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轩接到通知后,迅速到了入内内侍省,此事紧急,已经来不及等晚上去春风楼商议了。
陈源见到谢玉轩后,直截了当地问:“可大,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觉得交给你最放心,不知你可愿意?”
谢玉轩郑重其事地说道:“陈都知的事,就是我的事,没有什么愿意不愿意,保证竭尽全力办好。”
陈源又问:“知道梁婕妤有了身孕吗?”
谢玉轩点了点头:“听说了。”
陈源望着谢玉轩,问:“如果有人不想她生下来,怎么办?”
谢玉轩羊装诧异地说:“梁婕妤怀的龙种,谁敢不让她生下来?”
陈源缓缓地说:“如果是我呢?”
谢玉轩坚定地说:“如果有合理的理由,哪怕赔上身家性命,也会听从陈都知的命令。”
陈源脸上露出笑容:“当然有合理的理由。”
对谢玉轩的态度,他还是很欣慰的。
谢玉轩突然轻声说道:“其实,不管理由合不合理,都没必要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不管哪个年代,这都是生儿子没屁眼的事,怎么能做呢?
陈源脸色一沉,“谢提点,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嘛。”
谢玉轩不紧不慢地说道:“陈都知息怒,且听我慢慢说来。其实你不用说,我也知道这是谁的意思。如果梁婕妤生的是公主,恐怕就没有这回事了吧。”
陈源反问:“如果生的是皇子呢?”
谢玉轩笃定地说:“就算生了皇子也不怕,谁都知道,大宋未来的官家,必然是嘉王。”
陈源一脸担忧地说:“知道吗,去年李圣人当面向寿皇提起,要立嘉王为皇太子。可寿皇当面呵斥了圣人,还有传言,寿皇要废圣人。”
李凤娘如果倒了,他在皇宫也就没有了后台,虽然官家也很信任他,可这份信任,是因为李凤娘。
谢玉轩解释道:“寿皇不立嘉王,也是一片好意,感觉官家刚登基,对政务还不熟悉,马上立皇太子,官家岂不是更没机会熟悉政务了吗?”
陈源嗤之以鼻地说:“官家不熟悉政务,正需要帮手嘛。所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有了皇太了的协助,官家处理政务岂不更容易?再说了,立了皇太子,也可以不协助政务嘛,只要嘉王有了名分就行。”
谢玉轩突然压低声音,轻声说道:“陈都知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既然暂时不立嘉王为太子,可否让官家学寿皇呢?”
陈源不解地问:“学寿皇?怎么学?”
谢玉轩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内…禅…!”
陈源张大着嘴,吃惊地说:“内禅?”
所谓的内禅,是指将帝位传给内定的人,可如今太上皇还在,官家虽然时常抱恙,可还是能正常上朝,也能处理政务,这个时候就内禅,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谢玉轩笃定地说:“对。以嘉王的身体,再当三十年官家没问题吧?到时候,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梁婕妤生了皇子又如何?哪怕她一年生一个,也不足为虑。”
陈源说道:“可是……官家才登基两年啊。”
谢玉轩郑重其事地说:“此事,都知仔细斟酌损益,一定会发现,我这个办法才是真正的治本。”
陈源说道:“此事我还真不能作主,你等着,我马上去趟慈元殿。”
慈元殿正是皇后、嫔妃的起居之处,其中皇后独占一院。
没过一会,陈源又回来了,还是小跑着回来的,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快,李圣人要见你。”
这是谢玉轩第一次见南宋的皇后,四十七岁的李凤娘,虽然没用过现代化妆品,但保养得还是不错,看上去不像四十岁的人。
李凤娘看了谢玉轩一眼,问:“你就是谢玉轩?”
谢玉轩躬身行礼:“见过李圣人。”
李凤娘问:“听说,你想让官家现在就内禅?”
她一直觉得,只要能立嘉王为皇太子就行了。
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当面顶撞寿皇和谢太后。
然而,就算如此,寿皇不仅没有同意,反而有传言,要废掉她这个皇后。
如果李凤娘不是皇后了,嘉王赵扩能当官家吗?不可能!
寿皇对那个经常去重华宫的嘉国公赵抦更有好感,如果她不是皇后了,下一任官家,必然是赵抦。
谢玉轩说道:“不敢,官家内不内禅,不是我能决定的。只是我觉得,如果从长远考虑,不如让嘉王尽快登基。”
李凤娘不置可否地说:“说说你的理由。”
说真的,在没听说此事前,她一直认为,只要能立嘉王为皇太子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谢玉轩的建议,给她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如果能一步到位,她当然愿意啊。
赵惇当官家,她现在是皇后,以后未必还是皇后。但赵扩当官家,她一定是太后,这个谁也抢不走。
谢玉轩说道:“第一,官家身体抱恙,第二,官家压力很大,毕竟寿皇的伟绩摆在那里,第三,可以完全缓解寿皇与官家的误会,第四,嘉王上位后,能大展身后,真正实现雪耻复国、中兴宋室。”
李凤娘不以为然地说:“雪耻复国、中兴宋室?还能实现吗?”
谢玉轩笃定地说:“当然,一定能实现!”
他既然来了南宋,当然不能只当个密探,他的目光,也不局限于临安、大宋,而是整个天下,整个民族,让天下一统,让各民族真正融合。
李凤娘问:“你现在皇城司是什么官职?”
谢玉轩连忙说道:“从六品通直郎,守提点皇城司公事。”
李凤娘又问:“听陈源说,你办事很得力,如果我让你除掉梁婚肚子里的胎儿,你可愿意?”
谢玉轩说道:“只要是圣人下令,小人义不容辞。只是,这是下下策,非万不得已不要做。”
李凤娘叮嘱道:“你先回去吧,今天说的事,绝不可告诉任何人。”
谢玉轩连忙说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李凤娘有些诧异地说:“看来你这张嘴还是很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