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肉端上来了,红彤彤、油汪汪,谁看了不得食指大动?伏山越抢先挟了一块来吃:
“修行者喜欢找洞天福地,我和桃子就喜欢阴煞之地,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从前就听说仰善群岛阴煞浓郁,并且如同潮汐,晨褪夜涨。”
“是啊,这地方的阴煞被太阳一照就没了,每过几天才会滋生。”
“这就很奇特了,我去过的阴煞之地都是终年不见天日。”伏山越给他解释,“其实魃也需要部分灵气,像仰善群岛这种阴煞有规律地来回变化的地方,最适合我们修行。”
说到这里,他终于图穷匕现:“就不知道贺岛主愿不愿意收留我,顺便让我在这里白吃白住?”
“赤鄢太子光临,我这里蓬荜生辉,当然欢迎之至。”贺灵川哪会轻易被他诓倒?“就不知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光伏山越自己,他当然供得起,问题是——
“也就一……”伏山越挠了挠头。奶奶的,骗不到这小子,“一百五六十个护卫。再多就带不过来了。”
这儿可是牟国大后方,他作为贝迦的藩妖国太子,不能带一支军队过来。
充其量带些护卫,人数已经顶格了。
贺灵川心头一喜。
伏山越能带在身边的护卫、赤鄢国君给儿子出国配备的护卫,能是菜鸟吗?
他接收一个伏山越的同时,也接收了一百五六十个好手啊。
伏山越悻悻道:“我的护卫,费用我自己负责。”
贺灵川笑眯眯。那就更好了,这一百五六十个精锐居然开销全部自费,还不用他掏钱!
“我不是赶人,不过,你在这里要待多久?”
伏山越想了想:“我最近也没啥事。”
意思是没有固定期限,想待就待,想走就走。
“黑虎军校尉玉则成,在我这里长期包了个别院,叫作照晚堂,景致美好又格外清净。”贺灵川很懂得顺水人情,“他已经回战场了,照晚堂闲置。”
名义上是“长租”,但贺灵川很清楚,玉则成再也不会来了。
那笔钱就是讹他的。
所以贺灵川怎么处置照晚堂,玉则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会过问。
伏山越喝了口粥:“玉则成包下来的?是价值一百万两那个别院?”
“正是。”贺灵川心头一动,“你也听说了?”
“玉则成在伱这里吃了个大亏,灵虚城也没多少人知道。”伏山越笑得别有深意,“但我清楚得很。”
玉则成自己不会到处乱讲,玉则成的手下估计也不会宣扬出去,毕竟是丢脸的事儿。
伏山越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在赤鄢国,消息不应该那么灵通。
贺灵川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也不直接问为什么,而是道:
“你远渡重洋跑来仰善群岛,长久不回,令尊就没意见么?”
眼前这厮可是太子,妖国的未来接班人,却在外头长久流浪,这合适么?
伏山越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家老头子最近又疯了,屡次威胁要削我太子之位,对我动辄打骂还下狠手,要不是我溜得快,真会被他活活打死。正好那时候灵虚城找我出公差,我就来了。”
信息量很大啊,贺灵川听到好几个关键词。
“为什么?”
“我哪知道为什么,他跟我从来不和。”老头子从来不给他好脸,伏山越也习惯了,懒得深究。
反正在老头子眼里,自己什么都是错的。
贺灵川却不这么想。
伏山烈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在盘龙世界打过交道。在真实历史中能把玉衡城耗到枯竭、把盘龙城逼回盘龙荒原的角色,会胡乱发疯吗?
晚年糊涂了?
他把唯一的儿子赶出家门,赶到远离贝迦的地方,必有深意。
不过他问话的重点不在于此,而是:“灵虚城为什么派你来?”
“说是你这里位置优越,贝迦要开辟新商路往这里来,让我居中协调。”伏山越这是半和盘托出,灵虚城的原意,是让他担任仰善群岛与贝迦的联络人,当然也有监控和收集情报之职。
“贝迦要往我这里开辟新商路?”贺灵川一听就双眼放光,谁不知道贝迦的青睐约等于财源滚滚?
这里虽然也接待过贝迦的商船,但毕竟路途遥远,贝迦来客不多。
新商路、新客流,正是仰善群岛最渴望的。
这一刻,伏山越在他眼里就是个金宝宝。
伏山越笑道:“是啊,最迟秋天就会有大型船队过来了。”
贺灵川立刻打了个响指,把摊主叫过来:“这里加个菜,煎蟹!”
这老朋友还是那么现实,伏山越笑对摊主道:“我看篓子里有两个大蟹,比他脸还大。就把这两只给我煎了!”
伏山越又取出一个精美画匣,递给贺灵川:“喏,给你的。”
“你画的?”真教他跌破眼镜,伏山越也会作画?
“怎么可能?”伏山越喝一口酒,“临行前,松阳府请我捎给你的。”
松阳府?贺灵川道谢收下。
两人谈笑风生,要了几轮酒菜,才把臂而归。
当晚,伏山越、桃子和猛虎焦玉就住进了照晚堂。
贺灵川也看见了伏山越的卫队,果然个个都是龙精虎猛的汉子,里面还有几个是贺灵川的老熟人。
伏山越把胸膛拍得砰砰响:“我用不了这么多人。你有什么差事,只管交代他们去办!”
他住在索丁岛安全得很,后面又要去阴煞里头修行,这些汉子就闲置了。
都是精锐,放着太可惜。
贺灵川乘船回蜈蚣岛的路上就开始盘算,这些人要怎么用才好。
他也清楚,伏山越来到这里的目的之一,或者说使命之一,就是收集仰善群岛的情报。他手下这一百多汉子参与贺灵川的军队和行动,获取的资料才能真实而周全。
这是明牌,贺灵川也不在意。
凡事都要权衡利弊。只要利大于弊,他有什么理由拒收?
但他算着算着,忽然就放声大笑。
笑声从船头扩散出去,一直传去海面上。
海里的阴虺都冒头了,看看是谁笑得那么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