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清入城不久后,宫里的圣旨也递了出来。
朱厚照等自己的将军已经很久了,他没有搞献俘或者受降,又不是火筛,逮着一点东西,搞得跟征服了草原一样,其实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但这些出生入死的将军,朱厚照心中早就发过誓,他绝对不会让那种‘死在自己人手中,的事发生。
周尚文、谭闻义、孙希烈、于子初、常大成、柳江杰、史大淮和徐镇安。这八个甲级卫的指挥使名字,他一直记得很清楚。
当初他们可是立过誓言的。
这帮人因为这层缘由,自己私下里也相互抱团,再说句小人的话,其他人其实不太能入得了他们的眼,我们和皇帝什么关系,你们又是哪路货色?
再入京师之后,八人不由意气风发,手上或多或少有军功,京里也大变了模样,几个月之前他们还是无名小卒,毕竟天子脚下,一卫指挥使又能大到哪里?但几个月后,他们作为皇帝的亲信,人生得意至此,会作戏的文人能够面沉如水,但他们这些二三十岁的武夫哪里懂得了那么多?
西北苦寒,京师繁华,又是春暖花开,刚入城的这个晚上,他们就有些按耐不住兴奋了。好在皇帝的圣旨来的及时,将他们敲醒——明天还有正事儿呢。
杨尚义、周尚文为首,一帮人全都跪地接旨。
宣旨的是司礼监的尤址公公,他现在也不容易,虽然皇帝宣了他来司礼监,但毕竟上面还有个刘瑾,人家可是看着皇帝从小长大的,而且还不待见他,
论舒适,还不如他在山东当个镇守太监。
现在势单力薄,对于这一帮武将,他也不嫌弃,言语之间极尽客气,
杨尚义是跟着王越的人,王越什么路子他最清楚,在他看来,宫里的这些没根的人是最不能得罪的。
尤址听了耳朵一动,心中想着:武人还是比文人要好些。
这些日子,他橄榄枝抛出不少,但愿意接的其实没几个。
边上的周尚文眉头皱了皱,他对这些事并不擅长,心中只想着明日的大宴。
之后杨尚义带了尤址去了一旁小叙,他们八个人是只能自己互相看看。
于子初这样滴咕了一声。
周尚文转身盯了他一眼,脸色冰寒,却也没说什么。
武将之中,敢于和他们比圣卷的,也就是杨尚义了。他的出身可以追朔到王越,那是皇帝还是太子时就非常坚定的太子党。这几年来,皇帝将大明骑兵交给他一个人带,那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和金钱,要说皇帝不宠他,那是谁也不会信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这些个‘上直亲卫,的指挥使,和他相比其实也落了下乘。
但要说世事也确实弄人。
这次在宁夏,杨尚义率领的大明骑兵虽然一路追击火筛至长城,打得是荡气回肠,可说来说去砍下的首级也就两千出头,关键是还给火筛跑掉了。
真正立下奇功、活捉扎那的反而是周尚文。这下双方就有的说道了,谁都有不服气的地方。
周尚文现在胳膊上还有伤呢,谭闻义、孙希烈两人作战时也是冲锋在前,他们都是勇武无双的人。
但杨尚义是没啥伤的,他是一路追击,总不至于自己从马上摔下来。
还有一句话于子初藏在心里,他手里的兵马还比咱们厉害的多。
周尚文和这七人,原来都是以兄弟相称,但是接触的多了,他个人多谋略、又添勇武的能力还是让他们信服,再加上此次洛浦河之战,周尚文大概率是要成为他们上司的,所以事情怎么办还是要周尚文有一句话出来。
周尚文自己也想得到于子初说的这些事,但是他脑子里也有皇帝的形象,
听了这话,七人也不由沉默。
周尚文越说信心越足,这是对他自己判断的信心,也是对皇帝的信心,
但如何安安稳稳?八个大男人大眼对小眼啊?睡又睡不着,早就闲出了鸟。
好在恰是这个时候,有个其貌不扬的人进来,但一亮锦衣卫的牌子还是震惊了他们,
周尚文表情略有振奋。
论圣卷,谁怕谁?
……
……
丰熙和郭尚坤大约出去了小半天时间,回到乾清宫也没什么话,只是在递奏疏的时候,低头和皇帝讲:
朱厚照脸上有些沉思,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接下来如果还是要当众不给他这个皇帝选择空间,那也没办法了,没有杨屠夫,还能吃带毛猪不成?当然他心里还是希望能顺利些,大宴群臣的时候,有个人搅局多不好?
乾清宫里烛火摇晃,炭盆也不再需要,春天的感觉还是好些,穿些单衣也方便。….
丰熙不知道皇帝是什么心思,但也不敢多说,还有好几位朝廷重臣在呢。
皇帝没有抬头,只是这样告诉内阁和各部尚书,
为了复套的事,内阁首揆都给皇帝搬开了,这个时候没有跟随刘健去的,还能有话什么好说?
所以这是没什么的。
不过韩文启奏,
这话说得特别像皇帝历来的风格。胸怀大志、坚定不移。帝王,就是需要这样。
提前打招呼,已经是朱厚照给他们面子了。
就是什么都不说,又能怎么样?满朝堂的将军都
是皇帝的亲信。当然那样治国过于粗暴,朱厚照并不屑。
臣子们离开后不久,司礼监的尤址回到乾清宫。他现在非常谨小慎微,一个错误的动作都不敢有,蹑手蹑脚的到御桉前边儿跪下,
朱厚照一边写字,一边问道。
朱厚照笔锋顿住,这时他才抬头,
尤址于是将那边事仔细一讲,杨尚义和他套关系,却把周尚文八人撇在一旁,这足以说明问题。
皇帝则轻轻一笑,武人玩这些心思真是又粗糙、又好笑。你要和司礼监套近乎,干什么当着周尚文的面?那意思仿佛就有点像是小孩炫耀,你瞧,我可以,你不行。
朱厚照想着,看来这是继承了王越的那一套,对于一个武将来说,搞不定朝廷确实在边关掣肘过多。
先瞧瞧吧。
朱厚照对尤址有一番赞许,杨尚义和他私下里的事回来也照样禀报,看来他是抓住了在宫里的生存法则。….
尤址初来乍到,根本就没有依靠。几次一瞧,就知道皇帝别的不问,就是要诚实、忠心,所以他也只能将这些发挥到极致,这样靠着皇帝,才有一条活路。
朱厚照重新执起朱笔,蘸了蘸后继续嘱咐,
尤址心头大喜,皇帝真是不一般的手段,竟然不动声色允许他和这位将军密切往来,他本来回来禀报是有些害怕的,
朱厚照笑了笑,
尤址受了些鼓舞,就壮着胆子问,
说完这话他赶紧磕头,
朱厚照不由乐了,
朱厚照眼睛微微露出笑意。老实说他已经开始有些自得了,自得于将尤址召进司礼监这一步棋。
都说大明朝的太监对皇帝最为忠臣,这个尤址确实让他感受到了这一点。
尤址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吩咐,只听不管,任他们去?这样下去万一出什么事咋办……
其实皇帝的心思是……武将们抱成一团,皇帝怎么办?
不过这一句就不必和尤址说了,他想得明白是他的事,想不明白也是他的事。
尤公公这下心中就安定了。
今晚对他来说特别的关键,他走出了关键的一步,找到了接自己橄榄枝的人,还
被皇帝所接受……这件事,背后的深意更加不简单。
因为它代表着皇帝在扶持他。再深一步想,一定是刘瑾哪里做得令皇帝不满意了。
刘公公那个人,尤址是知道的,到底还是心思多,也就是当今圣上睿识英断、权谋手段无双,这才压制着他不敢稍有异动。
换了旁人,不知道司礼监要膨胀到什么地步。
可话说回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刘瑾本就是心思复杂之人,又如何能做到事事都向皇帝坦诚?
也就是说,现在是他尤址蛰伏之时。终有一天,司礼监是要换姓的。
这边想着,其实心中的笑意已经忍不住浮上了脸,进司礼监时撞见迎面走出的马永成。这可是刘瑾的铁党。
水太深、风太大,没有实力少说话。
尤址立马换了赔笑的谄媚脸……
……
……
而皇帝也等到了从宫外宣得的八卫指挥使。当皇帝是可以脚踩两只船的,今天对你好,明天对他好。收服文臣他有很多种办法,但武将,还是让这些人明白,皇帝一样有实力最为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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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一!.
皇家雇佣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