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阁下,你又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说真的,我有点怀疑……这里发生的事情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马略皇帝眯着眼看着突然从角落里冒出来的李昂,这位皇帝陛下显然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他知道李昂出兵对付拜蛇教,但他并不知道拜蛇教的大军已经被李昂单独干掉——马略皇帝最近一直被凯洛斯挟持,当然是收不到什么情报的。
“马略陛下,真没想到我们的第一次会面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过,你不该怀疑一个一直在提供无私帮助的朋友……而且,我要是你,就先担心一下自己的生命安全。这事显然完全是在针对你,凯洛斯明显只是被欺骗了而已……”
李昂招了招手,一大群壮男从村子里那些被遗弃的房屋里钻了出来,围住了凯洛斯的卫队。
“李昂……你打算做什么?你是故意带人在这里埋伏?你知道些什么?”
见到李昂这么多手下突然冒出来,凯洛斯反倒是缓过来劲来了,他从地上爬起来,皱着眉头问李昂。
他带着进入村子的亲卫队数量并不多,只有几十个暗影百夫长,如今这些亲卫有些不安的渐渐背靠背聚在了一起。
“你想多了,我可没那闲工夫埋伏你……我只是不确定你的手下当中有没有拜蛇教的人——毕竟刚才听你的说法,你全家都已经算是投靠拜蛇教了,我自然得小心点……马略陛下,您要不要先站到我这边来?”
李昂朝马略皇帝招了招手,示意这个被劫持的皇帝离开险地。
马略皇帝左右看了看,退了几步,退出了身边的几个暗影百夫长的掌控,往李昂身边挪去。
几个暗影百夫长面面相觑,但谁都没动。
只有凯洛斯抽出了随身携带的投矛。
“凯洛斯……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该不会是还打算亲自动手干什么弑君之事吧?这个神殿是我砸开的,但我保证这里被我砸开后就是这个样子了,我可没看见什么脖子上有蛇皮鳞片的人。而且你们应该看得出来,我的人可不敢沾染这些尸体上的血——这里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原本只是来找我的队员的。”
李昂快速的说着,虽然村子里面他的人手更多,但总归是要尽量避免冲突,凯洛斯身边的暗影百夫长并不好对付。
“弑君?我可不会干那种傻事……但我也不可能让你把陛下带走……”
凯洛斯抽出了投矛之后并没有看向李昂,而是朝他自己的手下扫视了一圈,大概是在评估双方的战斗力。
看这样子,凯洛斯并不打算轻易放弃。
果然任何一个父亲在面对拯救儿子这种事情的时候都是很执着的。
“你就没想过那个所谓的神官只是纯粹在欺骗你?你儿子可不在这里……”
李昂看着凯洛斯的样子摇了摇头:“如果你儿子还能行动——即便是还能像个傀儡般行动,那个家伙也一定会让你儿子出面与你联系……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明……”
“不!闭嘴!”
凯洛斯瞪大了眼睛叫嚷着,脸上显露出一丝绝望和疯狂:“我儿子一定还活着……”。
大概也只有在亲儿子出状况的时候,凯洛斯这样的大人物才会如此性情大变难以沟通。
但他终究还是有些理智的,李昂的部队此时把他团团围着,他当然也并没有向任何人发起攻击,只是与李昂对峙着。
这么僵着显然不是办法,安森还不知道在哪儿,李昂还得想法子找到自家医务官,可没时间在这耗着。
就在领主大人打算以武力解决问题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大人,它……它动了!”
克洛泽突然两眼发直的指着祭坛,神情就像是见了鬼。
其实确实算是见了鬼——所有人一起转头看去,那个胸腹都被豁开,胸腔中的心脏完全没有跳动的死人,竟然开始动弹了!
李昂这下子理解了凯洛斯为什么这么坚持,拜蛇教竟然能让受了如此致命伤的人都重新复生,那么救活凯洛斯的儿子看来并不是空谈。
只是不知道复生的人会失去什么……
“等它出来,就干掉这鬼东西……它显然也和凯斯特罗一样变得力大无穷了……”
西吉斯蒙德念叨着,手里的大剑比划了几下。
祭坛内的怪物已经扯断了束缚住它手脚的铁链——几根将那铁链钉死在四芒星台子上的钉子被它随手拔出,看起来毫不费力的样子,就像那钉子只是嵌在豆腐中的一般。
但那钉子足有半尺长,那个四芒星台子明显也不是什么腐朽物件,而是一看就很结实的实木台……
这自然意味着非人的力量。
不过此时没人敢到神殿里面去,那里面的脓血一看就知道肯定意味着红死病,没人愿意沾染。
祭坛中已经坐起身来的怪物转过了头,它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澄黄的的竖童。
随后,那怪物打算跨出血池——这个动作显得大了些,它的肠子顺着被剖开的腹腔就滑落了出来……
那怪物似乎有些暴躁,一把扯掉了自己的肠子,似乎连带着扯掉了一些别的内脏,随后径直踏出了血池,全身上下都不断滴落着黑色的脓血。
就在这短短几步的时间里,它原本被剖开的胸腹处变成了一大片黑乎乎的空位,但他却依然‘活着’,而且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得很稳当。
“李昂阁下……我请求你……不要阻碍我,而且……放他离开这里!”
凯洛斯也看着从祭坛上走下来的那个大概已经不算是人类的物种,突然转头对李昂说了一句。
“凯洛斯你疯了吗?我当然不愿意对付你,但那玩意不一样啊,那东西明显不是人!”
李昂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凯洛斯:“你没看到那玩意的内脏都被他自己扯掉了吗?难不成这家伙你认识?”
确实,都这种情况了还放它走,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我当然知道那不是人……我只是觉得他看起来没有自己的意识,但它肯定会去找控制它的人……或许跟着他就可以找到那个拜蛇教的祭司!也可以找到我的安东尼厄斯!”
看样子凯洛斯终究还是有理智的,或者说,为了找到并救出自己的儿子,他什么办法都会试试。
其实,李昂倒也觉得这个办法说不定行得通。
“确实得把这事搞清楚……李昂阁下,或者您也可以不管这件事,我相信你跟拜蛇教没有任何瓜葛……让凯洛斯自己去追查此事吧。”
马略皇帝也朝李昂点了点头。
李昂觉得马略皇帝陛下心倒是挺大,凯洛斯之前才劫持了他,他居然还敢让自己别阻挡凯洛斯,还让凯洛斯自己去追查。
但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示意手下让开了路,看着那个怪物一步步往外走。
“凯洛斯,我还得去找我的医务官,这里的事我确实没心思管。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几天前刚刚埋葬了拜蛇教的上万大军……之前围攻帝临港的拜蛇教大军已经覆灭了,我保证一个都不剩。或许,你想找的人现在已经逃得远远的了,你跟着这个东西也未必找得到人。”
李昂善意的提醒着凯洛斯。
凯洛斯看了看李昂,点了点头:“我必须感谢你的所为……其实我前几天也听说了你对巴克斯的无私帮助……”
说完转头看向马略皇帝:“陛下,相信我,其实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谋害您,我只是想试试那个祭司说的王者之血……如果我这次能找到那个祭司,我会抓他回来向您领罪……而且,陛下,您要推行改革,其实早就该下狠心除掉我的……”
说完,凯洛斯带着部队跟着那个怪物慢慢向村外走去。
马略皇帝看着凯洛斯慢慢离去,有些忧伤的叹了口气。
“马略陛下,你就让他这么离开?”
李昂看着马略皇帝,眼中有了深深的疑惑,真就这么把凯洛斯放走了?
“你……干掉了拜蛇教上万大军?在哪儿?”
马略皇帝没有回答,转头上下打量了李昂好几遍,看样子是要重新认识一下领主大人。
“在菲德讷村附近……哦,对了,为了干掉拜蛇教大军,利维尤斯总督父子二人以身为饵,不幸全都为国捐躯了,死得相当的……壮烈。”
李昂仔细斟酌了一下,给利维尤斯凄惨的死法换了个形容词。
“利维尤斯是什么样的人我可再清楚不过了,壮烈这种词恐怕用不到他身上……李昂伯爵,我理解要除掉拜蛇教肯定就会付出代价,如果帝国付出的代价只是利维尤斯父子,那我其实更应该感谢你……你对帝国的北方总督感兴趣吗?”
】
马略皇帝果然和贾斯特斯是穿同一条裤子的,连拉拢的说辞都一模一样……
“算了吧陛下……我前不久可刚‘攻陷’卡伦鹿堡,而且还会在卡伦鹿堡陈兵数千时刻威胁巴克斯帝国……您要是封我为总督,可没法跟你的国民交代……走吧,我把您送去博识城,克里昂将军在那里……顺便一提,希望我们下次见面能正式一点……”
李昂摇着头,招呼着自家手下准备离开。
“不用送我……其实一直都有人在护送我。我很欣慰,你这样的高手居然都没有发现他们……苏拉!”
马略皇帝微笑着摇了摇头,转头朝身后喊了一声。
从好几个黑乎乎的墙角,同时应声站出来几个戴着狼头遮面盔的人:“陛下,影狼们已经跟上去了……”
李昂瞪大了眼睛,这些家伙居然隐藏得如此隐秘,自己带了几百号人,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发现他们!
难怪他这么轻易的就让凯洛斯总督离开,原来是派了人跟着的……
同样,也难怪他之前的做派也不太像是什么人质,原来马略皇帝身边有这样一支隐秘的部队一直跟着他——谁才是被劫持的那个人,真的挺难说啊……
“这是苏拉将军,来自灰尽裔帝国的幽影之狼。李昂伯爵,现在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会让你看到他……但当我们是敌人的时候,他可能就会一直藏在暗处了,你自己当心点。”
马略皇帝给李昂介绍了一下苏拉,而苏拉将军显然是不打算露面的,隔得远远的点了点头,然后再度缩回了阴暗的地方。
“陛下真是好手段……对了,我曾经在贾斯特斯总督手下看到过一些被称为‘毒蛇’的密探,他们跟苏拉将军的人有什么关系吗?”
李昂摇着头颇有些感慨,巴克斯帝国的密谍实在是种类齐全花样繁多,确实比烈狮凛鸦这些王国玩得花哨。
“那是由幽影狼群训练出来的一些谍报人员,一开始本来是为了对付拜蛇教,需要有人去拜蛇教做卧底——所以他们被称为‘毒蛇’,这个绰号能使他们在拜蛇教不至于暴露……”
马略皇帝回答得很认真,似乎是在很诚恳的给李昂建议:“与幽影之狼一样,他们是屈身行走于黑暗中的勇士,或许你也应该建立这样一支队伍……如果你不想被烈狮王或者别的国王干掉的话……”
“我可是烈狮王国的忠勇之臣,怎么会被自己的国王干掉呢……哈,陛下,既然有人保护您,那我就告辞了……”
李昂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马略皇帝明显很难对付,苏拉将军的幽影狼群确实也很危险——正面战斗或许自家白银之手一个能打他们两个,但幽影狼群明显是专门穿梭于阴暗之处的,大概只有里萨迪兰能对付他们。
领主大人觉得自己还是赶紧找到安森,然后回卡伦鹿堡去待着,让里萨迪兰也抓紧组建一支行走在隐秘处的影子部队。
……
此刻,安森其实就在距离领主大人不到二十里的地方。
李昂没找到他是有原因的——安森此时,在萨瓦湖里,在一条船上。
那是一条内河小船,纯桨动力的那种平时渔夫们常用的木船,只有十来米长,一米多宽。
与安森一起在船上的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正昏迷不醒,全身浮肿,满脸有青色的鳞片状斑壳。
而那女子穿着件破旧的皮甲,手里拿着一支长矛,试探着湖水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