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玉站着不动,目光扫过这个不起眼的茶楼。
皇城司,原名武德司,超乎于朝廷官制之外,直隶于官家。在皇城司内部,有诸多设置,其中有一个探事司,设逻卒四十,下辖探逻无数,专门于市井之间——‘小涉讥议,即捕逮治,查风探事,以防变故’。
简单来说,就是官家的耳目,民间将他们称为‘察子’。
不多久,那掌柜就回来了,拿着一个包裹,在柜台上打开,瞥了眼前面,低声道:“这位官人,衣服,公文都好了。”
王宝玉看了眼衣服,又打开任命文书,见名字空着,点头道:“多谢。”
这掌柜就是四十逻卒之一,属于官家的亲从官,有心想多问一句,但那块‘御’字令牌,又让他不敢问出口,只能无声的送王宝玉离开。
王宝玉拿着包裹,心里仍旧在思索。
‘那位是知道我回来的,未必知道我查到了他。杀这个细作灭口,不一定是因为我。但这这件事提醒了我,我的动作得更快,不能任由他们继续灭口。’
“只是,该用什么办法,撬动那位呢?”
那位位高权重,是二次北伐回来,被官家委以重任,倍加信任的人。
“只有撬动了那位,韩家的冤屈才能洗清,才能顺理成章的接娘亲回家……”王宝玉目光闪动,透过黑纱,看着前面。
那里矗立着一座座大衙门,除了三法司外,六部都在这里。
这时,那家典当行外。
衙役们组成了一个圈,拦住了想用靠前的百姓。
围观的百姓翘首以望,议论纷纷。
“哎,你听说了吗?是这家典当铺的掌柜被杀了。”
“我也听说了,这光天化日的,敞着门杀人,真是大胆啊……”
“我跟你说,有人撞见了,那个人很年轻,十分从容,杀了人,从正门走,不慌不忙的,还与人点头……”
“这是胆子未免太大了,有恃无恐啊!”
“太吓人了,这大白天就在闹街之中,堂而皇之的杀人……”
“可不是,听说,包府判亲自去了。”
“包府判断案入神,一定能将凶手抓到!”
典当铺之内。
一个常服中年人,脸角白皙,双眼冷峻,脸色难看。
他边上是一个文吏,道:“府判,下官已经查过了。这个人名叫李畅,京东西路人士,开设当铺已有五年,无妻无子,是被人从身后一剑穿胸,而后,应该遭到了凶手的逼问。至于留下的这个‘杨守一’,下官觉得,属实可疑。”
常服中年人是开封府府判,包直,他环顾了眼这间铺子,冷哼道:“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居然发生这样骇人听闻之事!”
文吏默默点头,这样光天化日下的谋杀,着实大胆,令人心惊。
“查清楚!”包直沉声道。
文吏瞥了眼四周,低声道:“府判,虽然有人见过那凶手,可没看清脸,画像太过模糊,不一定有用。倒是,地上留的这个‘杨守一’三个字,或许是线索。”
包直神色愈沉,目光凝色,道:“王相公就要拜相,杨守一是三司副使,又是王相公的同年,你觉得,我们能查他?你露出点风声试试?”
“那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上面必然震怒,严令我们限期破案。”文吏道。
包直沉吟片刻,道:“将画像贴出去,四处巡查,动静大一点。”
文吏登时会意,道“是,下官这就去办。”
包直又看着这具尸体,道:“这尸体,你仔细查查,闹事街,光天化日,冒这么大风险,必有原因!”
文吏道:“下官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就能有消息。”
包直点点头,心里对这个案子充满了疑惑,直接告诉他,即便查清楚这个李畅,也找不到凶手。
‘疑点重重又线索很多,却感觉无从下手,奇了怪了……’包直心里奇怪,有种莫名的不安感。
包直带着人,仔细勘察现场,等出来的时候,外面围观的百姓是越来越多,议论纷纷,大喊大叫。
“包府判,查到凶手了吗?”
“是什么人这么胆大,青天白日的杀人?”
“包府判,是不是隔壁那老头,我早就觉得,那老东西不是好人,肯定是他杀的!”
“人还没抓到,包府判肯定不能说!”
“对对对,包府判探案入神,一定是已经知道了!”
“就没有包府判破不了的案子!”
“快看,包府判出来了!”
“包府判,查到是谁了吗?”
有百姓在人群中,高声向着包直喊道。
包直看了眼,就低声与身旁的文吏说话。
王宝玉就在人群中,他没有带斗篷,背着包裹,目光审视着包直,自语道:“包府判……断案入神……”
他离开京城已经三年,之前从未听过这位包府判,想来,应该是近三年冒出来的。
这时,包直与身旁的文吏交代完,转身要离开,目光随意的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
王宝玉与他对视,微笑点头。
包直看着王宝玉冲他微笑,顿了下,便继续向前走。
王宝玉又听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百姓们仍旧围着不散,对于这位向来和气的李掌柜的被害,表达了深深的惋惜以及对抓到凶手的迫不及待。
王宝玉回到小院的时候,刚推开门,就看到何强吭哧吭哧的拎着一桶水,地上是扫把,拖把,边上是一堆枯枝烂叶。
他一见王宝玉回来,立即就道:“老王头,你这院子空了多久了,快,搭把手。”
王宝玉见着,放下包裹,就过去拿起扫帚,开始清扫。
何强用水冲洗老旧的石砖路,道:“老王头,这是什么房子啊,荒弃成这样子?”
王宝玉拖着地,道:“后院下面有个密牢,是我原本用来秘密关押,审讯一些人的地方。备案到了司里,不过,估计没人在意,所以一直荒弃。等过几天,我去司里,将那份案卷抽出来,就没人知道了。这房子,以后就是你的了。”
何强父母早逝,一直寄人篱下,四处飘荡,闻言有些大喜,道:“进了皇城司,还有这好处?”
王宝玉拖着地,嘿笑一声,道:“这就是好处了?你想想,皇城司是什么地方,好处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