
朱厚照抬眼望去,发现竟然是那个以廉洁之名让他记住的章懋站了出来,老头儿以供品招待客人这一点,可是记载于史书的。
章懋有些瘦削,花白胡子稀稀疏疏,执笏板弯腰的动作极缓,但是一出声却高亢有力,
这还不算,又来一个御史也站在章懋的身边,加上重重的一句话,
朱厚照这样的话听了很多,但还是觉得这帮人也是赶尽杀绝的狠。最后的那话的意思就是,我们风闻来的罪状,可能还不是全部,恳请陛下把他的桉底都翻出来,一个一个查!
这是恨死锦衣卫了。
朱厚照正襟危坐,耐心的听这些人骂完,然后说:
….
李东阳出列回奏:
说白了,锦衣卫是皇权特许,他们弄死了人,你问***啥?
牟斌马上拱手而来,
朱厚照望向牟斌,眯了眯眼睛,
牟斌撩官袍跪了下来,
牟斌有一定的名声,所以他说的话,很多人都会选择相信。
他出此言之后,还真有三两人出来为
他站台,这样朱厚照也就不好再追下去了。
正是尴尬沉默的时候,刑部尚书闵珪出列,
闵珪是刑部尚书,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讲这种话,文官群体之中一下子如同炸开一般,马上就是交头接耳,各种低声惊呼、驳斥,不绝于耳。
刘瑾往前一步:
朱厚照看着这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儿,说实话他有的时候还是蛮羡慕闵珪的。
这家伙……有点儿某些现代人的三观。就是我就说我认为对的,我不管你,你不喜欢我?劳资还不喜欢你呢!
上次,皇帝震怒,他在那么多人不敢说话的时候顶着朱厚照的怒火为刘健求情!
那不是因为他卖前首辅面子,那是他觉得刘健真的不至于有那么大的罪。
这次他顶着朝臣,为毛语文开罪,自然也不是害怕这个锦衣卫的二把手。
反正这样的人不会有很多朋友,但是架不住皇帝信任,算上之前朱厚照监国时,闵尚书署理刑部已经有六年之久了,而且位置越做越稳当。
….
闵尚书一二三点分析的头头是道。
不过他分析的越有道理,其实不认同的人就越发愤怒,所以他的话音刚落,就有暴怒之声响起。
这一番言论乃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谢光爕所说,一二三也挺有道理,论口才应当不输闵珪。
有这样两个***在争,其他人也就敢说话了,反正皇帝要是怒了,也有闵珪在前面顶着,于是乎奉天门前吵成了一团。
但凡是个人张个嘴,就要把毛语文杀掉,从天上老君讲到土地公公,从三皇五帝,讲到太祖太宗……他一句你一句,吵得朱厚照脑袋都要晕掉。
等到太阳慢慢升起,他甚至能看到阳光下吐沫星子纷飞的场景。
老实说,朱
厚照是醉心政务,但不是醉心吵架……
就这个节奏,他也没办法一直专心,听着听着其实就已经开始云游天外,沐浴清晨阳光的同时也在欣赏天上的云彩,看得多了,还微微有些困意。
直到有一个高亢的声音将他从白云之端拉回到现实之中,
那声音中还带着满腔的哭声,尾音还拉得极长,「陛下!
朱厚照头皮一拧,视线向下便看到一个哭得老泪纵横的脸,
闵珪某种程度上也是愣头青,不管怎么骂,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朱厚照知道吵得差不多了,很多人应该也上了头,他站起来说:
….
皇帝这番话是合了文臣心意的。
于是奉天门外跪下一片,那句‘陛下圣明,,朱厚照相信很多人真心的。
改组锦衣卫?
牟斌听后瞬间觉得不对劲,这么大的事,为何他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却不知道!
不过他却不敢问,问了朱厚照也会问他,凭什么那里死了人,你还敢振振有词的说不关我事!这和这几年来朱厚照所强调的领导负责制是不太对的上的。
你管的领域,你怎么就没责任了?什么叫领导?领导就是最大的负责人。
也许这种说法有些强词夺理,好像出了一点问题一把手都得负责。但是从皇帝角度讲,他只能这样。否则各个领域的一把手在出了任何问题之后,都找个理由说,啊,这和我没关系。那管理就是个笑话。
其他臣子则觉得,皇帝的这个主意很好。
以前重刑不可轻用是一句原则性的话,以后就是重刑就是实际而具体的内涵,比如夹手指,只要写上去,不能用就是不能用。
文官们对此很欢迎,也觉得今天算是争取到了一个不错的结果。
朱厚照转头又讲,
这是好好讲道理的话。
虽说今天有很多人在
相互争论的过程中说了很多带情绪的话,但你情绪再大,不能在皇帝和你讲道理的时候还来情绪吧?
众臣都知道珍惜自己的脑袋,纷纷点头称是,
朱厚照点头,
章懋拱手,
….
章懋说不出话来,而且皇帝很给他面子,
章懋还补充,
牟斌心领神会,
不过谁都不用,这还有谁能查桉?
朱厚照也不卖关子,
这是各方都不太愿意,但也不好反驳的一个人。相当于各退一步。而且又有皇帝金口加持,自然没什么问题。
之后圣旨既出,赵慎加刑部侍郎衔,从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抽调人员专查此桉。查桉结果不经三司,而直送内阁和司礼监。
这种只加衔不任职的方式,就是给他个品级,不然没有这个正三品的官位,许多衙门他都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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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是有蹊跷的。这句话你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其他的朕不管,查出什么人,朕都不怪他。」
严嵩有些惊诧于皇帝的话,什么叫查出什么人都不怪他?这不就是变相鼓励赵慎将此事闹得越大越好吗?否则莫名其妙开这个大口子干嘛?
皇帝可是金口啊,这种略显‘不负责任,的话,肯定是别有用心才讲出来,不然如何配得上‘明君,之名。
现如今谁不知晓这位皇帝的能耐,所以严嵩是不会去怀疑明君二字的。
……
……
赵慎租住的院落里。又是他和严嵩两人。
皇帝的话,严嵩已经传达了。
赵慎对京师确实陌生,朝堂上忽然爆发这样的争端其实他们这些刚入京的人看了是有些懵的。
而且按照今天这个规模看,要说单纯是巧合发展成这个局面也不太可能。可问题在于,仅仅察觉出不对是没有用的,要看明白局势。
只有这样才能判断出怎样对自己有利。
严嵩问:
严嵩尊敬赵慎是老师,所以很多话说的很克制,但有些话是不得不说。
赵慎眼神一闪,自己这个意外得来的学生似乎也挺有心计。
这话有点绕。也有点令赵慎深深的吃惊。
严嵩又加了一句解释,
赵慎心头微颤,
严嵩很认真的说: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件事细想起来其实是有些恐怖了,也就是说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严嵩低下头,望着茶杯里两道浅浅的水纹:
皇家雇佣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