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智澜到春风楼后,果然碰到了麻天,两人选了个阁子,更方便谈话。
许智澜坐下后,直奔主题:“原本不想告之谢玉轩,但我现在已经到了入内内侍省,再让你暗中替我做事,一旦被他知晓,反而不好。”
麻天眯着小眼睛,陪着笑说道:“谢玉轩没背景没后台,他不敢忤逆都知。”
谢玉轩告诉他,与许智澜一起时,要完全忘记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随意编排,甚至诽谤、污蔑。
然而,话到嘴边时,麻天还是收敛了许多。
他对谢玉轩的恐惧,已经深深植根于心底。
哪怕就是在背地里,哪怕得到授权,他也不太敢说谢玉轩的坏话。
许智澜沉吟道:“找你来,是想要你去见一个人。”
他手底下,实在是没有可用的人了,而且,到了入内内侍省后,也不得随意出宫。
麻天问:“是谁?”
许智澜约他出来,肯定是有任务的。
许智澜轻声说道:“梁禹行。”
麻天惊讶地说:“梁禹行?梁婕妤的父亲?”
梁禹行是五品朝奉大夫,开国伯,他女儿梁氏,入宫成了官家的婕妤。
许智澜点了点头,沉吟道:“对。只要你做好这件事,以后也能跟谢玉轩一样,一飞冲天。他能当守提点皇城司公事,你也行。”
麻天马上站起来,恭敬地说道:“多谢许都知提携。”
谢玉轩能升官,那是因为破了大桉,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辈子还是老老实实跟着谢玉轩好点,如果动歪心眼,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自从在大牢里关了几天后,他就想通了,永远都不会忘记。
许智澜在皇城司混不下去了,才被调到入内内侍省坐冷板凳,与其让他提携,还不如等着谢玉轩提携。
许智澜说道:“把事情办好,让梁婕妤满意,比什么都好。”
麻天问:“我有一事不明,梁禹行是开国伯,又是梁婕妤的父亲,都知随便派个人去找他就行,为何一定要找我呢?”
梁禹行是正五品朝奉大夫,又是食邑七百户的开国伯,虽然都是虚职,可他是梁婕妤的父亲,正宗的皇亲国戚,光明正大去找他就是啊。
许智澜说道:“第一,我是宫里的人,不能随便与外戚联系。第二,李皇后对梁禹行看得很紧,如果换作其他人,可能没见到梁禹行就已经死了。”
他到入内内侍省后,举步维艰,陈源是官家和皇后的人,入内内侍省的其他人,包括等级最低的小黄门,都知道他失势了。
许智澜本就是个很会钻营的人,既然靠不了大树,那就换棵树嘛,难道他还能在同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毕竟,皇宫也不是李皇后一手遮天。
李凤娘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了,哪怕再艳丽,毕竟年龄摆在这里。在南宋,四十七已经是做奶奶的年纪了,换句话说,她已经是个老年人了。
官家才四十五,正值壮年。
之前官家喜欢黄贵妃,李凤娘直接派人将她谋杀,现在官家又喜欢梁婕妤,她为了自保,也需要有人支持。
一个需要人支持,一个需要找人支持,许智澜与梁婕妤一拍即合。
梁婕妤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父亲梁禹行联系上。
许智澜在宫中,也没有可靠的人,他自己又不方便出面,所以第一个就想到了麻天。
麻天问:“原来如此,我该怎么做呢?”
许智澜一回宫,麻天马上来向谢玉轩报告,他虽然满口答应了许智澜,可没得到谢玉轩的许可,他连梁禹行家的方向都不会望一眼。
“禀告提点,许智澜只要求我去见梁禹行,并送上一封信。”
麻天见到谢玉轩后,拿出了一封用火漆封了的信。
谢玉轩接这信,随口问:“就只送封信?”
许智澜大动干戈,还特意找他开口要借人,怎么就只是送信呢。
不管如何,麻天也是皇城司的亲事官,让他当个信使,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麻天看了谢玉轩一眼,又低头说道:“只送信,当然,如果梁禹行有回信,明日再交给他。”
谢玉轩说道:“这样,你先下去休息,让人拿一个火炉和水壶进来。”
麻天欠了欠身,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他也没人其他人送,自己提着火炉和水壶再次进来,把火炉烧起来,水壶放置好后,麻天就退了出去。
谢玉轩等他走后,拿起那封信,等水烧开后,放在蒸气上来回移动着。
很快,信封的底部就受了潮,抽出随身携带的靴刀,轻轻一划,下面的封口就开了。
抽出里面的信后,谢玉轩迅速浏览着,越看他的脸色就越凝重。
良久,他才把信塞回去,一切看上去显得原封未动。作为一名主检法医师,他有太多的手段,能让人看不出来了。
随后,他把麻天叫进来,让他去找梁禹行。
谢玉轩说道:“以后,他们之间的书信,先送到我这里。”
“是。”
麻天看了一眼信,火漆并无损伤,虽然不明所以,可只要是谢玉轩的吩咐,照做就不会错了。
晚上,谢玉轩与韩节夫、赵汝愚暗中见了面,后宫的情况,他不太清楚,得向他们请教。
如果不能掌握这些情况,接下来他的决策,可能就会有偏差。
谢玉轩说道:“梁婕妤今天跟她父亲开国伯梁禹行联系了,不是让宫里传话,开国伯也没进宫,而是让许智澜暗中送了封信到开国伯府。她担心自己成为第二个黄贵妃,希望伯爵早作准备。”
韩节夫说道:“官家最近对梁婕妤很是喜爱。”
赵汝愚也说道:“官家已经有意升梁婕妤为贵妃。”
谢玉轩喃喃地说:“看来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如果梁婕妤升为贵妃,必然会被李皇后更加忌恨。这种忌恨,意味着生死,毕竟黄遗书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
韩节夫问:“此事与我们的计划有关吗?”
谢玉轩笃定地说道:“当然,任何关系到官家和李皇后的事,都与我们的计划有关。不仅有关,而且是我们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