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花残,硝烟烬,往事如烟。
大周王朝紫禁城,慈宁宫。
皇后慈仪把一块碧绿的玉佩塞在孩子的怀里。说道:
“烈儿,记住母后的话,无论走到哪里,遇到何人,都不可透露自己大周皇子的身份。”
“烈儿不走,烈儿要保护母后。”
孩子紧咬嘴唇,语气有七分坚决,三分哀求。
慈仪抚摸着孩子的头,美丽的眼眸满是温柔。
轻声继续道:“听母后的话,去兖州找六王叔,如今只有他,能帮你夺回皇位。”
“四叔和大伯他们要做皇帝,就让给他们,我只想陪在母后身边,做不做这皇帝都不打紧。”孩子说道。
慈仪凄然一笑,看着高墙外,那被火把照的通明的夜幕,她心里清楚,若此刻再不把他送出去,那将再也走不出这慈宁宫。
双指并拢,在孩子颈脖处轻轻一点,孩子顿时瘫软躺倒她怀里。
她看了眼,满脸严肃的太子少保闫朝,微微颔首。
沉声说道:“闫少保,烈儿就托付给您了,出城后,片刻不可停留,眼下,只有他还能保烈儿周全。”
闫朝躬身道:“娘娘,老夫就是豁出这把老骨头,也会护太子周全。
只是您若还留在宫中,恐怕?”察觉后面的话有不敬之意,赶忙打住。
慈仪的眼眸恢复了清冷,继续道:“姬垚此人聪明绝顶,若发现哀家不在宫中,定然会派月影全力追捕。
若到那时,反而不宜走脱。”
“杀....杀....杀”,宫外喊杀声越来越近,慈仪明白又一道城门被攻破。
她严肃道:“少保,莫在耽搁,速速出城。”说完,把怀中的孩子递了过去,眼神中充满无限不舍和爱意。
一老一少,老者背着孩子,从迷道一跃而下,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月光下,她的凤冠上晶莹闪耀,却无法掩饰落寞的娇俏身影。
片刻,她收起心神,转身回殿,缓缓地关上殿门。
“香儿,拿着这份信,去找太皇太后。他们定不会为难你一个下人。
若有机会,再见到太子,定要替哀家好好的照顾他。”
“娘娘,香儿.....”说完,一鹅蛋脸少女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黎阳北城外,一辆马车停在驿道上,车上老者抬手掀开车帘,望向巍峨的皇城。
他似乎看到那袭白衣,手持清霜,从紫禁城缓步走向太和殿。
九天之下,清霜剑起,一步杀一人,百步杀千军。
后事记载。
那一日,黎阳城内,尸横遍地,残阳如血。
那一日,黎阳凤舞,悲鸣三声,坠入离山。
那一日,来自泗水、青州的联军,挂着“清君侧,诛反贼”的旗帜,浩浩荡荡杀向黎阳。
从此,这延绵数百年的大周帝国,轰然落地。
城外战马嘶鸣,城内尸骨散地。
西疆大儒白仲文一篇《祭君书》,犹如战争敕令,中原九州平地惊雷起,战争烽烟遍地而起。
昊天之下,日月颠覆。
九州之地,民生不察。
宇宙煌煌,穹顶龟裂。
瀚海浩浩,波澜沸滚。
宫廷废制,君若不君。
朝堂罢礼,臣如不臣
锄君之侧,诛杀奸佞。
昊天子民,匹夫有责。
蝼蚁撼天,欲摧昆仑。
大周,如同柔美娇俏的女子,在群狼饥渴的疯狂撕咬下,变得奄奄一息。
短短数月。
八千里锦绣江山,满目疮痍。
三百年帝国基业,薄如鹅卵。
春秋百年,因何如此,皆得从一年前说起。
周纪361年春。
大周肇庆皇帝,姬阔振臂一挥。
二十万大周热血将士,踏过边关兖州,闪击北境草原。
御驾亲征的姬阔,看到这广袤无垠的草原,心中豪气干云,大呼道:
“我姬氏可奉天代管人间,我大周武力可威服四海。”
战马嘶鸣,金戈森森。
玄青色战旗一夜之间,插遍了乌拉里草原。
北蛮六十座烽火塞堡皆被摧毁。
雄鹰不再飞翔,骏马无处驰骋。草原上尸横遍野,头骨垒砌的京观随处可见。
一个月后,北蛮大汗孛额苏召集的三十万联军,开到漯河北岸,与大周军队隔岸对峙。
漯河横跨东西,纵横数千里。丰饶的乌拉里草原天然牧场,成为蛮汉两族必争之地。
杀戮,血腥,死亡,千百年在此地来从未间断过。
肇庆大帝姬阔,策马扬鞭。看着漯河对岸,心中燃起熊熊烈火。
百姓无肉食,大夫不添衣。
他为此等了十年,举国之战。
身侧,是战功赫赫的大元帅魏无忌,曾率领大周将士,平东越,震西疆。历经百战,无一败绩,被世人尊奉为军神。
肇庆甩了甩马鞭,指着对面那一望无际的北蛮大营,
高声道:“魏公,有破敌之策乎?”
魏无忌轻抚胡须,笑道:“陛下,只需两月,定灭勃额苏于漯河北岸。”
肇庆闻言大喜:“魏司马,可当真否?军中可无戏言。”
魏无忌躬身道:“若失言,甘愿领受军罚!”
肇庆接着道:“好!两月为期,朕要亲自割下勃额苏的人头。前方战事皆由魏元帅统筹。”
说完,肇庆驰马而去。
361年初夏,约莫六十万人参战,的汉蛮草原大战,在漯河沿岸拉开帷幕,史称“漯河之战”。
翌日,大周元帅帐外,旌旗昭昭,帐内将星云集。
北征统帅魏无忌;步军左将军宇文术;骑兵统帅赵若虚;重骑军都督长孙策,皆是大周最优秀的将领。
大帐内,一张硕大的羊皮地图悬挂中央,一群人围在周围,仔细观摩,犹如寻宝,一时鸦雀无声。
良久。
终有人憋不住,说道:“老夫眼拙,盯这鸟图半天,也不觉得这漯河,有啥杀蛮子的法宝!”
众将闻言,哈哈大笑。
长孙策嗡声道:“老将军,莫急,莫急,魏公让咱们看这图,定有他的用意。”
宇文术摇摇头,干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眼不见心不烦。
跟着魏无忌打了这么多年仗,总结出一个道理,不要带脑子,只管听令就是。
魏无忌双手负后,沉声道:“这漯河乃是决战的天选之地。大家可知缘由?”
赵若虚笑道:魏公可是想再施“白衣渡江,夜袭贺兰”之计,趁着黑夜,悄渡漯河,夜袭北蛮大营?
魏无忌摇头道:“非也,此一时,彼一时啊,数万大军渡河偷袭,动静太大,若打草惊蛇。
蛮子不傻,半渡而击的战法,他们定然也熟稔。”
长孙策颔首,说道:“若我军凭此天险,诱敌来袭。再去偷偷掏他们屁股,不知此法可有胜算?”
魏无忌点点头,又摇摇头。
说道:“这只是其一,但不足与彻底击溃他们。”
赵若虚拱手道:“魏公倒底有何奇谋,不妨与我等细说一二。”
魏无忌挥了挥衣袖,看向众将。
沉声道:“北蛮善骑,我军善步卒。我观北蛮骑兵足有10万!想围而歼之,几无可能。”
北蛮游骑战术,反而让我军处处受制,疲于奔命。”
众人闻言,默默点头。
长孙策叹气道:“魏公所言甚是,这蛮人战术诡异,犹如草原狼群,狡猾阴险,我大周多少名将,都在这片草原上折戟沉沙。”
宇文术急着道:“嗨,狗日的蛮子,卑鄙阴险,若和老子堂堂正正打一场,定把他们的牙齿都薅出来。”
众人一时皆无对策,帐没又陷入寂静。
此时,魏无忌走到图前,伸出无名指,在漯河的上游点了点。
众将看了看魏无忌指的地方,思索半天,依然满头雾水。
魏无忌轻笑说道:“水淹。”
众将齐声问道:“水淹?”
魏无忌道:“此番我军大张旗鼓,故意陈兵漯河,皆是引北蛮入瓮。
看着众将疑惑的表情,魏无忌解释道:所谓战者,善兵者为下;用谋者为中;借天地之力者为上。
我汉人数千年文武之治,兵法韬略,非蛮人可比。此次我就借这天地之力,让北蛮大军有去无回。”
赵若虚狐疑道:“水淹?这草原之上哪里来大水?”
长孙策询问道:“魏公,这漯河水缓平泽,即使上游设坝,没有半月之余,岂能淹没下游?
何况我大周军营也在下游,岂不是同样受之威胁?”
魏无忌捻了捻长须,长袍一甩,大步走到案前,大声道:“众将,听本帅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