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终还是李梦瑶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强颜欢笑道：

“抱歉，我自顾自说了这么多，给你们添麻烦了。”

赵施言连忙接道：

“没事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不过你能跟我说这些，我真的挺开心的，你也是吧，凌志？”

凌志点了下头，接道：

“嗯，而且我得向你道歉，那天在星宇台球，我没让施言管你的事情，让你伤心了，抱歉。”

李梦瑶连忙摆手说道：

“怎么会，学长不用道歉的。”

赵施言解释道：

“梦瑶，你不要怪他，他之前跟你不熟，是怕我吃亏罢了。不过你放心，今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你有什么麻烦，可以不用顾忌那么多，直接告诉我们就好……”

听着赵施言大大方方的言语，李梦瑶难得地嫣然一笑。她以前随波逐流惯了，很少能自主做出什么决定，不过她觉得，自从认识这二人之后，她就像一只向日葵一样，疯狂地汲取着太阳的光辉。

回想起3周前那一幕，她看着另一桌自信地击打着每一颗球的赵施言，以及微笑着望着赵施言的凌志学长，听着身边黑夹克毫不留情的嘲讽，身体不由自主地就朝着赵施言走去。

不管是对新朋友的渴望也好，还是鬼使神差也罢，她觉得那天能主动结识这二人，应该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想到这里，她的眼角不由得有微微泪光闪烁。

此刻，她的眼神不由得倒映出当年在家务农时，山上的那片映山红。以前，她只是默默地独自欣赏，而现在，她甚至有一股冲动，愿意带身边的两人回到那片生她养她的土地，告诉他俩，此时此刻，在那片山林里，杜鹃花在荆棘丛中绽放了……

……

离开李梦瑶的住处时，已经是11点了，虽然已经很晚，但是赵施言依然谈兴不减：

“哈哈，凌志，今天真是个开心的日子，对吧！对吧！”

凌志看了看她，自然地说道：

“确实，我也觉得今天是我这辈子难得的愿意敞开心胸放声大笑的日子，今天这件事，解决得真他娘的痛快。”

凌志难得地吐了口脏话，但是赵施言并没有在意，弯起嘴角调戏他道：

“是嘛，那你笑一个给姐看看。”

额，太不小心了！这么简单就漏出了马脚，让她抓到了，自己还是太嫩啊！

凌志讪讪道：

“这么晚了，虽然附近没什么人了，但是在大街上放声大笑，人家还以为我是个疯子呢。”

见赵施言还要不依不饶，凌志连忙转移话题：

“那个，施言，其实我有些惭愧。你从一开始就很信任李梦瑶，虽然你说跟她聊天并不痛快，但并不妨碍你把她当作朋友。”

“反观我，说实话，在今晚走出咖啡馆之前，我还不能完全信任李梦瑶，还生怕她是在跟黑夹克演戏，私底下他们或许还有其他联系方式。直到她今晚接受了星宇台球的陪练的工作，再加上那番肺腑之言，我对她再也没有任何疑虑。”

“因为一个想费尽心机骗我们的人，不可能那么认真地对待一场球，也不可能说出她自己的那段痛苦经历。”

赵施言眯起了眼，笑道：

“嘿嘿，不用在意啦，凌志，你明明就是怕我交友不慎嘛，我懂的，总之这件事情谢谢你啦！有你在，解决得也挺圆满的。话说，经过这件事之后，你觉得我认人的眼光怎么样？”

望着女孩戏谑的眼神，凌志还是一如既往实诚地回答道：

“我真的服了。说起来，如果没有你，只有我认识李梦瑶的话，我敢肯定，我绝对不会跟她成为朋友。能有今天，其实离不开你对她的信任。说实话，你看人眼光这么准，那我倒想问问你，咱们见到过的人中，你觉得他们适不适合做我们的朋友……”

接着，凌志列举了几个人，从最熟悉的徒步6人组开始，再到李叔、兴辰教练以及徐大哥，赵施言都给了不错的评价。最后说到有过一面之缘的鸭舌帽以及眼镜男生，赵施言沉吟了一会儿，试探着说道：

“他俩给我的感觉挺奇怪的，那个鸭舌帽感觉很高冷，我不算很喜欢他，但也谈不上讨厌，毕竟他还是会为我们的好球拍桌子叫好。”

“那个眼镜男，感觉更奇怪了，他打球的时候倒也挺认真，不急不躁的，不打球的时候倒像是一个话痨，我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这样么。凌志暗暗记下了短发女孩的评价，感觉以后说不定会有用处。

“不过凌志，你刚刚说在走出咖啡馆之前，还并不信任李梦瑶，这就是当时你不让我帮她一起还钱的原因吧。”

凌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几小时前。

三人在咖啡馆商讨计划的时候，赵施言提出帮李梦瑶还一部分钱。毕竟黑夹克送她东西是确实存在的事情，不还也显得理亏。然而凌志却表示反对，赵施言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多少明白了些凌志的企图。

凌志解释道：

“不信任她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我不想便宜那个家伙太多钱。再有，如果转给他太多，达到了敲诈勒索罪的构成要件。到时候他狗急跳墙，把手里的备份发出去，那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赵施言马上就一脸崇拜地看着凌志：

“哇，你竟然能想到这一层，太厉害了！凌志！以后跟你出门，我都不用带脑子了。”

凌志苦笑道；

“那怎么行，脑子是个好东西，不带可不行。再有，我也并不是算无遗策，后面那个理由，是我事后才想起来的。如果那个家伙是个疯子的话，那我也没办法。”

赵施言摇摇头，不以为意。不过马上似乎又想起什么来，继续问道：

“对了，你在球房的时候撺掇梦瑶去作陪练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哼！那种地方坏人很多的，你想让她每天都暴露在色眯眯的眼神之下吗？”

说完就抱起双臂，歪过头，装作不满的样子。

凌志无奈地解释道：

“额，我也没办法啊。我一个小小的研究生，也没什么人脉，想帮她安排一个正经点的工作？太难为我了吧。我尽力……”

话说一半，赵施言似乎还是没有扭头理睬凌志的意思。凌志正苦恼怎么哄好她，忽然灵机一动，双手抓住她一条手臂，微微摇晃道：

“哎呀，赵大小姐，赵女侠，我错了还不行嘛，以后我再也不随便给别人推荐工作了，我向你保证。”

赵施言用眼角瞥了一眼凌志，嘴角微微勾起，也没有尝试挣脱开凌志的双手，似笑非笑道：

“那你老实告诉我，球房里的那个叫兴辰的教练提出要跟梦瑶打一局的时候，你为什么坚持要她上？难道你觉得梦瑶打得赢他嘛。”

凌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哪儿能啊。我是觉得兴辰教练上次跟我们打球时的态度很随意，这次说不定也不会认真。而且他每次见我们的时候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态度，我实在感觉不到，他是那种会提出这么严肃的一个提议的一个人……”

凌志滔滔不绝地解释起了自己的感受，说完后，赵施言‘哼’了一声，勉强接受了凌志的解释。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便在临海大学西门口分别了。

走在临海大学的校园中，赵施言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微微喘着气，不由得有些后怕。

自己今晚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还跟凌志撒起气来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恃宠而骄？不不不，没有宠，哪里来的娇。不过那更不得了了啊，没有宠，你还敢娇，你就不怕人家嫌弃你么？

短发女孩的思绪不由得有些混乱。良久，她终于平静下来，暗自提醒自己，以后不能再这么随便了，一定要做个正常点的姑娘。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一双拳头，暗自给自己打气……

周二一早，凌志给王导汇报了一下自己最近的实验进展。王导看到凌志在身份匹配上的准确率已经能达到85%以上了，虽然不见得做到了最好，但是还是夸赞了他一番，并且让他开始考虑准备自己的第一篇论文了。

凌志不由得有些开心，做了这么久的实验，终于有点盼头了。他按照王导给出的指导，开始搜集参考文献，准备先把论文的导言和相关文献的综述写一写。

周二和周三晚，凌志还是照常约赵施言跑步练球，不过时间并不久，只是简单保持手感就返回了各自的宿舍。

周四上午，王导来到实验室，看了看凌志的英文论文，板着脸对他说：

“凌志啊，你这论文书面表达还是有待加强啊。你看，你这段话，前面刚说了你研究背景的重要性，后面怎么就直接说异源网络身份关联的事情了？你这前后逻辑根本不通顺啊……”

凌志听着王导给他摘着一个一个的错误，不由得有些尴尬。唉！平时自己还是太散漫了啊，根本就没有科研人的那种严谨性，今后还是得多加学习啊。

把王导的意见汇总一下之后，凌志开始认真修改。到了晚上，他战战兢兢地把改好的论文发给了王导，不过王导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其实凌志并非完成了论文的全稿，只是简单写了一下引言和相关工作部分。王导为了把控凌志的写作进度，防止他出大错，于是提醒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发一稿给自己看。

为了及时收到王导的意见，凌志今晚并没有主动邀请赵施言去跑步。吃完晚饭后，他直接回到了实验室，等待着王导的审稿意见。

没过多久，王导给他发过来一段语音，凌志戴上耳机，准备听王导给了自己什么意见。然而马上，又是一段语音发过来，长达50多秒。凌志顿感不妙，心想肯定不是什么表扬的话语，要不然不可能说这么多话。

他做好心理准备，点开了第一段语音：

“凌志啊，我对你相关工作的撰写还是不太满意。”

“你怎么能说深度学习是多层神经网络呐？这怎么可能是深度学习的内涵？深度学习不是层数的简单堆叠，照你这么说，一层卷积神经网络就不是深度学习了？”

“我给你发的文献你到底看没看？你的表达一定要遵循已有文献的描述来写，而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你要是对我有意见你就直接说出来！你不要用这种方式……”

不知为什么，凌志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后面老师说什么话，自己似乎已经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