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中间电视台的标王竞拍,对于翁玲来说,就是她的光辉时刻。
她站在这里主持这一档节目,下面的几台录像机在默默地录像。
虽说翁玲想要采用“直播”的形式,来尽量增加所有观众的代入感,让他们和正在竞拍的企业家们一样的兴奋。
但是,中间电视台为了避免出现放送事故,因此只能采用“伪直播”地方式进行播放。
翁玲倒也不是不能够接受,毕竟连春节联谊晚会,都是采用的“伪直播”的技术。
哪怕是看似是直播,也最街机直播的,也不完全是直播,而是稍稍有一点延迟。
翁玲作为一个幕后人员,能够主持一档节目在晚上八点这个最黄金的时段,已经是他人生中很难得的体验了。
“欢迎各位现场及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收看,我是晚会的主持人翁玲。”
“……”
“中间电视台,是一家拥有着悠久历史的电视台,第一套节目也是我们陆地这边,第一个登上卫星的节目。据不完全统计,中间电视台每天的平均观众数量达到了五亿八千万……”
“……”
“众所周知,经济发展是如今的主旋律。中间电视台由衷地为广大人民群众最根本的利益服务。我们将以最严苛的标准,引入群众们能放心和安心的企业和产品……”
“……”
“这一次的标王竞拍,采用的是‘暗标’的模式,各位企业家将自己的价格写到纸上,封在信封里……”
翁玲一个个介绍过去。
无论是秦府酒业,还是华翠楼,亦或是其它的产品的老板们。
摄像机的镜头也随着翁玲的介绍,在一名又一名企业家面前掠过。
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也在将近一个月的预热里,知道了每一个企业家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发家史”。
竟然还会真的各自支持起他们看好的企业家。
一名坐在电视机前,面前摆着一小盅白酒的中年男人,看着电视里的画面摇头晃脑地说道,“我虽然喝白酒,但是我就看不上秦府酒业。我觉得这个小姑娘不错,她的华翠楼,才是真正的高端产业。”
听到了他的话,他的老婆揪起来他的耳朵,拧着拎起来说道,“你脑子里想着的什么我还不知道,你那是什么喜欢华翠楼,你是喜欢年轻的姑娘。是我岁数大了,你不喜欢了是不是?你要是不喜欢了咱们就离婚,你找个小的过去。”
老大哥连忙道歉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些年变过心么?喜欢的东西不是一直没变么?我哪是喜欢这个小姑娘老板,我是觉得华翠楼的首饰都不错。老婆你什么时候放假,咱们去逛一逛,我给你买点首饰。”
“真哒!?”母老虎一样的妻子,瞬间温柔了起来。
“怎么不是真得呢?”男人怂了一口气。
“那……”男人的老婆突然一笑,她直接把电视关上了,说道,“走和我进屋……”
“我……”男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拖进了屋子里。
陈爱脑中回想着刚刚不久前郝莾和自己说的数字,她的右手捏着笔,在纸上写出了那个数字。
“.88。”
三千八百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八角八分。
这是一个很吉祥的数字。
陈爱把这张纸沿着中线折叠了一下,然后把它塞入到信封里。
相比于她的快速行动,其它老板们的速度就慢了许多。
许多老板都没有着急写下自己的数字,反倒是东张西望,就像是考场上的差生,四处张望好像是要抄别人的作业一样。
他们见到陈爱这样一个与“商场”格格不入的小女孩,竟然是第一个交卷。
他们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微妙了。
秦府酒业的老板咬了咬手中的圆珠笔,心一狠写下了一串数字。
而其他的企业家们,四处张望也没有张望到太多的东西,他们渐渐地一个个开始写了起来。
翁玲这边,将所有的信封汇总之后,并没有拆开整理。
她原本想要的是,把各个企业家回报上来的价格,总少到多依次排列开来。
但是,问题在于如果这样先进行排列的话,就有了瓜田李下的嫌疑,就容易让人觉得她动了手脚,做不到公平公正公开,也就没有公信力了。
而刚刚的信封,在各个企业家交上来之前,工作人员都会在他们的面前,用蜡油将信封封住,然后再在他们的面前写上他们企业的名称。
如此一来,就显得公正了许多。
翁玲见所有的信封都已经汇总上来了,她举起喇叭说道,“所有的竞价信息都已经提交,我们现在开始公布各家的竞价价格。”
“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提交竞价价格的是……奉药三厂,价格是……三百五十万!”
电视机的屏幕里,先是翁玲说这句话时候的样子,然后转变成了企业家的模样。
这位企业家昂首挺胸,显然对于他填下的三百五十万元整的数字有极大的信心。
要知道,他在自己所在的盛丰投放广告,哪怕是省级台也就是一二十万的价格。
哪怕就这些,省台也很热情。
按照他的想法来说,中间电视台,级别比省台大了一个级别,那我多添加一位数不就可以了?
最关键的是,奉药三厂前不久还是国营企业,他这个当厂长的好不容易把厂子做亏损了,然后自己以厂子做抵押,从银行里贷款了十万元,花了其中五万把厂子买下来。
把厂子买下来后,他用最快的速度让厂子恢复正常的生产和收支,但是哪怕药厂的利润不低,几个月的时间里,厂子里的账上现金也不过四百万。
他不觉得其它来的人,赚钱能力比自己的药厂要好上多少。
自己仅仅留了五十万当流动资金,已经是很够意思,很给中间电视台面子了,他怎么能不骄傲自豪呢?
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听到三百五十万这个数字的时候,心里也是一惊。
虽说如今已经是九十年代了,万元户好像不是一个稀罕物了。
可是,万元户虽然不罕见,但是十万元户就少见了,百万元户那更是传说级别的大富豪了。
至于能够一口气拿出三百五十万,就是为了做一个广告的老板,他们在现实里更是见都没见过。
这种从未见过的稀罕事,让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印象很深,他们记住了这位喊价的人是奉药三厂的老板,他们在寻思下一次生病的时候,要不要买一买奉药三厂的药。
翁玲停顿了一会,才拿起了下一个信封。
她没有想到第一个揭开的信封广告费竟然这样的少。
如果,其它家给出的价格都是百万级别的话,今天节目结束后,这些厂子怎么样她不知道,她自己的下场会很惨。
她在开封下一个信封前,下意识地往陈爱那边看了一眼。
虽说陈爱这几天身边那个如影随形的男人好像并不在会场,但是她看到陈爱那安静地模样,自己也竟然安静了下来。
她掀开了第二个信封。
她先说到,“大帆摩托车。”
停顿了一下说道,“五百万!”
她恕我按,镜头就落到了大帆摩托车那边。
大帆摩托车的老板也是昂首挺胸的模样。
不过,他与朝着翁玲的方向昂首挺胸的奉药三厂的厂长不同,他更有镜头感,朝着冲着他推进的摄像头方向露出自信的笑容。
大帆摩托车是陆地这边最开始制造摩托车的厂子之一。
最开始的时候,采用的是整车拼装的工艺。
当然了,这是比较好听的说法,不那么好听的说法就是私自从陆地外面搞到摩托车的零部件,然后拆散了化整为零运进来,再在陆地这边进行组装和售卖。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的零部件全从外面弄回来成本太高了,所以先从最好仿制的零部件开始,一点点的仿制。
经过了五六年时间的发展,大帆摩托车渐渐变得完全生产自主化了。
从发动机到离合器再到车子的外壳,都能够完全的自主化生产。
而其它竞争对手,还有许多零部件需要进口。
如此一来,大帆摩托车的利润率就远远超过同行,并且还能一直卡着同行的销售价,永远比他们低一点点。
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一口气轻松写下五百万的原因。
他与奉药三厂的厂长认知不同,这一次的竞标都是在最好的电视台,最好的时段播出。
这本就是一次炫耀实力和财富的机会,哪怕最后没有成功的拿到标王的广告位,也充分的体现出了自己的实力,如此一来做生意就容易多了。
要知道,能够坐在这里,本身就是实力的一种体现。
这可比开一辆平治的水车,要更加彰显实力。
而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轻轻松松能够甩出来五百万这个数额,就更加显得有实力了。
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此刻也记住了大帆摩托车。
翁玲继续下一个。
“美力空调。”
“一百五十万。”
随着生活的逐渐变好,电风扇已经不是很能够让人舒适的过夏天了。
对于空调的需求,一下子似乎就成为了刚需。
美力空调本身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厂子,是一个乡镇企业,能够在短短地时间内做到了空调行业的头部,主要还是靠“物美价廉”。
以往,他们在他们所在的地方,也算是实打实的有钱人。
然而,在中间电视台这个标王竞拍上,却显得他很贫穷的样子。
就连电视机前的观众,都觉得一百五十万实在是太少了。
哪怕是家里安装了美力空调的家庭,都觉得美力空调好像有点不给力啊,觉得稍微有些丢脸。
翁玲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她心里想,好在华翠楼的信封最先交上来的,在最下面,还是有一个保底的。
她这个时候,摸到了孔池酒业的信封。
翁玲把信封拿出来,念完了孔池酒业的名字,然后公布竞标价格,“两千一百万!”
“嚯!”
听到这个价格,电视机前有的的观众们瞬间站了起来,声音颤抖着说,“两千……两千一百万?”
这是一个什么数额啊!
之前最高的五百万,他们还是能够理解的。
毕竟,这个年代彩票卖得如日中天,一次中奖就有五百万的数额,感觉五百万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样子。
可是,两千一百万,那可是比五百万整整多了一位数啊。
而且还是五百万的四倍还多,哪怕就是中彩票,也得中至少四次啊。
中一次彩票就已经是概率少之又少的事情了。
而更多的观众们则怀疑,他有那么多钱么?
一副精英级乡镇企业家模样的孔池酒业的老板,对此倒是一点都不慌。
的确,孔池酒业没有两千一百万的现金。但是也没有任何人说,标王的竞标必须给现金不是?
很多人都有个误区和误解。
以为中间电视台的标王看重的是钱。
其实,最看重的并不是钱,而是脸面。
孔池酒业的老板认为,哪怕就是一家一无所有的企业,一分钱的广告费都支付出不来,只要他们想办法能够在拿到标王。
那中间电视台就会全力帮它赚钱,让它不光能把这笔广告费交上,还能够大赚一笔。
因为,这样就证明了中间电视台有多强,能让这样一个垃圾都赚疯了,更加优质的企业,岂不是会更加的趋之若鹜。
因此,虽然孔池酒业的现金也就是五百万上下和大帆摩托车差不多。
但是,孔池酒业的老板却觉得,他完全可以在竞拍之后聊分期付款。
中间电视台最在乎的是脸面,哪怕自己要求分期付款,并没有提前说,他们也会答应的。
翁玲看到两千一百万这个价格的时候,也送了一口气。虽说有华翠楼那边兜底,但是至少现在也有一个达到了及格线的竞拍价格了。
翁玲的心情放松了很多。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拆开了秦府酒业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