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有大佬偶尔爆发,一场和和气气的发卖会得是多么无趣?
贺灵川早就在伏山越身边坐下,这时就低声提醒他道:
仲孙策目光游移,出价也开始犹豫,不像先前坚定。他想过让灌血藤砸在伏山越手里,谁一万五买这玩意儿回家谁脑袋大。
伏山越对着仲孙策咧嘴一笑,手里亮出一摞宝钞:
仲孙策一看宝钞,眼里微红,沉声道:小木棰笃笃几下,成交!
仲孙策接过灌血藤时,两眼也是血一样通红。
交钱的时候,他就清醒过来了,知道热血上脑的代价就是一万九千两。但这时候他也说不得什么,面对伏山越扔下一句,就大步离开了现场。
对于这种反派离场的必备台词,伏山越根本不放心上。他伸个懒腰就站起来往外走,一边对贺灵川道:
贺灵川道:
伏山越毫不在乎,
岑泊清一口咬定仲孙驰私用不老药,这是个隐雷。仲孙家现在对岑府和大司农横眉怒目,无非要力主清白。
这种时候再去得罪伏山越,实属不智。
赤鄢在不老药案里是受害方,赤鄢太子本人在查案中又立功劳,聪明人都不该选这个时候去开罪他。
刚出门口,就有一人迎了上来,轻轻鼓掌:
声音有几分耳熟。
伏山越还不觉得如何,可是贺灵川见到这人,瞳孔骤然一缩,头皮发麻。
大高个儿,眉目硬朗,气宇轩昂。又是老熟人。
贺灵川是万没想到,会在这里一头撞上。这该死的不期而遇!
伏山越也认得这人,惊讶道:
这人目光炙热,一直盯住贺灵川,仿佛要在他身上烧个洞出来。他方才进厅时还以为看错了,反复揉了揉眼才确认。
伏山越见状即问:
贺灵川没吭声,袖中握紧了拳头,后背因为猝不及防的危机而僵硬。此人却道:
就在这一瞬间,贺灵川心念电转,闪过无数个念头。洪承略知道他的根底!
洪承略还跟他有血海深仇!
现在怎办,转身逃走还是拔刀斩之?难道要按兵不动?
洪承略决不可能像年赞礼那样有眼无珠,他会怎么对待自己?
洪承略仿佛也在调匀气息,
洪承略缓缓点头:
两个字,咬重音。
洪承略长长哦了一声:
深秋了贺灵川只觉吸入肺里的全是寒气,却对洪承略扯开一个笑脸:
洪承略最先看到他,初时的激动已经平缓过来:
伏山越也记起了这样宝物:
洪承略居然还能笑一笑,
旁人都无异议于是拾阶而下,往含香堂而去。沿途洪承略问起不老药案。
这是伏山越的得意之作,有问必答。
毕竟在现实和魂乡几度出生入死,贺灵川也飞快从猝不及防的紧张状态解脱出来,甚至在伏山越介绍时掺和两句。
洪承略没有第一时间喊破他的身份,或者拔枪相向,那事情就有转固的余地。
目前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这三人的对话,诡异地有些融洽。
伏山越又问:
洪承略笑容有点僵硬,
就像伏山越方才所说,贝迦名将如云却又承平已久。能捞战功的机会不多,谁不想去东边带兵打仗?
贺灵川听了,思绪转得飞快。含香堂里名流云集。
贺灵川抬头,上一批拍品已经撤下,新品摆放上台。好像有几人与台上的发卖师说了几句话,发卖师连连点头。
众人还没坐定,发卖师就扬声道:
贺灵川听得一怔。
这不就是先前神骨项链相中的那件东西?展柜边上的小厮不是说在天雨楼开拍吗,怎么改含香堂来了?
不过拍品临时调换展厅和顺序,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他也没多想。
此时伏山越有两名旧友迎上前来,跟他把臂寒暄。
少了伏山越这个中间人,洪承略的目光第一时间转到贺灵川身上:说罢,向角落看了一眼。
含香堂的主厅很大,因为拍卖已经开始,众人都聚在中间,大厅的角落只有侍从和护卫站在这里。
贺灵川轻吸一口气,跟他走了过去。展台那里闹哄哄的,他也没心思再听。
周围没人,洪承略即道:
这会儿工夫,贺灵川已经镇定下来。身边就放着一樽美酒,但他不想做出任何激怒洪承略的举动。
洪承略以为手刃仇人,然而并没有,
他眼里的怨毒喷薄欲出,周身气劲涌动,几乎下一秒就是雷霆万钧。
贺灵川第一时间提起真力,浮生刀也呼之欲出。他和洪承略交过手,知道此人全力一击有多可怕。
纵然这里不是万军之中。
就这么一瞬间,贺灵川脑海中有无尽念头闪过。洪承略当真不管不顾,在敦园中强行出手,他要怎么接下?这一战的难度,高于白沙矍中战樊胜。
就算拼得过洪承略,面对后续的无尽麻烦,他又要怎么应对?
周围侍从感受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杀气弥漫,都下意识退开两步,竟未想到上来调解。
哪知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小东西飞到二者之间,口吐人言:
这赫然是个半臂高的小人,背上的翅膀如蜂鸟一般振动,手里举着托盘,上面放着茶盏和酒杯。
若不是全副精神都在防备眼前的洪承略,贺灵川大概会很惊讶,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连小精灵都出现在这里。
他倒是听说过,西边的巨木林里有一种树灵,就是生如人形,背生四翼,训练之后也能说人语。
但实际上这小人面目呆板,眼里无光,动作也有些僵硬,显然不是活物。
其实不止是它,周围还有七八个小人也在飞舞来去,给客人递茶送酒,有的还送嚼烟和点心。
但这个小东西的意外出现,却把洪承略和贺灵川之间交缠的气机一下打断。
那种一触即发的危机感,突然就消退下去。两人大眼瞪小眼,不发一语。
都冷静下来了。
好笑的是,小树灵也停在两人中间,一动不动。良久,贺灵川伸手取了杯酒。
这个动作,就意味着他有意休战。他认真道:
洪承略狞笑:
贺灵川长叹一口气:
阿金吞毒,谁也料不到啊。
洪承略眼中的杀气没有消褪:
伍青是贝迦派给他的接头人,也是拿寒鸠散给阿金的人。洪承略在鸢国一直隐忍,直到返回贝迦、官复原职,才杀死了伍青。
当官职和权力一起回来时,杀此人易如屠狗。
贺灵川低声道,
跟在贺淳华身边时,他还稚嫩,没想到这一层。有了阅历以后再回顾往事,不难发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