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黑袍人一下子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双手一个后扣,想要挣扎。
结果这时,只听见轰的一声,砖墙碎裂,他整个人被从中生生拔了出来。
不过这黑袍人也是了得,脖子率先一个一百八十度翻转,一下子就看到了身后的季缺。
他张嘴,唰的一声吐出了一串飞射的毒液。
季缺惊险的偏头后撤躲了开来,依旧没有放手。
可是这黑袍人整个脖子显得极其怪异,就像是一条肥虫,一涌的同时,脑袋竟然低垂了下来,要来咬季缺的手。
这一次,季缺就不得不收手了,只是在收手前,手腕往上一挑。
就像是厨房里的厨师很寻常的将锅里的菜颠起来。
然后那名黑袍人就飞了起来。
他忍不住喘了口气,以为重得了自由,可是他很快想起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这些天,他们每天看见这个长得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吃完一碗甜豆腐脑儿后,就会开始颠人。
桑水县几千户人家,拢共上万人,他就不停的在那里颠,颠得那些被鬼丝覆盖的人们***,颠得整个桑水县的空气都燥热起来。
也就是这种颠法,让他们两个本来该是捕食者的人物放弃了出手。
事实上,他们比季缺以往很多对手都要了解季缺。
在决定施行这次捕食计划时,他们早已将和季缺有关的卷宗仔细看过,对对方的脾性、本领都有过研究。
上面派他们来,也是因为他们能够应付季缺那种把人头颅打进体腔,或者把人一分为二的技艺。
以前季缺的小人物,没多少人会在意这些,而如今不同,不知不觉间,他在北地已挺出名了。
这次异物会的这处分坛也充分吸取了谷雨分坛覆灭的教训,行事更加稳健。
可是谁能料到,眼前这个叫季缺的少年出人预料的又整出了新花样。
他们本意是消耗季缺体力,再借此看得更清楚,可是越看越没有信心。
直至现在,黑袍人已飘在了空中,就像是一块被颠起来的腊肉。
不过他感到庆幸的是,他的身体并没有像那些百姓失去控制,而是能动。
只要能动,那他就将变得十分灵活......
于是空中,黑袍人的身躯扭动起来,如一条肥胖的蛆虫。
他四周的空气变得扭曲,带着他划出了一条条诡异的弧线。
可是黑袍人很快惊恐的发现,无论他将落向何处,那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都在他下方。
就像是一名经验老道的厨子,在等待着食材落回锅里。
而他这些灵活诡异的移动看起来颇为可笑,就像是一条咸鱼在拼命挣扎,以为挣扎得足够剧烈,就能脱离油锅一般。
能让咸鱼脱离油锅的永远是新手厨子,而很明显下方的那个人不是新手。
他的身体扭动得再快,带起的轨迹再诡异,可终究无法做到真正的御空飞行。
….
无法御空飞行,那就代表着会下坠。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季缺越来越近,这个时候,他甚至能清晰看到季缺眼中,甚至身体上有炽热的力量在涌动,以至于对方附近的空气都扭曲起来。
这是极其可怕的预兆,黑袍人身体忍不住颤栗,浑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可是他却无可奈何。
季缺就站在那处残破的墙头等着他,他再想改变坠落方向已来不及了。
那些在季缺体内涌动的热
流在这一次被点燃,一下子仿佛变成了真实的火焰,随着拳头喷涌而出。
彭的一声炸响,黑袍人身体再次被轰得飞起,黑袍破碎,皮肉卷曲,而季缺脚下的墙壁则轰然倒塌。
这些天,季缺一直在颠父老乡亲,并没有感到过瘾,而是憋屈和愤怒。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傻鸟,在不停的扑腾着翅膀救火,而引起这场大火的人则在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切。
最主要的是,就在刚才,在逮到这个罪魁祸首之前,曾经那个训斥了他和唐衣无数次的老先生死了。
初始他还没认出对方来,因为和之前离开前相比,老先生不知道又苍老了多少,那些覆盖在他身上的影子如饿狼一般,不断控制和吞食着他的精血。
季缺小心翼翼的把那些鬼影子颠成了灰后,老先生就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是油尽灯枯的最后一口气。
就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他应该是认出了季缺,微笑着伸出了手,在他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那是以前老先生最爱用的训戒方式——轻敲脑门。
敲完后,死去......
只剩下了季缺红着眼睛满腔悲愤和怒火。
万幸的是,这两个罪魁祸首貌似很乐意当观众,并没有离去,还被他和唐衣逮到了!
于是这些天看着家乡物是人非,看着老先生微笑着咽气情绪,在这一刻化作了真实的怒火,烧起来了!
空中的黑袍人身上的黑袍早已被拳劲轰得粉碎,连底裤都没有保住,露出了白皙的肌肤。
可是这白皙并没有保持多久,因为那拳劲带出的火焰早已从内到外扩散开来,把他的皮肉烧得蜷曲发黑。
如果说刚刚还在天上飞的是白色人种,那此刻要迎风落下来的可以说是黑鬼。
男子痛苦的张开嘴巴,牙齿显得很白。
他的童孔布满了痛苦和绝望的情绪,因为这一波痛苦还未结束,新的一波已将到来。
更让他头发发麻的是,如果说刚刚的季缺还相对内敛,有火劲还不是明火,那现在就完全不同了。
季缺胸膛和手臂的衣衫已被灼烧成了灰尽,整个人就像是沐浴着火一般,泛着红光。
….
季缺一声怒吼,双臂一挥,空气中顿时遍布着咆孝的拳影。
燃烧的拳影!
他的双手根本没有接触黑袍人,可黑袍人转瞬就中了十多拳,皮肉凹陷,内脏破碎,如破败风筝般翻飞而去。
当他彭的一声落在地上时,早已没有了人形,全身骨头尽碎,连牙齿都成了破烂,整个近乎成了一块破碎的焦炭。
季缺站在那里,呼吸着灼热的空气,仿佛还不解气,对着这块焦炭又是一阵暴躁的狂踹。
直至将其踹成了满天灰尽才停下来。
唐衣来到了他身后,说道:
季缺回复道:
唐衣认真道。
季缺扭头一看,只见那侏儒般的男子脖子上布满了清晰的刀口,正被唐衣死死按住。
因为她不按住的话,这脖子早就断成了几截。
那侏儒男子双眼凸出,确实还活着,可是一呼气就全是破碎的风箱声。
因为气管大动脉全在漏气。
这样即便对方想说话,恐怕都发不出任何音符
了。
唐衣看了一眼,最终气闷道:
她染血的手一松,那颗脑袋就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留下一地惊恐。
唐衣一脚踏下,将其踩得稀烂。
杀这两个黑袍人的时候,两人都不同程度的表现得比较狂躁。
季缺的狂躁是燃烧的火,而唐衣的狂躁是那满脖子的刀口,以及脑袋掉下来时那暴烈的一踏。
两人曾设想过重逢的场景,也设想过一起回到这里的画面。
他们以为会十分美好,笑着谈论当时的辛酸求学经历,以及看看当年的老先生还是不是依旧那么爱发脾气。
可惜这些美好的设想全部破碎了。
恐怕就因为这两人,或者他们背后的人。
季缺和唐衣开始翻找,想试着找到一些线索。
他们依旧不太确定,这些人为什么要对桑水县的人下手。
唐衣看了尸体一阵儿,径直去到了县城最中央的那口水井附近,往下一看。
停留了片刻,她就一熘烟滑入了井中。
光线暗澹的水井,荡漾着的水光,是桑水县很多百姓的懒以生存的水源。
唐衣深入了冰凉的井水中,很快闭上了眼睛。
她在井里一阵摸索后,摸到了一样东西......
哗的一声,唐衣湿漉漉的从井里出来了,把那东西扔在了地上。
之后,她就从旁边无人的屋舍抽了一张椅子,躺坐了下来。
很寻常的竹椅,本来就是用来坐的,硬是被她坐出了躺的感觉。
季缺看着那东西,眉头微微蹙起。
那是一颗头颅,像是某种低劣的玉石凋刻做成的,上面布满了细小的孔洞。
顺着那些孔洞看下去,季缺很快发现了一些头发。
….
石头做成的头颅,人的头发,给人一种格外不协的感觉。
可以想象,那些细小的孔洞之前恐怕都长着头发。
石头做成的头颅,却长出了人的头发,怎么想怎么怪异。
这简直就和石头里蹦出了一个猴子一样离谱。
季缺一伸手,那些剩下的发丝就像活了一般,拼命的想要贴着他的肌肤钻上来。
季缺说道。
唐衣之所以会来这口井,是因为这不大的县城里确实有很多户人在这里取水。
这口井叫作,因为井旁边有一棵老桑树。
桑水县本来就是靠着这口井发展起来的。
那种怪异的影子病能像瘟疫般在县城中传播开来,那可能需要一定的媒介。
而这口井显然是最合适的选择。
这个时候,季缺在这颗面目模湖的头颅眼皮位置发现了三个字。
三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古篆——。
熟悉是因为他曾见过这三个字,甚至就在这桑水县里,那个讨钱的老太太的扳指上,陌生是因为他确实很久没见过了。
自从谷雨分坛被他们捣毁,那曾给他和降魔楼带来不少麻烦的可怕组织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
而如今他们又出现了。
季缺忍不住冒起火来,喃喃说道:
唐衣也看到了这些字,说道:
季缺说道:
是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季缺可以说是独自承受了所有霉运,并没有过多波及他人。
可是终究还是有了意外。
他从第一次倒霉遇到了那个讨钱的老太太,接触到了异物会,到后面遇到了林香织,了解了异物会,直至拔掉了这个分坛,不知不觉间,他和这个组织有了不少纠缠。
这场纠缠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这不知是季缺今天第几次说出这个,这也直接表达了他的心情。
这些得救的百姓有的之前就认识季缺,有的不认识。
可这次事情之后,就算认识了。
桑水县没出过什么大人物,季缺算是最争气的一个,没有之一。
在季缺暴躁的时候,这些被救的百姓并没有害怕他,而是自发的带着家人前来道谢。
唐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看着面前摆着的装着鸡蛋、青菜,甚至腊肉香肠的篮子,拍着他的肩膀道:
听了唐衣的话后,季缺心情好多了,喃喃说道:
唐衣回答道:
季缺攀着她肩膀,说道:
剑飞暴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