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镇。
最近这几日忽然涌现出大批江湖人士莅临,人数多达近千,出处零零散散、五湖四海皆有之,给华山镇带来繁华的同时,也带来了混乱。
像郭靖这般一时找不到住所的大把人在,因为没有预定,镇上只要是卖酒的地儿都被这群武林人士所占据,连连碰壁了多处酒家,作为鼎鼎大名的射雕英雄郭靖也不由感叹道:“洪师傅与东丈兄弟这一战当真是为江湖一大轶事,为夫没成想竟惊动了如此多的江湖侠士前来观战。”
一旁的郭芙闻言俏眼闪过一丝忧虑,小声嘟囔道:“尽是些闲得没事做的庸人罢了”
言语中尽是对郭靖口中的这些侠士浓浓的不屑之意,她生来身份便是金贵,本就看不上这些大声喧哗、言语粗俗的江湖浪客,有些名望的还好,若是籍籍无名的,她郭大小姐那是看都懒得看上半眼的。
“芙儿!休得胡说!”
虎目微瞪,郭靖对这个大女儿也是颇为的头疼,郭芙很小就跟随他与黄蓉奔赴战场,虽然实力低微,但也曾斩杀过不少蒙古士兵,大义层面上当得他大侠郭靖之女。
可就这傲慢的性子却也始终更改不了,每每都会出言无度平添的得罪人,也就江湖上的人卖他郭靖夫妇的面子,戏言郭芙这是快人快语。
而那些不给面子的,可就不是这么想了。
知道她一时改变不来,郭靖也不想跟她计较那多,转头看了眼刚才便一直在愣神的黄蓉,轻声道:“蓉儿,现在这镇上的酒家都已客满,我们也没处歇息,不然咱们就外带些吃食就此上山吧。”
正想着事情的黄蓉闻言脸上一窒,下意识回道:“现在就上山?”
“为夫也是无奈之举,此时距离腊月初八就仅剩三日,咱们多买些吃喝,熬过两日也就到了。”
郭芙与武氏兄弟听闻此声脸上已经现出愁容,郭芙自出生以来便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不说比拟那些皇宗贵族,但与平头百姓来比,却也相差不多的,过得那是异常的金贵。
苦,她也不是没吃过,但毕竟现在还有条件,又不是行军打仗,谁又愿意顶着寒风刺骨的天气生生待在山上三日呢?
且看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那不是要她的命么.
遂也不说话,双手环上黄蓉臂膀轻轻摇晃,大眼中尽是央求。
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女儿,黄蓉了然,就她自己而言她也是不想这么快就上山的,她本就是黄药师的独女,过的生活那也是精致得很,历代丐帮帮主所穿的衣服谁人不是朴素得很?
就她黄蓉身着华贵锦缎,为免帮中弟子说闲话,这才在衣服上不起眼的地方象征性的打上两个补钉罢了,黄蓉本身就有洁癖,且还不小,让她顶着寒风待山上三日她能熬,但就无法洁身这块她是决不能忍的。
但也不想去驳了丈夫的意思,遂也笑着点了点头:“靖哥哥说得是,实在没办法咱们也只能上山,但蓉儿却不认为这儿已经没了咱们的容身之所”
见她说得笃定,郭靖疑惑望去:“咱们不是都问过了么,难道还有遗漏不成?”
看了眼三个小的那兴奋的目光,黄蓉从容一笑:“靖哥哥,普通的店家那自然是没办法了,但那不普通的呢。”
“你是说”
黄蓉的意思其实很明显,那便是当地的豪强乡绅,以他郭靖郭大侠黄蓉黄帮主的名号,借宿几晚并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以郭靖的性格那是断然不会贸然上门的,因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所以她没有明讲,而是带着郭芙几人来到路边一个露天茶庄,这会便是这些露天小摊也已客满。
但黄蓉还是从旁边米铺借来了一张矮桌,几人就此坐在沿街巷边,等着茶庄小厮上菜。
期间,黄蓉不着痕迹的递给了武敦儒一张纸条,在郭靖没有察觉的目光中示意他离开。
而后便淡定的端坐位上与郭靖闲聊起来。
“蓉儿,你说,这会丘师叔他们身在何处呢?”
等待食物上桌期间,郭靖看了眼不知想些什么的黄蓉道。
丘处机他们是要比郭靖一家提前一天过来,按理说也应该到了才对,可番才他们逛了一圈华山镇,却也没有看到全真教的任何踪迹,是以有些疑惑。
“靖哥哥别担心,蓉儿已经吩咐儒儿去打探消息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给郭靖报以一笑,黄蓉智珠在握的道。
“但愿如此吧”
见郭靖又陷入了沉思,黄蓉也不便多说什么,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现在自己却也无能为力,其实跟郭靖不同,她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那便是刚才在岳阳楼前碰到的那个霸道少年
黄蓉在神雕一书中被誉为“女中诸葛”,可见她的智谋是远在她的武功之上的,作为一个八面玲珑,且多才多艺的奇女子,黄蓉一眼便看出了刚才那名少年的真实身份。
正是当日在剑冢匆匆一瞥的蒙古小郡主,忽必烈的同胞妹妹,黄嘉。
她那样的伪装可能骗得了木讷迟钝的郭靖,但却骗不了冰雪聪明的黄蓉,仅一眼,她便觉得在哪儿见过对方,所以全程都没有说话,交给郭靖处理,自己则是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对方的一言一行。
这一点,小郡主也是敏锐的立马察觉,所以即便出面调和也全程都在用白玉折扇遮住脸蛋,只透出声音与郭靖交流。
两个女人,一个是号称“女中诸葛”的黄蓉,另一个,则是蒙古金枝玉叶小郡主,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而这也是她们第一次正面“交锋”。
黄蓉此刻内心所想的,不是决战之事,而是这个蒙古小郡主.
忽必烈在蒙古军队的地位可想而知,荣升下一任大汗非他莫属,这,可是郭靖的劲敌,若是,在此能生擒了忽必烈的胞妹,那无疑是给襄阳城守军带去了一个天大的捷报,也无形中帮助自己的丈夫排除一个极大的眼前难关。
这容不得黄蓉不去多想,但她也知道郭靖的脾性,照着他那光明磊落的作风那是断然不可能做出俘虏妇孺这样的事来,所以黄蓉一直都在闷头不响。
想如何才能在郭靖不知情的状况下生擒了小郡主,这是她目前较为头疼的事情。
同一时间,岳阳楼。
身着朴素黑衣的年轻少年手持茶盏细细品味,脚边,是那名刚才贸然出手的黑衣人,此刻正冷汗直流的跪在少年身前,其身上,已然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外伤,脸上也尽是未干的血迹。
想来,刚刚应该是得到了应有的教训。
而少年身后,站着那名身子佝偻的黑袍人,此刻侯在一边,身旁还有七八名神色肃穆的黑衣人,雅间内偌大的圆桌之上仅有一人静坐,就是这名品茶的年轻人。
“出行之前我是怎么说的?”
少年轻酌半口热茶,跟着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向脚边的黑衣人冷声道。
“低调行事.”
黑衣人的声音带着无限惶恐,还有颤栗。
“呵好一个低调行事.你就是这么给我低调行事的?”
少年话间平静,但却带着一股寒风冷栗的寒意。
“属下知错!还望少主恕罪!!”
黑衣人闻言赶忙将头低低伏在腿边,已是大气都不敢喘,一滴滴豆大汗珠不住在脸庞往地下滑落。
淡然的收回目光,少年放下茶盏,道了声:“裴先生,我的身份看来已经暴露,此地不宜久留,走”
气势尊贵的少年说完转身便走到门帘旁,末了回头侧目看了眼仍旧跪伏在地的黑衣人,啪的一声打开白玉折扇轻摇,笑道:“杀了他”
说完转身就往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口中还在兀自低声细语:“呵,黄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