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运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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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吴苟道收集的情报,肖华飞的判断基本与他一致,都认为对方将有大动作,只是这个动作到底针对的目标是什么却不得而知。

“你与九娘他们是否有什么方向,都是老对头了,你们该对他们的行事风格有些了解。按你们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肖华飞从来都是一个愿意听取别人意见的人。

吴苟道将怀里一个竹管递给肖华飞,“这是叶大人传来的消息,随他而来的还有五十个兄弟,都是卫里专司肃敌的好手。”

肖华飞打开竹管取出纸条,叶青在上面没有写太多字,只是说大约一个月左右,会有北周的使团经由云铺渡去往京城为重熙皇帝贺寿,需要肖华飞务必在姚安境内保证使团的安全。

肖华飞心想真是麻烦,看来这次卫指挥的任命朝廷下发如此之快,想来是和此事有关。

肖华飞问道:“如果对头是想干掉北周使团或是杀伤几人,对他们又能有什么好处?”

“大人这段时间一直不在县里,有很多消息还没来得及向大人通报。东边那群蛮子即将立国,他们已经遣使来大晋,现在使者被晾在东阳关,朝廷还没有想好让不让他们进京。另外,属下路过黄石集时,肖大爷传话给大人早些回家,马上就要到大人成亲的日子。属下先恭喜大人,到时一定去府上讨杯浮生醉喝。”吴苟道将现有的消息说出。

肖华飞不自觉地搓起拇指,眯眼问道:“你说本大人的婚礼那日城中会不会很热闹,云铺卫指挥大婚,北周使团即将路过,东蛮建国。呵呵,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烦心。”

吴苟道听出肖华飞话中似有深意,马上抱拳道:“若是没有大人属下们都还饿着肚子,我们姚安县的影龙卫兄弟愿意为大人赴死。”

肖华飞走向议事厅墙上挂着的地图,吴苟道紧随其后。

这地图绘制得相当写意,就是拿毛笔在熟羊皮上大致勾勒几笔,填上几个圆点代表重要的城市与关隘。

肖华飞对大晋的制图技术表示鄙夷,并不知道面前的地图之所以不够精细,是因为他级别太低只配用这种东西。

在重熙皇帝的皇宫中自然有比这精细百倍的帝国全境堪舆图。

肖华飞指着地图东面说道:“听人说当年大晋十多万边军饮恨东边关外,如今那群蛮子要立国的土地还画在这张图上,朝廷在心里肯定过不去,我看这东边使者肯定是进不了京城。不过北周来使仅是为了给陛下贺寿吗...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吗。”

肖华飞看着地图陷入沉思之中,吴苟道安静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二人在议事厅中密议一个多时辰,然后吴苟道连饭都没有来得及吃,便带着肖华飞上报给影龙卫千户所的消息骑马离去。

这次独断专行干掉王副指挥,从长远来看有很多隐患,所以肖华飞必须让影龙卫那面帮着说点好话,不能让对方光拿好处却不帮自己办事。

送走吴苟道,肖华飞独自坐在议事厅内让思维发散起来,国与国之间的事依旧逃不掉一个利字。

北周今有雄主在位正处盛年,肖华飞听去过多次北周的老爹说过北周皇帝可是心有大志之人。

不过北周立国已经五十多年,可谓是彼此熟悉的老对手,除北周在立国初期与大晋有些龌龊之外整体还算和平,双方基本维系在斗而不破的状态。

可东蛮那面就算是大晋身上一道久未愈合的伤口,最近这些年东蛮还在不断蚕食大晋的边地,如果不快些处理,大晋早晚会天下倾覆国运崩坏。

东蛮建国之势看上去已无法阻挡,大晋朝廷不让对方使者进京,考虑更多的是面子而不是反制。

肖华飞看看地图北面的大周,南方的大晋,东方的蛮子,觉得头有些疼。

东蛮立国后会成为大晋的生死大敌,但北周看待东蛮是当成癣疥之疾,还是肘腋之患?

这三国间的羁绊不是他这个小卫所指挥可以理清,只能先做好眼前之事。

肖华飞让人将下面百户连同严本书一起叫到议事厅,有些事还要早做安排。

他先讲明自己会在十五日后回姚安县城成亲,在这期间军营的日常主事由晋彪和严本书共同负责,邹通则需要带五十兵卒同去姚安县帮些忙。

营中已没有副指挥,一切自然全按肖华飞的安排为准,没有人能提出反对意见。

肖华飞热情地邀请在座军官的家眷一起去县城参加婚礼。

众人不疑有他全都应承下来,表示会让家眷先行前往姚安县城,这本就是官场中彼此亲近的一种相处方式。

肖华飞听到所有人都同意后笑得更加亲切,在他离开的时候只要有这些人家眷在手,云铺卫发生动荡的风险可以降到最低。

肖华飞没有向他们通报会有北周使者路过的消息,使者过境自有礼部官员打前站,不用他来操这个心。

议事完毕打发走几位百户后,肖华飞又把严本书单独留下来。

肖华飞暂时只能依靠严本书来写公文,没办法在公文一道上他就是小白。

按照肖华飞的意思,严本书在上疏中将前几日的事态写得比较严重,因为相关证据都已经拉回营中清点,又有姚安县令的背书,此事已无任何质疑空间。

严本书写完后将奏疏摆在面前,想了半天忍不住说道:“王副指挥虽有过错,但整个事情有些过于巧合,将军这次出手是不是有些过了。”

肖华飞淡淡笑道:“本将军不清楚军法官在说什么,本将行事一切以事实为基础,以军规为准绳,何来过与不过之说?听晋彪说严大人以前做过兵部武库令使,不知为何会到这小地方当个芝麻大小的军法官?”

严本书被肖华飞提及往事瞬间变得有些颓然,忘记了再向肖华飞追问。

但胸有块垒不吐不快,严本书恨恨说道:“既然将军提起下官往事,那我就说说。那时下官分理兵部库司军械清点,在校验历年库存数目时,发现有些军械去向不明,便向上官禀报。”

“然后你查出来哪出的问题吗?”肖华飞有些心惊,大晋国家军备库出现疏漏可不是个小问题。

严本书语气悲凉道:“上官叫我不要管,说那些都是陈年旧账,理不清的就全当没看到。可这种大事哪能当成没看到,下官便上报到侍郎大人那里,可不知为什么上面就把下官调去西北边关当军需官。”

肖华飞大体能猜到其中是何原因,本来人家都在闷声发大财,非有人要叫醒装睡的人,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严本书继续说道:“等到西北军营中,下官又发现边军将领在倒卖军需给北周,长此以往大晋亡国不远,下官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再次上报朝廷揭发这些卖国边将。可奏疏送上去三个月,依然没有下文,再后来下官就到了云铺卫做军法官,从七品官一直做到九品官。”

肖华飞敬佩严本书的为人,但绝不会学他那种过于方正的行事风格,边军将领敢倒卖军资肯定有极强大的后台。

严本书不去想如何扳倒对方后台就盲目出手,还留条命在已经算对方手下留情,或是人家根本没拿严本书当回事。

如果换个位置,肖华飞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同严本书一样敢言,大晋的世道留给好人的活路不多。

“我敬佩严大人的为人,但有些事也请严大人深思,过程与结果哪个更重要。过程就算轰轰烈烈,可得到的结果却不好,算不算一种事与愿违。”

“我辈读书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让严某人与他们同流合污而得到高官厚禄,那我宁愿挂冠离去。听闻将军也是读书人,切勿同那些人一样走上弯路。若不是将军一到就给营中买粮解难,和那些人行事大不一样,下官也不会违心提笔遮掩。”

严本书说完将桌上的奏疏合上,递给肖华飞。

肖华飞心中一跳,他猜到严本书可能会有一些怀疑,毕竟有些事瞒不住聪明人,但没想对方会如此直言不讳。

肖华飞接过奏疏神情不变说道:“你我二人行事风格不同,但心中所为的结果基本一致。我这人做不出坑害百姓与袍泽的事来,有些恶人自有取死之道,至于所用方法对与错,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称。你有你的标准,可兵卒们也有他们的标准,本将军是非功过任由他人评说,只要结果对大多数人有利便决不后悔。”

严本书问道:“不知将军所说的大多数人,是官员士绅,还是天下百姓。”

“自然是咱们大晋的百姓,那些一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肖华飞回答得斩钉截铁。

严本书作揖道:“将军未来的路还长,下官只希望将军不要忘记今天所说过的话,下官虽然品级低下,但我会一直盯着将军,希望将军不要忘记今日的本心。”

肖华飞也对严本书一揖,“那就请军法官以后盯好我,若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如今日一般直言。”

二人再次落座又聊了许久,肖华飞对严本书的为人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便将未来云铺渡可能有变的消息通报给严本书。

肖华飞请严本书在他大婚期间,务必守好云铺卫军营不可生乱,若有人搞事可以联合晋彪直接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