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酋寝宫里面。
当看到两个手持枪械的陌生人闯进来后,里面两名女官万分惊恐,其中一个用霓虹语惊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姜森根本懒得理会她们,飞快的朝楼里面走去。
两个女官试图阻拦,不过被后面的左小静一刀一个送她们去见天照大神了。
随后便楼下守着,防止有人进来。
这边姜森没费什么功夫,很快便在楼上找到了正盘膝练习书法的倭酋,跟他之前在香江报纸上看到的照片差不多。
走上前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一刀结束了他的生命。
出来的时候正好又看到两个小八嘎,和一个中年贵妇,那两个小八嘎长得跟书房里的老八嘎非常相似。
姜森走上前一刀一个,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的。
随后他飞快的来到楼下,把空间背包里的汽油全部拿出来,堆在会客厅的榻榻米上,用刀戳漏两桶,汽油迅速朝着门口淌去。
两个人走了出去,此时外面月华如水,清冷无比。
姜森拿出一只铜质煤油打火机,点燃一块棉球后朝门口流出的汽油扔去。
下一秒。
门口的火舌瞬间朝房间里面席卷而去。
轰——
熊熊大火瞬间燃烧了起来,瞬间就把倭酋寝宫给变成了一团大火球。
姜森和左小静站在远处树林的阴影里欣赏了10几秒钟,眼看附近护卫跑过来后,他们两个人才原路返回。
一路上,那些护卫像疯了似得朝着倭酋寝宫方向奔跑,根本没有人再管他们。
他们无惊无险的来到了围墙边,随后飞快的跳下去,乘坐小船划到了对面。
然后他们并没有走,而是就站在岸边一棵樱花树下,静静的看着远处酋宫上方的火焰,猩红的火舌就像鲜血一样染红了天空。
“可惜之前忘了留点塑胶炸D了,否则的话可以多炸几所房子。”
一旁的左小静,此时兴奋的俏脸绯红,“回头去多买点,再来烧一遍。”
姜森笑道:“怎么可能?霓虹国的ZF又不是傻子,被咱们烧了一次,怎么可能还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我估计以后围墙上肯定会装电网,而且巡逻护卫也会增加一倍。到时候别说进酋宫了,连护城河都别想靠近。”
左小静闻言顿时失望不已。
姜森笑道:“不用失望,近距离攻击不行,不是还有远距离嘛,比如RPG。”
说完姜森才想起来,两个小八嘎已经被他干掉了,以后霓虹国没有倭酋了。
……
相比于靖国神厕被焚毁,倭酋被杀自然要严重了无数倍,简直可以说是捅破天了。
整个霓虹国可以都疯掉了。
警视厅大批警察迅速赶到,在附近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捕。
同时铁路、公路、飞机、轮渡全部封锁。
不仅仅如此,霓虹国公按部也加入了搜捕行列。
和大陆不同,霓虹国的公按部其实并不是警察,而是特W部门,其前身就是臭名昭着的“特高课”。
东京都警视厅和公按部调查厅派出了大量人手追捕姜森二人。
调查厅的人不得不说真得很厉害,他们很快便发现了姜森他们的蛛丝马迹。
可惜,虽然他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是从接警到情报分析,再到派出人手进行围追堵截,也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而半个小时却足够姜森和左小静两人离开东京都核心区的包围圈。
两个人开着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挚。
按照原来计划的路线,先是来到了横滨,从横滨继续向西来到了神奈川县。
神奈川县这边有两条线,一条线北上通往山梨县,但是需要绕路走很远,还有一条则是继续向西100多公里去往静冈县。
姜森他们计划就是从静冈县离开。
霓虹国的警察非常聪明,他们也猜到了姜森他们估计会从静冈县这边离开,所以他们在通往静冈县的道路上提前布置了大量警察,而在另外一条通往山梨县的路上却十分松懈。
很明显,霓虹国警察是希望他们向北。
姜森自然不可能如他们愿,通往山梨县不仅道路更加遥远,增加了他们离开的时间,而且中间的上野原町相比于静冈县,其实更靠近东京都,道路也更好走。
霓虹国警察可以在那里设伏等他们过去。
所以姜森趁着左小静不注意,直接从背包里面拿出一个人皮面具戴在了脸上,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高贵的洋大人”。
早上去参观靖国神厕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会被人听到,所以当时也没有戴面具。
等后来身份暴露后,戴不戴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真要是被抓到的话,霓虹国警察绝对不会跟他讲道理,肯定老虎凳小皮鞭招呼起来。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
而旁边的左小静,还是第一次看到姜森戴人皮面具的样子,顿时惊奇不已,甚至摸了摸他的脸,连连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姜森自然是推到了基因锁上面,说跟缩骨功、易容术的原理差不多,内家心法练到高深境界后自然而然就会了。
其实他倒是想跟左小静讲讲轮回者的事情,这丫头很聪明,说不定能帮他分析一波,可惜轮回者系统规定:不得泄露任何有关轮回者信息,否则立刻抹杀,他不敢去冒险。
左小静信以为真,羡慕不已。
虽然她的易容术也很厉害,但是比起姜森这种毫无破绽、浑然天成的易容术,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姜森载着同样易容后的左小静,朝正在盘查过往车辆的警察开了过去。
七十年代的洋大人,在霓虹国依然属于特权阶层,哪怕艾美瑞肯社会最底层的屌丝白人,来到霓虹国也能摇身一变成为人上人。
没办法,李梅烧烤的味道让所有霓虹国人都终生难忘。
但是知道归知道,他之前没有试验过霓虹国人在洋大人面前有多么的卑躬屈膝。
现在他算是知道了。
在明知道两个通缉犯是一男一女的情况下,而此时大半夜他们却骑着摩托车过来,姜森原本以为霓虹国警察会把他们拦下来盘查一番,而他也已经准备好了一连串类似于“法克尤”的问候语。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警察在看到他是洋大人之后,连问都没有问一句,直接让他从旁边工作人员通道先行过去。
并且还十分贴心的告诉他,今天晚上可能会有雨,然后旁边的一位漂亮女警递上了两件黑色雨衣。
“Get lost!”
姜森骂了一句,十分蛮横的把女警手里的雨衣打落在地,然后开着摩托车后载着左小静扬长而去。
“混蛋!”
“垃圾!”
“去死吧……”
后面检查站里的霓虹国警察,个个都在破口大骂,但是反而却更加确信姜森不是香江纵火杀人犯了,而是艾美瑞肯人。
因为在大多数霓虹国人心目中,艾美瑞肯人是西方所有白人里面素质最差的,此印象自然来源于驻霓虹国的霉军士兵。
这边姜森离开之后,心情舒畅的开着摩托车朝前行驶。
不得不说,姜森的这一招大大的出乎了霓虹国警察的预料。
他们想把姜森和左小静两个人困死在东京都范围内,然后一步步缩小搜索圈。
因为如果不使用交通工具的话,光靠徒步行走,他们是跑不远的。
然而霓虹国警察没想到,姜森居然有人皮面膜这样的东西,堂而皇之的当着警察的面跑掉了。
而就在霓虹国警察以为把他们困在了东京都包围圈里面时,姜森他们却在加速离开。
他们马不停蹄,一路向西,到了静冈县后继续朝西朝爱知县驶去……
等到了天亮后,姜森两人已经横跨了半个霓虹国,到了神户。
而此时倭酋被杀,寝宫和靖国神厕被焚毁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霓虹国。
整个霓虹国的人感到无比的震惊,很多普通霓虹国老百姓,脸上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而与此同时,姜森和左小静被列为了主要嫌疑人,电视以及报纸上都贴出了两个人的入境护照照片。
他们一点也不停歇的继续向西行驶,路上也遇到几波警察的查询,但是姜森凭借一张洋大人的脸,一路畅通无阻。
到了晚上九点多钟,他们终于来到了福冈。
大眼聪已经早早在海边等候了,上了快艇后直接去了对岸的高丽。
在高丽休息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早上用假护照登上了去香江的飞机。
……
霓虹国倭酋被杀、寝宫以及靖国神厕被焚毁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世界。
全球舆论哗然。
而姜森则作为头号嫌疑人被霓虹国ZF进行通缉。
70年代的香江,大多数普通人还是非常爱国的,看看老一辈的港星就知道了,像那些华人探长以及大多数普通皇家警察,也都是称呼英国人叫鬼老,可想而知。
因此看到姜森把霓虹国倭酋杀了,而且还一把火把寝宫和靖国神厕也给烧了,自然是欢欣鼓舞,甚至把他叫做民族英雄。
很多黑白两道的大人物,不管是出于结交还是拉拢的目的,纷纷过来拜会他。
不过姜森此时却是所有人一概不见。
并且还让人找了香江日报过来,发表了一篇声明:霓虹国倭酋死亡以及寝宫和靖国神厕被焚毁事件,跟他无关,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云云。
但是熟悉姜森的人都表示:我信他个鬼。
霓虹国倭酋被杀惨桉,无论是从作桉手段,还是从作桉方式上,都跟姜森的性格以及行事作风完全吻合,而且也只有姜森这种疯子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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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霓虹国ZF也披露出来信息,他在靖国神厕和人商量过要把那里烧掉,具备了作桉动机和嫌疑。
因此,姜森的这份声明,被香江媒体重新解读了一遍,大概意思是:霓虹国倭酋死亡以及寝宫和靖国神厕被焚毁事件,就是我做的,但是霓虹国没有证据!
于是很多香江人都笑惨了。
而就在姜森发表声明的第三天,霓虹国ZF向港英ZF递交了外交照会,希望引渡姜森去霓虹国接受调查。
可是就像香江媒体解读的那样,霓虹国ZF拿不出姜森的作桉证据。
有证据他们都引渡不了,现在你没有证据,竟然想把姜森这种人物引渡到霓虹国接受调查,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所以他们的请求自然是被驳回了。
不是港英ZF不配合,他们是真得无能无力。
然后霓虹国那边便没有了声息。
而姜森这边也是十分低调,没有再回应任何外界的声音。
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对霓虹国禀性了解透彻的人知道,霓虹国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事实也正如一些人猜测的那样。
在之后的两三年时间里面,姜森先后遭到霓虹国好几波特工的暗杀。
但是结果无一例外,全部都失败了。
而姜森也是不甘示弱,多次和左小静跑到霓虹国那边暗杀高层八嘎。
双方经过数次交手之后,霓虹国那边主动求和,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不过这是后来的事情了。
……
……
从霓虹国回来后的姜森,安安稳稳的在香江待着,哪都没去。
每天没事看看书,练练功,找几个年轻貌美的美眉深入交流交流,生活乐无边。
这样的生活正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
期间他去了一趟瑞士银行看了看,发现甫光从香江富豪那里勒索的一亿美元全部都安安稳稳的躺在里面。
他不相信瑞士这个国家,不顾银行高管的再三哀求,把钱全部转入了他在香江的国际银行账户里,交给职业经理去打理。
时间一晃一年过去了。
进入了1978年。
期间在他的辛勤浇灌下,沉青率先怀孕了,紧跟着是菲比和阿玉,然后还有两个女人肚子也大了。
姜森专门请来了家庭医生、还有保姆招呼几个女人,家里变得热闹了起来。
当然了,除了这些以外,最重要的当然是安保措施了。
清水湾别墅庄园还没有装修好,所以直接跑到太平山的白加道买了一栋豪宅,就在带英总领事官邸旁边,附近房子的主人全部都是非富即贵,警署就在旁边。
然后他把几个女人都安排到了这边来,并且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退伍飞虎队保镖进行保卫。
如果有人要出去逛街的话,就让左小静陪同。
左小静虽然自封的杀手之王,但是跟着一名二阶轮回者整整十年,可想而知实力有么强悍?
十个八个特种兵都不够她打的,而且心思缜密,且第六感也十分敏锐,特工想暗杀她是很难的。
姜森也是做到了自己该尽的义务了,如果这样还有女人被暗杀的话,那他也无能为力了,只能多杀几个八嘎给她们陪葬。
做他的女人,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自然也要承担一些风险。
好在一直都是有惊无险。
到了6月初的一天,他无意间看到空间背包里面的回乡证,然后勐然想到了什么。
他一直说回大陆看看,结果老是被耽误。
于是趁着几个女人还没有生的功夫,他准备回大陆“探亲”。
买了很多东西,4米×4米×4米的空间背包都塞得满满,光1角、2角、5角、1元、2元、5元、10元的钱,就兑换了足足10万块钱。
到了准备出发的时候才勐然间想起来,这个年头内地买东西可不是光有钱就行的,还需要票。
具体的他也不懂,于是便到九龙城寨找了个从内地过来的逃犯详细了解了一番,顿时让他眼界大开。
这个时候国内吃饭不仅需要粮票,而且粮票还分为地方和全国两种,地方就是省内。
你要是出省的话,就必须使用全国粮票。
需要到粮店用粮食证换取全国粮票,不过要扣除一定的细粮和豆油,但必须保证粮证里存有细粮。地方粮票不扣豆油。
尽管如此,去粮店还不一定能够换到全国粮票,因为现在内地是计划经济,一切都是按计划行事的,没有的话,就得等,说不定几天。
如果粮店有认识的人,就好办多了。
“粮票可是好东西啊,既可以换钱,又可以换鸡蛋、换物,金贵着呢。”
这位来自内陆外号叫大军的人说到。
“当然了,还有布票、肉票、自行车票,就连买双呢绒袜子还要票呢。反正啥都要票,买块豆腐还要票呢,更别说糖蛋奶了,没有票就啥也不能买。”
“森哥你要是回去的话,一定要人提前换好粮票肉票这些。通关口岸那边的地下黑市,专门有人兑换。”
姜森点点头,“我知道了,别的呢?”
“还有就是介绍信……噢,对了,森哥你是回乡证,不需要介绍信。这个回乡证比介绍信好用多了,全国通用,一般人可办不下来。不过携带的手表、相机之类的东西好像需要申报,这个你到时候去问一下。”
在了解了一番之后,姜森随即让人通过黑市换了很多票,粮票、肉票,鸡鱼肉蛋票等等等等……
……
前世姜森的老家在湘省邵市下面的一个乡镇上。
70年代后期的大陆还十分落后,道路不好走,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而且每到一个地方住宿的时候,首先要到当地派出所报道,就跟唐僧西天取经盖通关文牒一样。
总之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找过来。
唯一的好处就是,七十年代的治安是真得好,可以说是路不拾遗。
到了乡镇上后,先到派出所那边报道一下,随后在派出所的民警带领下,来到了镇上唯一一间小招待所里面住了下来。
6月份的天气已经非常炎热了,蚊子很多,但是小招待所里面既没有空调,也没有蚊香,只有蚊帐和一台款式很老但外形新颖的电风扇。
唯一的好处就是“便宜”,一晚上5毛钱。
就这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住就能住的,要么像他一样有回乡证,要么有出差证明证明身份,否则的话会被当盲流抓起来的。
养尊处优了两年的姜森,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不过好在记忆中吃苦耐劳的基因还在,而且已经深入骨髓了,很快他便适应了这样的环境。
眯着眼慢慢修炼养气功,然后进入了梦想。
第二天早上,他根据记忆中地形,找到了曾经的祖宅。
这边前世被开发成开发区了,但此时还是农田,上面伫立着一栋栋茅草屋。
茅草屋西南方的沟渠里有很多大人正在辛勤劳作着,好像是在挖渠沟,而在茅草屋西边小山坡上,七八个小孩正在玩耍着,穿着破旧的灰蓝色衣服,上面全是补丁,脚上基本上全是光着脚,皮肤粗糙。
还有小家伙干脆就光着屁股在到处跑,小毛虫丁铃当啷的。
关键一个个看上去都非常的瘦弱,一看便知道全都营养不良。
他曾经听他父亲讲过,小时候生活艰苦,缺衣少食,一直不明白到底有多艰苦?
此时看到了这里的样貌,总算是有了一个直观的印象,生活物质极度贵乏。
不过他发现,这些小孩子虽然瘦弱,但是一个个都非常的快乐,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眼睛里更是闪闪发光。
“小朋友你们好,请问谁叫姜大伟啊?”
姜森走过去问到,并且随手给了他们一大把大白兔奶糖。
这些大白兔奶糖,都是他在香江买的,是魔都出口到香江用来赚取外汇的。
除了大白兔奶糖外,他还买了很多很多东西,空间背包里面塞的满满,包括鸡鱼肉蛋。
此时内地,所有商品都还采用的是计划经济,买什么东西都需要票,而像大白兔奶糖,绝大多数农村小孩子只闻其名,未尝其味。
当接过姜森手里面的大白兔奶糖后,一个个开心坏了。
“谢谢叔叔!”
“叔叔,我们这里没有姓姜的。”
“对啊,叔叔你找错了。”
“真得没有吗?你们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叫姜大山的?”
“也没有。”
“那这家人家叫什么?”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是当听到真没有的时候,姜森内心还是万分失望,不过还是抱着期望的指着茅草屋问到。
“这是唐海军家。”
“唐海军,人家问你呢,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啊?”
小朋友一个个都十分热情。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走过来说:“我爸爸叫唐卫东。”
“唐卫东嘛~”姜森嘴里念叨了一句,然后又仔细看了看小男孩的长相,跟记忆中的父亲并不像。
可能是远处沟渠里正在干活的主人看到了姜森,很快便有大人过来了。
“请问你找谁啊?”
戴着草帽的中年男人,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问到。
而这个男人正是小孩口中的唐卫东。
“我是来寻亲的……”
姜森问了问,唐卫东也表示没有听说姜大伟和姜大山两个人,并且表示,这边庄上都是姓唐的,没有姜姓。
姜森闻言,彻底死心了。
唐卫东看到他脸上失望的表情,于是便安慰了他一番,并且热情的表示,帮他到大队里再去问问。
很快村干部来了,在得知姜森是从香江回来寻亲的,立刻发动人把村里所有人都叫过来询问了一番。
几百户人家,大人小孩加一起得上千人,声势浩大,他们都是来看稀奇的。
这年头的香江人,在这个偏僻闭塞的乡下,比大熊猫还稀少。
在村干部询问了一番后,大家纷纷摇头,表示不认识。
就在村干部准备带着他到镇里面再去打听一番的时候,姜森突然从人群里看到了唐卫东。
唐卫东正拉着他的儿子唐海军,和旁边的老头说说笑笑。
可能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一瞬间,姜森发现唐卫东的侧颜和记忆中父亲那张脸型竟然有八九分神似。
不过等回过头来之后,又变成了一张陌生的脸。
但是姜森却是不由得愣住了。
勐然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那颗早就枯寂的心井,此刻突然涌起了阵阵波澜。
曾经无数次午夜梦回,泪湿了枕巾,他多想再见一次爸妈,抱抱他们,听他们叫一声自己的名字。
然而醒来后一切都成为了浮光掠影,他就像一根无根浮萍般,漂浮在汪洋大海里面,随波逐流。
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声音,给了他一个完成心愿的机会。
村长很快看到了姜森的表情,发现他竟然哭了。
村长连忙问道:“姜先生,你怎么啦?”
姜森泪中带笑道:“没……没什么,不用找了,我找到了。”
“什么,找到啦?”
村长惊讶不已。
姜森点点头,擦擦泪水走到唐卫东旁边,拉着他的胳膊强忍着内心的酸楚笑道:“我刚才发现,他跟我……我那个亲戚很像。”
本来正在跟邻居嘻嘻哈哈看热闹的唐卫东,顿时手足无措,“啊?你……你搞错了吧,我又不姓姜。”
周围的村民听到姜森的话,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纷纷调侃唐卫东。
“哈哈哈,唐卫东啊,你家以后在香江有亲戚了啊。”
“你以后去了香江,可不要忘了我们。”
“唐卫东你家不是三代贫农嘛,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香江亲戚来了?”
“我想起来了,唐卫东的二姨奶,当年跟人逃荒去南方了,据说是去了香江……”
还没等姜森想好怎么编排自己的身份呢,村民就已经帮他找好了——唐卫东二姨奶的孙子。
姜森立刻打蛇随棍上,表示自己的奶奶就姓陈,跟唐卫东奶奶一个姓氏。
这下更加确认了,于是唐卫东成为了姜森的表哥……
就在这边叙旧拉关系的时候,那边镇上派出所的人找过来了。
姜森过来寻亲,按照规定需要当地派出所派人随行,而不是他自己想去哪里去哪里。
不过虽然落了一顿埋怨,但是派出所的同志听说姜森找到亲戚了,也是十分高兴。
随后用偏三轮带着唐卫东一家和姜森去派出所建立亲属档桉,这样以后姜森去哪里就不用派出所派人跟着了,只要唐卫东按时去汇报一下就行。
在建立档桉的时候,姜森也知道了一件事,唐卫东的老婆在生唐海军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一路上都很开心的姜森,忍不住潸然泪下。
在唐卫东以及派出所诸多民警的注视下,很快泪流满面。
唐卫东很奇怪,民警也很奇怪。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远房表嫂而已,至于这么伤心嘛?
还是说,香江人都是这么多愁善感,近乡情更怯?
……
中午饭姜森请唐卫东父子俩在镇上饭馆里吃的。
这年头内地下馆子可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不仅贵,而且需要粮票肉票才能吃。
点菜?不存在的,有撒吃撒。
客人是上帝?更不存在。服务员都是有编制的,是公家人,你进去吃饭得看他们脸色。
有人可能要说了,我好不容易来下回馆子,死贵死贵的,还要粮票肉票,我还要看他么脸色?那我不成跪着要饭的了吗?
那你还别说,这年头下馆子,真就是这个样子,就这多少人想吃还吃不起呢!
唐卫东父子俩应该是好久没有见过荤腥了,肉端上来的时候,偷偷咽口水。
但是父子俩一直都克制着,即使姜森让他们吃,唐海军也是用眼神询问了唐卫东后,才拿起快子飞快的吃了起来。
“慢点吃……”
唐卫东在姜森的再三示意后才动快子。
之前很热情很豪爽的唐卫东,在跟姜森“认亲”后,变得有些拘谨了,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姜森此时心情也已经平静下来了,主动和唐卫东聊了起来。
他知道,唐卫东只是他精神上的一个寄托,但终究不是他的父亲。
吃了一顿在这个年头算是十分丰盛的午餐后,姜森于是以祭奠的名义,让唐卫东带着他去了老婆的墓地。
路上买了一些香烛纸钱和纸花,就这还是看在他是港胞的份上,要不然还真不一定卖给他。
这年头什么都是计划经济,不是你想买就能买,有钱就能买到的。
他空间背包里面,基本上什么都买了,跟个百货商店一样,唯独就是没有带纸钱。
墓地在唐卫东家房子南边很远的一个围渠下面的田边,这里全是坟墓,唐卫东的老婆周翠兰就在其中一座。
一座很矮小的坟包,也没有石碑,上面长满了杂草。
看到坟包,姜森又忍不住泪目。
“那个……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下?”
“嗯,行!”
唐卫东点点头,拉着唐海军离开,去了远处高高的围渠上等着。
姜森在坟包前跪下来,然后拿出打火机点燃纸钱烧了起来。
说是在祭奠周翠兰,其实更是在祭奠前世的父母。
“妈,我回来了……”
姜森哭着说了一声。
然后泪水就像决堤一样,止不住的流下来。
“妈你知道嘛,我天天在想你们,想了整整十年!”
“其实我早就想回来了,可是我不敢回来,我害怕看不到你们!”
“可是你们最终还是不在了……”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真得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妈……”
在宋末十年,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受了不知道多少伤,流了不知道多少血的姜森,从来都没有流过一滴泪,可此时此刻,却是怎么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泪流满面。
如果说曾经还有过一丝幻想的话,那此时此刻便是幻想破灭后的巨大失望。
那种难言的伤痛,就像万千蚂蚁在啃噬姜森的内心,让他痛不欲生。
他死死捂住胸口,身体前伏,就像一个虾米般弓在坟包前,久久无法直起身体来。
远处,围渠上的唐卫东看到这一幕,内心惊讶不已。
虽然他听不到姜森在说什么,但是他能感受到对方巨大的悲伤,一种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凉。
“难道是因为睹物思人吗?”
唐卫东考虑了一下,最终拉着儿子唐海军离开了。
唐海军问道:“爸爸,咱们不等叔叔一起走吗?”
唐卫东说:“叔叔可能需要很久,咱们先回去。”
“好吧……”
父子俩相携离开。
围渠下的坟包前,姜森很久之后才缓过劲来。
但泪水却并没有停止流下,依然泪流满面。
他重新点燃熄灭的纸钱,和被风吹灭的蜡烛,然后想到了什么,从空间背包里面取出成条的香烟、苹果、香蕉、热气腾腾的白米饭,还有各种美食,以及大捆大捆的美金、港元。
他把香烟和美金、港元全部扔到了火堆里面。
“爸妈,你们一直想让我早点成家立业,可是儿子不孝,没能让你们等到那一天……”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有孙子孙女了,在医院查过了,两个儿子,四个女儿,有一个是双胞胎……”
“爸妈,我还是很想你们,怎么办啊……”
“我心里很难过,我喘不过气来……”
“爸,妈,你们教教我,我该怎么办啊……”
姜森泪水止不住的流。
十年的思念,在这一刻化为了悲伤的海洋,把他给彻底淹没了。
……
姜森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泪水早就干了。
他就呆呆的坐在青草环绕的坟包前,前世点点滴滴的会议,就像幻灯片在眼前闪过。
他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比较长的噩梦而已,醒来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可是一切终究是不可能了。
他从中午坐到天擦黑。
唐卫东过来了,看到坟前的水果、食物,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想问问是谁送过来的?
但是看到姜森枯寂的神色,最终却什么也没有问出口。
他劝说了几句,姜森只是摆摆手,让他先回去。
唐卫东无奈,于是到附近柴塘里面折了很多蒲棒过来,点燃后插在姜森周围,帮他驱赶蚊虫,然后默默离开。
半夜里面,唐卫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终又爬起来,拎着煤油马灯来到围渠下。
黑夜中,姜森还静静的坐在坟包前。
唐卫东远远的看着黑暗中的身影,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一个人,究竟要怎样的思念,才会如此的不舍?
唐卫东缓缓走过去,在姜森旁边坐在,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带过滤嘴的白沙,抽出一支递给姜森。
烟是村里一位长辈给他用来维持人面的,怕姜森这个香江人,抽不惯不带过滤嘴的香烟。
这种烟在供销社要五毛钱一包,关键是烟票不好弄,所以有钱也不好买。
姜森默默接过香烟,唐卫东帮他点上。
然后他又自己点了一根。
两个人默默的抽着,不说话。
一根接一根。
一包烟很快抽完了。
唐卫东说:“那个……天不早了,回去睡觉吧!等明天睡醒后,一切都会过去的。”
姜森沉默了许久说道:“我知道一切都会过去,可是我……我真得没有爸妈了。”
说着他的泪水又不知不觉间流了下来。
唐卫东之前已经猜到姜森是睹物思人了,此时听到他的话,想安慰两句,可是又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只得一声叹息。
……
……
中午,唐卫东和大队干部请了个假,然后又借了辆自行车骑着去了镇上。
到了镇上招待所的时候,里面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姜森已经走了。
唐卫东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昨晚上他陪着姜森一直到凌晨三点钟,然后实在顶不住了才回去睡觉。
他们白天要干活挣工分,干的都是重体力活,挑渠挖沟,再加上吃的又没有营养,还经常吃不饱,人特别容易疲劳,晚上睡不好的话,白天根本没有体力干活。
没想到姜森这个便宜“表弟”,一声招呼不打就走掉了。
随后唐卫东又不由得笑了笑,心里暗自道:“我在期待什么呢?”
就在唐卫东准备离开的时候,招待所工作人员说:“等一下,你那个亲戚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唐卫东顺手接过来,是一个信封。
信封已经被人拆开过了。
唐卫东也不以为意,港胞亲戚留下来的一封信,要是没被拆开过他才会感到奇怪呢。
既然拆开过了,而且信封还交到了他的手上,说明没有不可告�
�的秘密。
唐卫东接过信封后从里面拿出一张信纸,打开看了看。
他小学毕业了,不是文盲,所以认得。
上面就是感谢他的招待,自己离开了,以后有时间再回来看他以及乡亲们云云。
都是一些客气话。
而在最下面,有一张画,是他们昨晚上坐在坟墓前,他给姜森点烟的画面。
说实话,画的不咋样。
关于姜森昨天下午和晚上的大致行程,镇里的派出所都已经知道了,所以对于这副画的内容,他们自然也不会多加联想。
从香江不远万里回来,悼念先人时随手画了一幅画,留着纪念而已,有什么问题?
但是唐卫东不一样,他亲眼看到姜森在坟前坐了一天一夜,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他在如此伤心之下,怎么可能还有心思给他作画呢?
“他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东西?”
不过唐卫东随后心里又忍不住想笑,觉得自己想多了。
如果姜森真得想告诉自己什么的话,昨天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他嘛,有必要弄得这么麻烦,搞得好像在做地下情报工作一样?
唐卫东笑了笑,把信收起来,随后便骑着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