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响起的曲子，把余至明从睡梦中惊醒。
他条件反射一般蹭的一下坐在了床上，半睁着眼睛把手机摸了过来，按下了接通。
“华山医院余至明医生？”
这个声音很是严肃，也很是陌生，还半睡半醒的余至明懵了片刻，回道：“是！”
“有事？”
“我这里是市政府应急办。”
“余医生，刚刚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两辆旅游大巴出事，受伤人数较多，请立即前往市第一人民医院支援。”
余至明哦了一声，又回了一声“我知道了”，然后结束了通话。
直到这时，他才完全从睡懵懵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余至明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四点零七分。
他又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电话内容。
市政府应急办！
旅游大巴事故！
市一医院！
前去支援！
这几个关键词在余至明的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的同时，他已经按亮卧室的灯，翻身下床，快速的穿戴起来。
自从与医院门急诊的赵山主任发生过一次小小的不愉快之后，余至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接到过这种急招电话了。
问题是，怎么是市政府应急办打来的？
余至明虽然心生疑惑，却也没耽搁准备，毕竟需要他争分夺秒的去救人。
他穿戴整齐，出了卧室，隐约可见躺在翻板床上的四姐，还有沙发床上的青柠，正睡得深沉。
他还注意到，青柠的右胳膊还很不老实的露在了外面。
余至明路过时，把这家伙的胳膊塞进被子里，又给她整了整被子，然后拿上车钥匙，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住处……
凌晨四点多的滨海，虽然路上已经有了车辆，人行道上也能看到步履匆匆的行人，但是真的通畅。
除了不得不在几个路口等待红灯之外，余至明都是以最高限速在行使。
半个多小时后，他就赶到了市一医院。
一下车，充斥余至明耳鼓的就是此起彼伏的救护车鸣笛响声。
他快步跑到门急诊那，就看到两名伤员被从救护车上转移到了急救轮床上。
一个伤员的不停喊着“哎呦，疼死我了，医生救命啊！”
“救命啊，疼死了……”
而另一张轮床的伤员则是安静的很，躺床上更是一动不动。
一般情况下，安静无声的伤员，要比还有精力大喊大叫的伤员伤势严重很多。
因此，余至明几步来到安静伤员的近前，一边小跑着随着轮床往急诊大厅走，一边探手给伤员检查起了身体。
“右耳上五厘米，颅脑骨折，有颅内出血，需要快速降颅内压……”
随着余至明把探伤结果喊出，他已跟轮床进了到处是一片忙碌的急诊大厅。
轮床另一侧的青年医生，大声质疑道：“哎，你是谁啊？”
“哪个科室的？”
还未等余至明回应，一个雄厚的男子声音响了起来。
“他是余至明医生，华山余至明。”
随着这声音，一位四十多岁的壮实男医生大步走了过来。
“余医生，我是门急诊主任王牧。”
“你这是？”
余至明手上的探伤工作不停，嘴上回道：“王主任，我奉命前来支援，该如何工作，请王主任安排！”
王牧一脸的大喜，急忙道：“太好了。余医生，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
“情况紧急，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完这话，王牧又召过来两名护士，还有一名副主任医师，一名主治医师。
王牧一脸严肃的说：“伱们四位，在这里协助余医生对伤员进行探伤检查和紧急救治，唯余医生的命令是从。”
“听到了没？”
“是，主任！”四人齐齐应道。
王牧又看向刚把手上的伤员交给其他医生的余至明，叮嘱道：“余医生，接下来所有送来的伤员，都会在你这里过一遍。”
“请余医生你多多辛苦。”
“有什么需要，请直接吩咐他们几人，就把这里当做你的华山医院就行。”
这时，又有一名伤员送了过来。
余至明刚把一次性无菌服套在身上，顾不得系带子，上手做起了检查。
“左二三肋骨骨折，气胸！”
“胸椎三四错位。”
“腹腔积液过过五百，卧槽，左肾动脉撕裂，给我穿刺止血球囊……”
经过了这一个伤员的兵荒马乱之后，余至明与四位临时助手建立起了配合关系。
主治医师负责记录余至明报出的探伤结果，副主任医师根据探伤结果，对伤员做初步的紧急救治。
一位护士负责协助余至明，提供他所需的各种急救用品。
另一位护士负责协调转送伤员，把探伤结束的伤员，转送给他人做进一步救治……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一个伤员送过来，又一个伤员被送走。
每一名伤员在余至明这里，做全面的探伤检查，还有一些迫在眉睫的止血救治。
平均一名伤员，在余至明这里需要停留五六分钟的时间……
身上的无菌服溅了很多血迹的王牧，走出了急救隔间，就看到郑副院长脸色沉沉的大步走了过来。
王牧迎了两步，就听到了严厉批评声。
“王牧主任，这么大的急救场面，你不应该为了救一人而丢下其他人不顾。”
“你的职责是统筹兼顾，安排……”
王牧打断道：“郑院长，现在的急救场面，还不够统筹协调吗？”
郑副院长微微一怔，这才把注意力真正的投在眼前的救治现场。
六个急救隔间，六个检查隔间，能看到里面人影重重，显然每个隔间里都有抢救小组在忙碌。
大厅里也有五个抢救小组围着五张抢救轮床在实行紧急手术救治。
护士和青年医生不时的跑来跑去，很快就拿血浆，或急救药品，或手术器械跑回。
整个场面，虽然看上去有些乱，负责抢救的主治医生也不时大声呵斥一下协助不到位的助手或是护士，但是郑副院长竟然有一种忙中有序的和谐。
没给他半点吵闹和鸡飞狗跳之感。
郑副院长很是惊奇，问：“王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我可是记得之前一下子来了五六个急救手术，为争抢便携CT等急救仪器设备，你们之间恨不得打起来。”
王牧笑了笑，伸手一指大厅门口。
“郑院长，你看那……”
郑副院长看看去，就看到一位青年医生正在一名伤员身上按来按去。
在他旁边不远处，站在三个医疗抢救小组，显然是在等那位青年医生手中的伤员。
郑副院长忽然觉得，那位青年医生怎么有些眼熟呢？！
“哎，他是，他是？！”
“他怎么在这？”
王牧轻声道：“没错，他就是华山医院的余至明医生，他说是奉命前来支援。”
停顿一下，他又感叹道：“余医生真是名不虚传，一个人能顶上半个门急诊。”
“他在两三分钟之内，就能把伤者的大小伤势探查得一清二楚。”
“确认了伤者主要致命伤势后，各抢救小组的小组长就能根据自身擅长，选择性的接受伤者做抢救了。”
随着王牧这话，等候在余至明旁不远的一个救治小组主动上前，把轮床拉到了一旁，开始了手术抢救。
王牧又缓缓的说：“因为对伤者的伤势一清二楚，每位主治医生都做到了心中有数，这抢救工作就相当从容了。”
王牧在自己的工作平板电脑上翻看了一下，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郑院长，经余医生检查过的伤者，截止到现在一共有二十一名，还没有一个抢救无效死亡的。”
郑副院长追问道：“我们一共接收了多少名伤员？死亡几人？”
王牧又看了一下平板电脑，沉声回道：“三十四名，现在是四人死亡。”
郑副院长轻叹道：“不要再死人了。”
此时，外面的救护车鸣笛声，已经听不见了，显然这一波抢救潮算是过去了。
郑副院长就是心情一松，想起了一事，问道：“哎，王主任，华山医院一共派来了几人过来支援？”
“领队是谁？”
“我要去感谢一下！”
王牧面色有些奇怪的说：“郑院长，就只来了余医生一人。”
“就余医生一人？”郑副院长也忍不住疑惑起来。
“他说是奉命前来支援？”
王牧颔首道：“他是这么说的。会不会是余医生听到消息，自己主动来的？”
他又赶紧补充道：“郑院长，余医生的到来确实帮了大忙，一人顶我们半个门急诊，可不是我胡乱夸大。”
郑副院长沉吟着说：“如果是余医生自己主动前来，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只是这奉命前来支援，就不得不令人多想了。虽然余医生名声在外，但到底是一位青年医生，没道理让他一人前来的道理。”
“好不容易出来这么一位天赋超绝，前途无限的医生，我们要爱护才是。”
“再者说，以余医生的能力，让他做紧急抢救，绝对是大材小用了。”
这时，郑副院长看到，余至明那里没了伤者，整个团队都处在了休息状态。
“我过去和余医生谈一谈，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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