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石谷的矿工都是精壮汉子,傅留山利用他们身上的阳气,加上村口驻军的血气,一起布置了几个御鬼的阵法。其实也不要求战胜敌人,只要拖延到援军抵达就行。
鬼王的尸傀,的确给众人造成不少麻烦。
关键时刻,矿洞就派上用场了。
出村迎接贺灵川的姜立水等人,还心有余悸:“苗头不对,我们就躲进了矿洞。就是苦了司徒家的将士,我听说有些伤亡。对了,尸傀也被打倒两头。”
“常态。”打仗还有不死人的?
“后来也不知怎地,围攻我们的尸傀突然倒地不起,其他恶鬼一下子转身逃走,没再出现。”
对一下时间,恰好就是贺灵川斩死玄卢鬼王之时。
鬼王消逝,所以原本受控的鬼物都不再给它卖命了吗?
“鬼王应该不会再出现,你们安心工作吧。”贺灵川安抚众人几句,又对姜立水做些交代,后者点头,转身回村。
现在,村里正在收拾残局。村民不多,动手的基本都是司徒军队。
从村口开始,傅留山就点起了捂心烛,把自己和贺灵川、董锐都扣在烛光范围内。
他们都屏住了呼吸。
仰善商会和司徒军队早得了命令,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只当没看见他们走进来。
傅留山三人举着捂心烛,慢慢靠近一户民宅。
民宅的主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男子,鳏夫,没别处可去。积石村其他村民逃难了,他却留了下来。
三人靠近时,他正好推门走出来,却好像没瞧见这三个人。
姜立水从边上走过来,一把将他拖住:“来来,我正好有事儿找你!”
“啥事……”
“好事啊,大好事儿!”姜立水不由分说将他拖走了,又回头向贺灵川看了一眼。
傅留山竖指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捂心烛只能隔离鬼的视线,阻碍不了人的目光。这鳏夫瞧不见他们,就说明他身上有问题。
贺灵川还记得,昨晚吃村宴时,这人好像就坐在邻桌上大块朵颐,又把他和仰善商会众人的对话听了十成十。
三人在捂心烛掩护下,从敞开的门里走进去。
地面居然很干净,没落什么灰,否则走几步留脚印就尴尬了。
屋内狭小,勉强用一大块木板隔成前厅后堂,但两处都没有玄卢鬼王的雕像。
桌上有点圆圆的灼痕,贺灵川一看,好像被火燎过。
这是原来供香烛的位置么?
傅留山也凑过来,伸手往桌角一抹,有点粉末。
香灰。
他举目四顾,见这屋里有几处地方都盖着灰布,也不知道是要挡灰还是藏物。
三人在这里不敢撑开神念,唯恐招惹不必要的注意。
傅留山摸出個瓶子,往自己眼里滴了两滴药水,揉一揉。他再睁眼时,就能透视布帘,看见里面的东西了。
这种透视之能持续的时间很短,限制也多,但眼下够用了。
他一看布帘子,就挑了挑眉,董锐赶紧给他打手势:
有这种好东西,给我们也来点儿!
天师的花头果然多。
傅留山只得交出瓶子,两人都往眼里滴了药水。
冰冰凉凉,挺舒服的,有效缓解视疲劳。
等他们再睁眼看布帘子,就见里面坐着个竖掌高的雕像,的确是玄卢鬼王,只不过姿势是一手托天、一手掌地,神态威猛。
看材质、看雕工,和李婆子屋里的雕像应该是同一个来路。
最重要的是,滴过这药水之后,两人还能看清雕像身上有淡淡的黑烟萦绕,就好像浅墨在水中化开,细丝细缕。
看过之后,三人就退出屋子,一直走到村口外头,才透了口气。
“老鳏夫还在家供着玄卢呢。”董锐呸了一口沫子在地上,“你们看鬼王雕像那姿势,托天掌地,嘿嘿,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你的担忧是对的,玄卢本尊还在。我们在棉村弄死的,可能又是一个分身!”傅留山方才看得仔细,“雕像上的邪气很淡薄了,要么是玄卢刻意收敛了,要么是力量大幅度被削弱。”
为祸闪金中西部三百多年的玄卢鬼王,哪那么轻易就能消灭?
“这分身是杀了一个又一个,没完了么?”董锐烦躁,“从前它也用过这种花招?”
“我哪知道,我又不住尖嚎森林,哪算过鬼王用过多少分身?”傅留山沉吟,“不过你这么一提,我倒想起族志记载,一百六十多年前我族族长傅雄击败玄卢鬼王,也是得意洋洋四处宣扬,说替地方上除去一大祸害。那时他穿着罗生甲,能人所不能,却被玄卢鬼王诈死骗过。待罗生甲被傅天霖封印,鬼王又重新出现。”
“但它确实变弱了,元气大伤。这次为了抢夺罗生甲,它一定派出了最强的分身。”贺灵川笃定道,“否则何必让这鳏夫藏起雕像,何必要假死?这就说明,它不想再跟我们起冲突,至少短时间内不想。”
“该走一趟尖嚎森林了。”敌弱我强,贺灵川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趁它病要它命。否则等它缓过劲儿,一定卷土重来。”
玄卢报复心最重,多半会先拿滚石谷的仰善商会众人开刀。
此獠不除,仰善群岛在这片区域的后续发展就不得安生。
傅留山叹了口气,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照现在看来,这家伙已经不难对付,但实难根除。等我再查点资料,想点办法,可能要几天时间。”
他们要去的,可是尖嚎森林,不好好准备怎么行?
董锐却跃跃欲试:“你快点!”
他都等不及了。
……
玄卢鬼王已死的消息,风一般传遍了毗夏和周边地区。
尖嚎森林一直就如同恶瘤,周围大小势力忌之厌之,却始终拿它没办法。从前高浦国就把玄卢鬼王视为心腹之患,可惜前后几次清剿都不成功。
与白毛山不同,尖嚎森林这地方太特殊了。
谁也没料到,高浦国灭之后,居然还有强人能除掉玄卢鬼王。
而且偏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