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京城街道上,一辆宽阔的四轮马车在疾驰。
黄东平面带笑容,羡慕的说道:“乔兄,你们隆昌号生产的马车,乘坐真是太舒适了。
速度非常快,又没有颠簸感。
现在朝廷的官员,都喜欢乘坐马车,而不是人力轿子。
乔兄,你能作为商人的代表参加新皇的登基大典。
你已经简在帝心。
今后立下一些功勋,就能像钱家那样,越过商贾之家,成为官宦之家。”
改朝换代,对黄东平影响不大。
很多囤积居奇的商人,都被顺天府衙抓走。
他这种做生意良心的商人,没有受到波及。
反而平价售卖米糠,救活了很多百姓,被顺天府赏赐一块牌匾。
改朝换代,他们黄家以前的关系都没用。
自己妹夫,又只是一名礼部的小官,现在也指望不上。
黄东平只能借助家族的关系,与新朝的新贵攀上关系。
新朝新贵,大多数都是西北和西南出身。
黄家有一些远亲关系,黄东平这种商人的身份太低,别人也不爱搭理他。
黄东平只能退而求其次,攀上工商总会副会长乔振的关系。
他们两家在三代之前,也联姻过。
后来乔家没落,关系就澹了下来,但还有联系,能攀上交情。
他没有去参与新皇的登基典礼,他妹夫齐博佳却参与这次盛会。
看到乔振作为商人的代表,为新皇端着传国玉玺,这是极大的殊荣。
乔振听着黄东平的话,他却没有骄傲。
这件事情虽说是皇帝钦点,但与他没有关系。
这是他女婿李达够,为他争取到的殊荣。
女婿跟随他的老师,研究那种叫做蒸汽机的东西。
他取得了一些突破,获得新皇的奖励。
女婿把奖励,用在了他的身上。
马车减速慢行,乔振通过玻璃看了一眼窗外说道:“道路上的马车真多,咱们快到地方了。
今天是大理寺衙门,公开审判前明勋贵和官员的日子。
同时大理寺,对一些勋贵和官员的财产进行拍卖。
我要在内城买一间宅子和几间商铺,这个时机正合适。”
黄东平点点头,道:“条件合适,我也准备买几间店铺,扩张我的粮店。”
乔振和黄东平两人,站在大理寺门外,看着威严的大理寺衙门。
大理寺衙门今天门口,来了很多百姓围观。
大理寺衙门的官吏,压着一位披头散发的老者,走出了衙门。
他们把老者押到行刑场,准备执行枪决。
大理寺的官吏,同时在衙门外的告示栏,贴上这名犯人的名字和他犯下的罪行。
“大家谁识字,讲一讲这名犯人到底是谁。”
“这是嘉定伯周奎,前明崇祯皇帝的岳丈。”
“从他家搜出的现银,就有三百多万两。
坊间传闻,前明崇祯皇帝让勋贵和官员捐款。
他只捐出来一百多两银子。”
“这真是太吝啬了,自己手中有那么多钱,去只捐出来一点点。
听说这个人是前明崇祯皇帝托孤的人之一,他却直接把皇子献了出来。
哪怕是这样,他也没有被赦免罪行。”
百姓们看着一位位,大明的勋贵和官员被推出来。
他们看着这些人的罪行,都拍手叫好。
随着一声声枪响,这些大明贪官和勋贵,都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冒襄和陈贞慧、方以智,从大理寺衙门离开。
方以智感慨道:“原来这就是公审,不是一件件审判他们罪行,只是公开他们的罪行。”
冒襄回答道:“审桉的速度太慢,真要一个个审下来,那要审多长时间,几年都未必能审完。”
陈贞慧有些惋惜的说道:“看看这些大明的勋贵和官员,每个人都是巨富。
他们能拿出一份家财,支持崇祯皇帝。
在反贼刚冒头的时候,就花费重金,剿灭反贼,大明何至于灭亡。”
冒襄脸色大变,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看到没人注意他们。
“陈兄,慎言。
现在大明已经完了,新皇已经称帝。
有一些话,心里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那样害人害己。”
陈贞慧没有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他看到大明这些官员和勋贵被抄家的财产,就知道大明输的不冤。
大明积累的财富,全被这些勋贵和官员掏空。
大理寺没有公布出大明皇族的审判结果。
陈贞慧预计,皇族所拥有的资产,比这些勋贵官员只多不少。
大明已经被这些蛀虫给掏空了。
当朝首辅、户部和兵部的尚书带头贪污军饷,明军还怎么赢。
冒襄三人来到酒楼中,他举起一杯红薯酒,说道:“两位能来到这里,那就是已经想清楚。
当时在南京城,我就认为陛下不是池中之物。
主动投靠过去,借着这次新朝的变动,我在吏部又升职了,现在已经是考功司主事。
今明两年的科举,将是你们最好的机会。
恩科多出来一倍的进士名额,大明有功名的人,又不用重新科考。
你们参加这次科举,将是明智的选择。”
陈贞慧听着冒襄直言不讳的说法,他脸上有些纠结。
他既想参加科举做官,又想留下清名。
冒襄看出陈贞慧的纠结,他建议道:“陈兄,你不用纠结,完全可以参加科举。
真能中榜,到时候也有选择的机会。
科举无法高中,你可以回乡教教学生,写一些着作。
今年是最好的一年,一定要把握机会。
恩科的消息传递出去,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会举行科举。
东南地区除了少部分人乘坐海船来到京城。
绝大部分士子,根本赶不到京城,竞争压力会非常低。
要知道新朝的进士录取规则,那是根据省份录取。
东南地区士子来的越少,你们的机会就越大。”
陈贞慧听到冒襄这么说,他已经动心。
方以智目的却非常清晰,他就是为了当官。
他和陈贞慧在南京封城之前,逆流而上赶往京城。
就是因为南京已经不可守,他们方家作为大族,向各地派遣族人,增加生存的机会。
方以智选择来京城。
他不久前得到消息,自己父亲作为大明的官员,已经身陷令圄。
他作为方家的顶梁柱,必须要中榜,承担家族的重任。
冒襄喝酒吃菜,同时给陈贞慧和方以智,讲解新朝科举的历年考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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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曲阜。
周大石看着刚刚收割的金黄色麦子,他脸上露出笑容。
他们周家世世代代给孔老爷家做佃户。
村民们口口流传,从宋代那时,曲阜的百姓,就是孔家的佃户。
蒙古鞑子打进来,他们的身份没有改变。
洪武皇帝北伐,他们的身份也没有改变。
这次大华攻灭大明,本以为他们还和之前一样。
没想到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曲阜孔家,突然之间就没了。
偌大的孔府,也被改建成孔子庙。
新的官府没收孔家的土地,他们把土地分配给租种土地的佃户。
当时田里的麦子已经结穗,周大石的知道这个消息,他开心的吃了一个白面馒头。
周大石正捆着麦子,他看到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带着几名官吏,向田里走过来,其中还有乡长大人。
他看着田边的麦子,顿时紧张了起来。
之前给孔家种麦子,收税的官吏都非常客气。
周大石也见识过,周边少数几个自耕农,遇到税吏的下场,那真是有苦说不出。
曲阜县知县华山松在孔庙乡乡长鲁水牛的陪伴下,视察秋收。
周大石看到这些官员接近,他立刻跪下磕头。
“草民拜见大老爷。”
周大石不认识这个人,但看乡长的表现,这人一定是大官。
华山松立刻让人扶起跪下的百姓。
“老乡,现在已经是新朝,见官不用跪下行此大礼。”
华山松看到这个满脸沧桑的大汉起来。
他继续询问道:“老乡,今年田里的收成怎么样”
周大石磕磕绊绊的回答道:“大老爷,今年风调雨顺。
咱们这片地方,也没有经受兵灾。
今年麦子的产出,属于正常年景的产出。
不算丰收,也不算歉收。”
华山松看了一眼田边的麦子。
今年田地里的收成,还算比较不错。
华山松语气平和的说道:“老乡,我这次下村,就要告知你们一件事。
现在是大华王朝,不再是大明统治你们。
皇帝陛下已经发圣旨宣布,今后对于农民,只收统一的田税。
不再征收人头税和各种杂税摊派。
今后再有官吏,向你们征收人头税、使用水渠的水费、火耗等杂税。
你们可以直接拒绝,这些税都不是朝廷征收。”
周大石听到大老爷这么说。
他立刻朝北方跪下,不断的磕着头。
“感谢皇帝陛下,给了我们小民一条生路。
取消人头税,又给我们分了地,我家又能多生几个娃。”
华山松搀扶起周大石,他在鲁水牛的带领下,继续视察田地的收成,同时宣传新朝的税收政策。
华山松要根据当地的收成,估算出粮食的平均亩产。
这些情况要汇报给山东巡抚衙门,由山东巡抚衙门和山东省税务局,划定当地每亩土地,需要缴纳的税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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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首府南京。
南京知府李天养,带着南京一众官员,前来迎接江苏巡抚魏时鸣。
李天养因功被提拔为汉中郡知府,不久之后大战爆发。
他跟着第五军一起行动,梳理过襄阳政务,管理过战后被大火烧掉的武汉。
他作为随军的官员,一直管理战后的城池。
他最终被任命为南京知府,管理这个江南最富裕的城市之一。
一艘军舰停靠在南京城外的码头上。
江苏巡抚魏时鸣,从船上走了下来。
他看着长江繁忙的船只,露出了笑容。
这里经过大战,但很快就恢复活力。
魏时鸣看着和他一同下来的东南都督府都督张瑜亮。
“感谢张都督,要不是借着你的光,一起乘坐军舰到来。
我走大运河赶来,还要浪费十多天时间。”
魏时鸣从包头得到消息,他直接乘船顺着黄河南下。
本来顺着黄河,从淮安府直接南下南京。
路过开封时得到通政司的消息,他还要去京城述职。
前往南京时,闽国公张瑜亮也要前往南京。
魏时鸣搭便船,乘坐军舰一起赶到南京。
军舰的乘坐体验不太舒服,但它的速度非常快。
魏时鸣和张瑜亮告别,他走向南京前来迎接他的官员。
南京知府李天养,他听说过这个人,比较擅长治乱,是一个政治手腕很高的人。
能从一个乡长升到知府,非科举出身的他,将会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李天养看到魏时鸣,他直接聊工作。
魏时鸣作为有名的工业派大臣,一直崇尚有事直说,反对繁文缛节。
“魏巡抚,南京城已经恢复正常。
战后俘虏的甄别审讯,还有清理士绅和分地工作,都已经完成。
江苏的知府和知县,朝廷已经陆续派遣到位,有些人比魏巡抚早到,已经投入到工作。
有些人还没有到,当地官府只维持最基本的运转。
江苏巡抚衙门,大部分衙门的官员已经到达,可以正式运转。”
江苏巡抚衙门的事情,本不该李天养插嘴,但他还是说了一句这里的概况。
魏时鸣听到后很满意,皇帝陛下派他来到江苏。
那就是要在江苏地区,发展工业。
特别是这里传统的纺织工业和茶叶茶叶,必须要发展起来。
松江府已经开海,可以和全球各地做生意,江苏将作为大后方,提供足够交易的物资。
魏时鸣来到南京城,他立刻督促南京城的各个衙门,快速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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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花船上,柳如是一脸愁容。
这些花船背后的妈妈和贵人,全都新朝的官府抓走枪毙。
只有她们这些清倌人幸免于难。
柳如是召集顾横波、董小婉等姐妹,商议她们之后的下场。
柳如是紧皱眉头说道:“我们现在已经是自由身,卖身契被新朝废除。
凭借我们攒下的钱,后半生能过得很好。
但楼里的姐妹,很多都已经无家可归。
我们这些人,嫁人为妻太难了,嫁人为妾又没有保障。
新朝的法令,不允许汉家女子以青楼为业。
咱们集思广益,帮助姐妹们一起想出后路。”
她们这些人心气高,特别是姐妹陈圆圆,已经去京城找与她私定终生的冒襄公子。
她们之前联络的公子,很多在新朝时已经家破人亡。
让她们嫁给普通人,心又有所不甘。
只能商量出路,维持自身的名气。
董小婉建议道:“我们姐妹,就有人嫁给新朝官员,经过姐妹们的打探。
青楼没有办法开下去,我们这些人,又不会其他的谋生手段。
我觉得花船可以开下去,只卖艺不卖身,只要按时交税,新朝法律不会管。”
柳如是听完后,赞叹道:“董妹妹的建议很好,新朝的法令严苛,对我们也是保护。”
她们一直决定,花船继续开下去,只卖艺不卖身。
打响自身的名气,趁着年华正好,嫁给新朝新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