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重熙皇帝是否出于恶趣味,觉得大晋承平日久过于无聊,朝廷还给肖华飞一个六百里加紧。
谕令肖华飞立刻剿灭景石寨匪患,以保北周使者能够顺利进京面圣。
根据李雷他们审问出的情报,如今景石寨在姚安县城一战中折损不下百人,山寨中的青壮人数已不会超过二百。
双方仇怨早就无法化解,从杜天纵被伤,黄石集被突袭,最后是满仓无奈进京。
唯有血与火可以告慰无辜亡者的哭嚎。
肖华飞告别杜兰英,带着邹通、杜金等人再次回到云铺卫。
杜天纵不顾儿女劝阻化妆成一个老仆,骑着劣马跟在肖华飞的身边一同前往。
灭掉景石寨这件事情已经压在杜天纵心头许多年,如今有这样的机会,他肯定不想错过。
肖华飞对此十分欢迎,因为有杜天纵的加入,剿灭景石寨的行动会更加有把握。
当初能领兵几万的大将,如今出山收拾一个小小的山寨还不是手到擒来。
肖华飞一行抵达军营后,叫来严本书验看过谕令,双方确认无误后擂鼓聚兵。
经过快一个月的整顿,如今的云铺卫虽然比不上大晋当年折在关外的边军,可也算得上是地方强军。
毕竟只是要对付些破衣烂衫的山贼,云铺卫的正规军还是可以发挥出相当的战力。
肖华飞再次挥出银弹攻势,开出一颗景石寨山贼人头十两银子的高价,为保证作战时的人员配合,防止冒进折损,多人协同杀敌者可均分赏银。
但这一价码仅限成年男性,严令云铺卫将士不得拿老弱妇孺人头充数,若有违者不但扣发赏银还要按军规责罚后清除军营,此事一并交由严本书核查。
云铺卫上到百户,下至兵卒此时心中充满斗志,或是有运气杀掉三五贼人,至少保证家人几年内可以衣食无忧。
而且肖华飞对战损人员开出的抚恤也是大晋定价的十倍,这更加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肖华飞看着斗志昂扬的兵士们,呛啷啷拔出战刀向西面景石寨的方向一劈,高喝道:“开武库,粮秣军械装车,出发杀贼!”
“杀!杀!杀!”云铺卫五百人杀声震天,铁甲刀枪分发到兵卒,挥军向西。
云铺卫距景石寨还不到二十里,才过中午肖华飞便已率军到达距离景石寨五里远的一处空地扎营。
有百户争功心切建议肖华飞不必休整一夜,最好现在就给兵卒们吃顿饱饭,而后趁敌不备马上进攻。
肖华飞回头望向岳父,可杜天纵眉目低垂站在肖华飞身后不置可否,根本一点提示也不给。
思虑片刻,肖华飞还是决定安全第一,自身军力本就高于对方,根本没有必要兵行险招。
他下令军中放出明暗哨严守营寨,派出小队人马封堵对方有可能逃跑的路口。
今天全军就在营中休息养精蓄锐,待明天一早由东至西背着阳光向景石寨动兵。
屏退众人后,营帐中只剩黄石寨一系的人马,肖华飞才向本天纵请教刚才的安排是否正确。
杜天纵抚须道:“水无常形,兵无常势。世上没有绝对正确的兵法,你还是需要因时利导,临机决断,总的来说刚才的安排没有大疏漏。”
肖华飞觉得杜天纵说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也没说,只好点点头,把这些话放在心里慢慢咀嚼。
有的将军领兵时总是一往无前不畏强敌,但过刚易折;还有的将军带兵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但容易错失战机。
善攻与善守的领兵取向,本就是因将领们的不同性格,不同人生经历所导致,没有对错之分,只有用在哪处战场最合适。
能同时驾驭这二种将军的人,并把他们使用在正确的时间与地点,方可称为合格的统帅。
杜天纵心中虽然依旧向往军营,但谈论起军机的兴致却不是很高。
名将自古如红颜,不许人间见白头。
世间已无盛鹏举,何人愿往靖国难。
下午时吴苟道带着影龙卫的人手,押送姚安县供给的军粮到达云铺卫扎营处。
肖华飞谨慎地将营帐清空,与吴苟道单独见面。
“那假装姓穆的小子你收在哪里,这几天是否问出什么隐秘?”
“回大人,属下将他押回后,已把他关在一个兄弟家的地下暗室之中。接连三天都用大人教的法子对他进行审问,不过那小子好像真不知道太多东西。他只是一口咬定,他姓穆是姚安县穆家的秀才,还说要找县里王教谕他们给他担保。”
肖华飞皱眉平静说道:“他爹举火自尽,他又什么都不知道,那本册子现在又不能见光。怎么可以毫无收获,难道你还要给他放了去考大晋的科举不成。”
“他虽然不清楚,但他身边的老仆在第五天实在扛不住水刑已经招供。原来的穆家老主人也是被这伙东蛮谍子杀害,他们才有机会占据穆家。而且属下还拷问出景石寨的王匪首,就是他们在平安州的密谍大头领。穆家这些人人和景石寨的部分贼人根本就是一伙,都是东蛮谍子当年留下的余孽。”
肖华飞恍然大悟,举起茶杯喝口茶,示意吴苟道继续说下去。
吴苟道贼兮兮地举起小指比划道:“至于那小子既然已经坐实东蛮谍子余孽,肯定是没法再考科举了。属下押他回来时担心他逃跑,给他下过一点点松软筋骨的秘药。无论这人将来如何,当状员肯定是没戏了,进宫倒是可以省了那一刀。”
肖华飞听到此话,猛地咳出口茶水喷了吴苟道一脸。
吴苟道表情不变,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连擦都不擦。
“大人要相信属下的家传手艺,从我太爹爹那辈起就万无一失绝无失手。属下这里不但有让人再也无法人道的秘药,也有可以叫人雄风不倒,夜夜...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拿些...”
肖华飞闻言神情一振,清下嗓子低低说道:“本大人肯定不需要这些好东西,你看外表也知道本大人定是龙精虎猛,虎虎生威,人间无敌。不过我有个朋友,成亲好些年...”
吴苟道边点头,边向肖华飞竖起大拇指表示由衷赞同。
肖华飞与吴苟道说话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几不可闻。
杜金在军营中陪着杜天纵到处闲逛感怀过去,他不自觉地抬手抓下耳朵,不明白为什么耳根子有些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