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头沾有傅留山特制的符油,摩擦空气时点出白色磷火,射在大鬼身上顿时燃烧起来。
这两头大鬼被射出两三个洞,把袍子往身上一罩,抡起鞭子抽过来,又快又狠。
鞭子突然伸长两倍有余,抽中实物直接透体而过,路上的树木、长草等等,动都未动一下。
有个护卫躲闪未及被抽中,身体一抖,人就站不稳了。
旁人只见大鬼的鞭子一卷,从他身体当中勾出一个虚影。
虚影不想离体,但大鬼猛地一拽,它还是被拽了出来。
护卫立刻倒地,不省人事——他的神魂被勾走了。
傅留山掷出一面短钹,直接将鞭子截断。他自己走到虚影边上,一手把它薅起来,就往护卫的身体里塞。
那动作就好像往被子里头塞棉花。
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个办到的,三下五除二,护卫的神魂就重新归位,只是一时动弹不得。
他这厢刚救完人,又甩出一道锁链,去拿大鬼。
双方斗了一会儿,大鬼一個不慎,被锁链缠身,拿了个严严实实。
等到傅留山转头要去对付另一头大鬼,却发现——
鬼没了。
贺灵川就站在大鬼的位置上,手里那把秋水般的长刀刚刚消失。
“那个……?”
“打散了。”
傅留山挠了挠头,好吧。
贺灵川走向沙窝:“这几只怎办?”
那几头小鬼还被黏在原地,见他走近,都是面露凶相。
“除掉吧,都是祸害。”滚石谷的矿工,就是被它们抽走了精气魂魄。
贺灵川点头,走近沙窝,随手一刀。
唰一声轻响,刀罡过处,小鬼们被拦腰斩断,惨叫都来不及一声,就消失在空气中。
浮生的破虚之力,对付这些鬼物从来没有闪失。
傅留山这回总算看清了,啧啧两声:“你这刀,越看越古怪啊。”
能斩鬼怪的法器都是特制的,上古和中古的宝物除外。
他拿出鼓风筒,把被缚的大鬼收起来,正要说话,夜空却落下一个东西,乍看像个大扑楞蛾子。
傅留山一伸手,这东西就落到他掌心里。
董锐等走过来一看,却是一枚青钱,个头比普通铜钱小一号。
“咦,青蚨钱?”董锐也只是听说,今天头一次见到实物。
青蚨是种形似桂花蝉的飞虫,以青蚨的母子之血可炼制出一对儿青钱,放出子钱就会去找母钱,反之亦然。人们对这特性有诸多利用,其中之一就是用于短距离传讯。
相距三五十里,青蚨母子钱可以互寻,尤其是移动中互相联系,这比飞禽传书还要方便。
这青蚨是特制的,傅留山把它轻轻一折,里面是空心的,藏了张小小的字条。
傅留山走开几步,到水边展开来一看,脸色立变。
贺灵川的视线不会拐弯,但他怀里的镜子却直接报出字条的内容:
速归!司徒鹤被移入琚城大牢,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司徒鹤?贺灵川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白天买干粮时才见到司徒鹤的通缉令,原来他已经被抓了?
傅留山收起青蚨钱,对贺灵川等人道:“我有急事要先行一步,这里过两天再来。”
姜立水不满:“傅大师,这事儿还没办完。”
这家伙钱都收了,手尾不处理干净吗?
傅留山指着贺灵川道:“老实讲,玄卢发现了他,就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你要知道,玄卢转为恶灵之后再出山,第一件事就把仇人鲍宁的后人全找出来杀光,这前后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它都乐此不疲,睚眦性情可见一斑。”
“所以我现在留下来捉鬼,也是治标不治本。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放弃这个地方,马上离开!”
他心思不在这里,说话就直截了当。姜立水等人闻之色变,贺灵川却走到傅留山边上低声细语,但同样直截了当:“你急着要走,是想去劫大牢还是劫法场?”
傅留山一惊,他居然看到了?
“劫法场”这三个字,是真犯忌讳啊。傅留山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念头,就是杀人灭口。
不过他一想到这俩家伙的武力值,这念头噗一声自己掐灭了。
打不过啊打不过。
“胡说八道,我劫什么大牢法场!”他一改先前吊儿啷当,要返身回村牵马,“你们是外乡人,只管赚你们的钱得了,掺和这些闲事作甚?”
贺灵川伸手在自己耳边比划一下:“长这么高,黑皮方脸,长脖子上还有一块疤?”
傅留山脚步一顿,却依旧道:“你瞧见悬赏了?”
通缉令上有司徒鹤的画像,贺灵川能说出他的特征不奇怪。
贺灵川笑了笑:“他右手尾指的指甲,天生开裂。”
裂甲常见于脚尾趾,长在手上就比较少见。通缉令只画脸,就没画出这个特征了吧?
傅留山终于对他投来审视的目光:“伱果真认得?”
被他说中了。这厮不是外乡来的么,怎么到处都能插上手?
“他去过灵虚城留学,对吧?”贺灵川好整以暇,“他是我太学里的好友,两年不闻音讯,不想却在通缉令上看见他的名字。他到底犯了什么事要被杀头?”
傅留山含含糊糊道:“我哪知道?不过在这种地方,就算你是个清清白白的好人,都可能被抓去杀头的。”
“他什么时候被捕?”
“几天前就失踪了。”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后来司徒将军收到毗夏人的威胁,说不归降就杀他儿子。”
看来,司徒将军已经做出了选择。
见他不肯多说,贺灵川也不再追问。
傅留山好歹还有几分职业道德,趁着走回村子这段路程,细说抵御鬼物的手段,并拿了些捂心烛、高香等法器递给姜立水:“你方才看明白我怎么做了,只要照葫芦画瓢就行,我过几天就回来。”
他又看了贺灵川一眼,就要离开。
贺灵川忽然道:“司徒将军要是发兵攻打琚城,司徒鹤恐怕死得更快。这一点,他知道的罢?”
傅留山听得一怔,但没有回话,而是骑上马儿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