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雨下得越来越大,远远看去皆白茫茫的一片,一颗颗花生粒大小的雨珠打在身上发出了噗噗噗噗的声音,明明是白天却犹如即将入夜般的黑暗。
此刻的码头边上站着乌泱泱的几百号人,每个人的表情上都有着难以言表的肃穆,皆静静的看着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悲呼而默不作声。
东丈悄然的退到了陆冠英的身前,想对陆冠英悄声说些什么却也没有办法,只因这雨实在太大了,每个人的身上都被雨水淋湿且模糊了视线,想说什么都必须要大声吼出来才能听见。
看了看左手边整个仓库的高度,东丈在心里暗暗计算,对陆冠英接下来的逃生路线已有了大概的想法,但没让他想多久,昌晋鹏已经轻轻放下了谭嗣的遗体,脖子上的青筋狰狞,仰天怒吼:
“小的们!!!”
“有!!”
“给大哥二哥报仇!!砍死他们!!”昌晋鹏手中斩马刀怒指东丈吼叫出声。
“杀!!!”
运河帮帮众们咬紧牙关攥着手中钢刀一呼拥的就往东丈两人奔砍而来,也随着昌晋鹏的这一声怒吼,新的一轮战斗打响了。
“顾好你自己!”
东丈眼神冷漠的挥刀砍翻跑上前头的一名运河帮小弟对身后的陆冠英吼道。
“先生你也是!”
陆冠英也持刀拦下身侧扑上来的帮众高声吼道。
东丈全身转运九阳神功每一刀每一脚都带着莫大的气势,但周围的运河帮小弟们就像拼命赴死的死士般一个个皆不要命的往东丈身上扑来,雨越下越大,东丈已经不知道砍了多少人,只知道机械式的挥刀把近身的人一一砍翻。
最后便连手中的钢刀都砍到卷刃,趁东丈一个不留神,两名运河帮帮众扑到了东丈的身上紧紧的抱住了他的双腿狂喊:“杀了他!!”
东丈一刀挥到了其背上带出了大片的血雨,却也没能让其放开紧紧抱住大腿的双手,仍口吐鲜血的直喊:“上啊!!兄弟们!砍死他!!”
一名悍不畏死的运河帮小弟又往东丈直扑而来,拦腰紧紧抱住了东丈的腰身怒吼道:“上啊!兄弟们!”
一个又一个运河帮的帮众不要命的往东丈身上扑来,轻吐了一口气,东丈左手拉起抱住自己左腿帮众的头颅右手持已经卷刃的钢刀往他脖子一抹而过带走一人。
被雨水模糊了的视线盯着前方一道道往自己飞奔而来的身影右手往钢刀上灌满内力一甩而出。
嗡!!
钢刀旋转着直往前方飞去,噗噗噗!伴着殷红的血色飘出瞬间便倒下几人。
东丈一把拉出拦腰抱着自己的帮众,在他惊恐的目光中一拳砸向了他的面门,砰!
狂暴的拳头砸下,此人鼻子脸颊瞬间就凹了下去,眼睛直接泛白,东丈单手捏着他的后脖颈就像只小鸡崽似的轮了一个圈后直直往人群中砸去。
轰!!
哗啦啦的倒下一大片人,一把将抱着自己右腿的帮众扯了出来,东丈狞笑着扭断了他的脖子,跟后双掌直出把跟前的人一个个像炮弹般往后拍飞出去。
“来啊!不怕死的就上来!!”
九阳神功已经运转到极致的东丈身上冒出了阵阵的雾气,但瞬间又被雨水重新淋湿,周而复始,给人看去就像一个全速运转的人体水蒸气。
杀疯了的东丈右脚一点人瞬间就飞入了人群中,一拳一脚皆像打小朋友般的轻松,虽说众人手中都持有兵刃,但却没有人能在东丈身上开出一道口子,只因他实在是太快了。
就在东丈打得正酣畅的时候,一个高大的黑影悄然出现在了东丈身后,昌晋鹏咬牙双手持刀往东丈后背砍去!
砰!
“?”
没有刀刃砍到肉体的声音,却是东丈迅速的矮身转了过来,单掌捏住了挥砍而来的斩马刀,五根手指紧紧的捏住了斩马刀的刀刃使其不得寸进,在昌晋鹏震惊的眼神中东丈洒笑着说道:
“到你了...”
说完手臂上立刻爬满了横七竖八略显狰狞的青筋,手指用力捏住刀刃,砰的一声,厚实的斩马刀被东丈捏下了一块口子。
而后在昌晋鹏不可思议的眼神下,东丈左手快速的抓住斩马刀刀背,右掌猛的往刀身拍去。
怦!
宽厚的斩马刀刀身立时被东丈一掌拍断,收掌的瞬间东丈又张开手指往昌晋鹏面门连点。
咻咻咻!
一道道看不见踪影的气流划开雨水直直往昌晋鹏的面门飞去,昌晋鹏脸色大骇,立刻松手放弃抓着的斩马刀刀柄,一个颇为狼狈的驴打滚堪堪躲开了东丈点去的无相劫指指力。
趁你病要你命一直就是东丈两世人打架的无上理念,有什么要说的打完再说,就是这么刚,没等昌晋鹏站起身来,东丈已经欺身靠前。
昌晋鹏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支小腿呼啸着往自己面门踢来,便慌忙的抬起双臂护住自己的头颅,砰的一声闷响,刚坐直身体的昌晋鹏瞬间就被东丈一记低扫砸飞出去。
那庞大的身躯连带着也轰飞了不少身后运河帮的帮众,混道上的打架经验不可谓不多,在倒飞出去的时候昌晋鹏已经在暗暗调整姿势以方便自己着地能第一时间站立起来,因为,一旦倒地便意味着你要任人鱼肉,这可不是后世的综合格斗有什么地面技。
这不能用那不能用的,这是街头拼命对决,玩命的,只要对手一倒地管你什么部位,砸!往死里砸往死里踢。
他快东丈比他还快,在昌晋鹏倒飞出去的瞬间东丈已经起步追了上去,就是不让你落地就是不让你起身,直接一套带走。
事实也是如此,昌晋鹏在后背没能贴地的情况下已经被东丈鬼魅的追了上来,双手把住昌晋鹏的后脑勺两只腿的膝盖一下又一下的往他面门砸去。
砰砰砰砰!
虽说昌晋鹏此刻双臂紧紧护住了自己面门,但毫无例外的还是中了招,眼眶,鼻子,嘴巴,不一会儿就纷纷中招被东丈膝盖砸中,瞬间就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你他娘的!!!”紧紧护着脸面无比屈辱的昌晋鹏狂怒吼叫。
洒笑着放开了他的头,东丈后退一步,在昌晋鹏刚要起身的瞬间一个摆腿就轰到了他的侧脸上。
霸道的腿部力量瞬间就把轰飞出去的昌晋鹏冒了白眼,短时间内是醒不来了,甚至一觉不醒。
东丈没有再追,而是飞身后退来到陆冠英的身边,帮他把周围几个小弟拍飞,跟着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环抱住他的腰身一把往仓库顶上扔去:
“走!”
陆冠英整个人被东丈直直往仓库顶上甩去,看他直往仓库顶上飞去,但就在东丈还没暗松口气的时候,异变突生。
仓库顶上瞬间出现十几名黑衣人,就连仓库旁边的屋舍顶上也都突然出现一排排的黑衣人,这让东丈的内心不禁一沉。
为首一人在陆冠英即将到达屋顶的时候轻飘飘的对其拍出一掌,阴恻恻的笑道:“想走?你们走得掉么?”
这掌看似轻柔却带着莫大的威力,瞬间就把陆冠英的去势给倒拍了回来,而后一众黑衣人拿出了腰后的弓弩对着空中的陆冠英纷纷扣下扳机。
咻咻咻咻咻!
漫天的箭矢直往陆冠英铺天盖地的袭来,东丈眼睛一凝,抄起了身旁一个运河帮帮众就往天上甩去,自己也飞身跃上空中单掌接过陆冠英,运用柔劲把人轻飘飘的送到地面,这名被东丈甩上来的运河帮帮众只能挡住一部分的攻击。
很大的一部分箭雨却是被东丈双掌一一拍开,看东丈这番神骏的手段,站在仓库顶上为首的黑衣人目光微眯轻哼出声:
“有点意思..”
跟着亲自出手纵身而出阴柔的掌风直往东丈胸前拍来,而东丈人在空中无处借力,面对来势汹汹的掌力只能仓皇出手与其对上。
两掌相碰,一阴一阳,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只听噗的一声响动,黑衣人脸色猛变,借着东丈前推的掌力又倒飞回仓库顶上。
而在两人刚一收掌,黑衣人在倒飞回去之际已动作迅速的往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右手一挥往东丈面门撒出了一把粉末。
人还在空中的东丈在看到他伸手往怀里一掏的时候就知不妙,见他打开瓶盖直直往自己面门撒来,想也不用想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便立刻紧闭双眼运气止住呼吸。
果不其然,这人往东丈撒来的却是那能弄瞎人眼的生石灰,看到东丈紧闭双眼,此黑衣人人还在倒飞回去的空中就已经抬手示意屋顶上的众多黑衣人放弩。
这帮人应该是共同经过了长年累月的训练,黑衣人只一个手势,众人便已明白了黑衣人的意图,纷纷拿出弩箭扣动扳机。
咻咻咻咻咻!
第二轮的箭雨又铺天盖地的往倒飞回地面的东丈袭来,东丈耳朵耸动,只听声音,不由就心下大惊,也不敢睁开眼睛。
运气灌满双掌挥出漫天掌影把自己防得密不透风,但,即使是开眼的情况下还纵做不到能全部挡下这种攻击,更何况是现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呢。
噗噗噗噗!
东丈身上,脚上,纷纷中箭,中箭的瞬间东丈身体便立刻有了兹麻的感应,不用想,箭上肯定是淬毒了的,但在东丈刻意的防守下,诸多要害还是被一一防住了。
飘然落地,东丈一下就拔出了插在身上的几根箭矢一把扔掉,跟后抬眼冷峻的盯向仓库顶上阴恻恻冷笑着的黑衣人面露阴沉。
挥手拦下了想过来搀扶的陆冠英,东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目光冷漠的看向屋顶这一排排黑衣人暗暗心想,竟然是宫里的人。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次还真是自己出道以来最艰难的一场战斗了,看这帮人统一的着装,阴柔的声线,想必就是宫里的太监了。
却不知是不是那枢密使的人,这时代可还没有东厂西厂,最高的太监机构枢密使虽说也算是权倾朝野,但是依旧无法触碰到中央权力。
并不像明朝那会能做到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这么大,南宋的权利一直都把持在文臣这里,权力可谓是登峰造极,终宋一世,没有一个宦官能摸到中央权力。
但是,南宋的太监也是最难对付的,他们有一项特长,那便是,他们都是武装太监,比起鱼朝恩,李辅国,刘瑾这些握着禁军躲在家里耀武扬威的蠢货,宋朝的太监们弓马娴熟熟读兵法,是真正能上战场的。
较为出名的就是大太监童贯,童贯的军事能力不差,压着西夏打,剿灭方腊起义的也是他,不是水浒传那帮梁山好汉打败的,而是童贯,北伐失败,也是因为他遇到对手是耶律大石,辽国唯一的雄才伟略的存在,西辽的缔造者。
默默查探了自身的情况,还好,这点毒素九阳神功一会就能化解得了,这是自己的秘密,屋顶上的这帮黑衣人却是不知道的,也算是自己现在的一大优势了,他们现在一定以为自己已经不能动弹了吧,是以各个都像在看阶下囚似的看着自己两人。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东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中总是频频闪过那道清冷的身影,想起她说过的话,她做过的事,每一样,每一件都历历在目,就像在自己眼前重新来过一次般的神奇,暗暗心想,这可能就是后世人们所说的跑马灯了吧,可是,为什么会想起她呢...
而此刻的另一头,远在千里的终南山,一个白衣丽影手捧书籍安静的看书,忽然,莫名的就心口绞痛,脸色煞白的放下书籍,纤手紧紧捂住心头,却还能听到砰砰砰砰狂跳着的心脏。
一旁的小身影诧异的看向这道白衣丽影关心的问道:“龙姐姐,你怎么了?”
脑中闪过那道气人可恶的灰影,白衣丽人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心悸,你们继续练习。”
说完走出石门来到树林,看向那个熟悉的茅草屋双手按胸喃喃自语:“是你么...”
此刻的码头上,东丈身后的陆冠英环顾了一圈周围密密麻麻人潮涌动的敌人,忽而抬头看了看天,漫天的雨水滴落他的面庞,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一会,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东丈先生,雨太大了,我们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