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乔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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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云下意识地就想把手上的渗人纸片扔了,但他还是忍住了。

  一来这诗就算再诡异也是诗歌交流的指标,二来如果那个“乔治”确实不对劲,他也能用它作为证据来联系唱诗班,甚至以太公司。

  陆云把乔治的诗放进口袋,有些后怕地回头看向背后的单元楼,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个令他恐惧的猜测。

  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陆云稳住了略有些颤抖的手,按响了2楼的门铃。

  “喂?”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陆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请问是乔治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不出意料的,女人也自称乔治。

  “可以和我进行这一次的诗歌交流吗?”陆云尽可能地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哦,你找的是写诗的乔治。”女人说出了和1楼住户一模一样的答案,“写诗的乔治住在10楼,您要诗歌交流的话请找他。”

  说完,女人便挂断了。

  而陆云更是在女人说完之前就退后了许多,要是他猜的没错,这栋单元楼里大概所有人都是“乔治”。

  他回想起刚刚传递纸片的时候,自己与写诗的乔治的手有过一些接触。

  淡而无味,就像一杯凉水划过喉咙,留不下任何痕迹。

  从小到大,陆云只在两种人身上尝到过和那个写诗的乔治相同的味道——婴儿和死人。

  陆云猜测,只要是拥有自我意识的人,甚至生物,他都能从他们身上尝到特别的“味道”,而婴儿在1岁半前没有自我意识,死人就更不必说了。

  乔治理应拥有他自己的味道,除非,他不是人。

  想到这里,陆云浑身的凉意愈加强烈,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他从未亲眼见过,但无比熟悉的可能。

  “战后异常”。

  百年前的资源战争结束后,全世界范围内都出现了被称为“战后异常”的诡异现象,它对人类的影响比以往任何一种天灾都更为严重。

  战后异常没有固定的形体,也没有出现的规律,在战争结束后的十几年里,它对人类而言一直是一个谜。

  而人类之所以无法迅速开展文明的重建,就是因为战后废墟中随处可见的“战后异常”。

  直到以太公司开展了“拓荒”计划,用不知什么手段清理了大量战后异常,建立了当时还未划分市区与郊区的居住圈,人类才重新得以相对安稳地度日。

  以太公司没有对公众详细报道过战后异常的情报,只是告诉居民如果发现异常物体或现象,就可以联系当地组织或直接联系公司来确认情况。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实物还是现象,战后异常都会对人类造成极大的威胁,外表是否人畜无害与实际的危险度没有任何关系。

  在陆云的记忆里,南区与废墟接壤的地界,曾经有一次死伤近百万人的战后异常出现过。

  那时,无数的南区居民向北区逃窜,而处理他们,也是组织至今为止最“忙碌”的工作之一。

  陆云猜测,“乔治”有可能就是一种“战后异常”,但他还不敢确定,因为他所居住的这片与市区接壤的地界,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遭遇过战后异常了。

  所以,陆云决定先回去,通过家里的通讯仪告知唱诗班单元楼的情况再做打算。

  像唱诗班这样的组织,平时只要遵守规章,他们就会尽心尽力地保护居民免受侵害。

  而遇上解决不了的情况,比如战后异常,他们就会在确认好状况之后通知以太公司,当然,居民也可以自己前往最近的公用拨号亭,向以太公司寻求帮助。

  但很少有人会这么做,因为如果以太公司来了以后发现并没有战后异常需要处理,拨号者需要支付一笔郊区人难以承受的代价。

  陆云记得战前有一种叫手机的东西很普及,也可以用来拨号,但战后就不知道为什么被以太公司禁止使用了。

  三步并两步地离开那栋诡异的“乔治楼”后,陆云思来想去还是预先确认了一下周边拨号亭的位置,以备不时之需。

  …………

  陆云几乎是用逃跑的速度赶回了家,重重地关上门以后又将上面的锁全部按下。

  “怎么了云宝?”白文兰看到儿子不过是出门看了趟邻居就在大口喘气,有些疑惑地问道。

  陆云思考片刻,决定不把自己刚刚的经历告诉母亲,这只会让她操没必要的心,他不想这样。

  “没事妈。”陆云喘了口气,“对了,街道最后那栋房子里,住了几家叫乔治的人啊?”

  “住了几家?不就顶楼那一家吗?”白文兰感觉陆云的状况很怪,“怎么了?那户人家很不和善吗?”

  “不不,挺友善的,那妈你认识那栋楼的其他人吗?”

  陆云感觉自己应该快掌握情况了。

  “认识啊,一楼是你陈姨,二楼是从南边一些的地方搬来,打算去市区念书的一个小姑娘。”

  白文兰平时下了班以后的一大消遣就是去和街坊邻居聊天,而且因为家里主要是她负责诗歌交流,所以无论哪栋楼的人都会认识一些。

  “好。”陆云点了点头,“妈,我要让唱诗班的人过来一趟。”

  “为什么?”白文兰被陆云这没来由的话吓了一跳,“你果然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虽然唱诗班也鼓励居民闲暇时与他们一起作诗,但白文兰知道找唱诗班的事一般都不会是好事。

  “我觉得…乔治的诗可能涉嫌抄袭。”陆云说出了他早就想好的理由。

  唱诗班对居民的诗并没有质量要求,只要能完成诗歌交流的任务就好,但绝不容许抄袭行为的发生。

  曾经有不识字的人抄写了一首不知从何而来的诗,结果在唱诗班收取成果以后的第二天,就成了缅怀诗的红色“墨水”。

  不仅如此,如果诗歌交流时对方发现了抄袭却不举报,则与抄袭者一同受罚。

  “抄袭?”白文兰的嘴一开一合,本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唉…知道了,但怎么现在还有人会抄袭呢…希望是云宝你搞错了吧。”

  “我也这么希望。”陆云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按下了挂在墙上的通讯按钮。

  事实上,与战后异常相比,陆云宁愿他遇上的是简单的抄袭。

  白文兰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看上去有些感伤,她没想到那位新搬来的住户会这么快地…离开他们。

  “诗当远歌,这里是唱诗班。”荧光蓝的小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书与音符组成的图形,那是唱诗班的标志。

  “诗当远歌,这里是3栋2层,发现疑似战后异常的情况,可以派人来看一下吗?”

  “好,歌咏者马上就到,请在楼前等待。”

  说完对方便挂断了通讯,虽然冷漠但比起乔治充满人味的声音让陆云倍感安心。

  陆云按照指示,在单元楼下等待唱诗班的外勤成员歌咏者前来。

  几分钟后,陆云便看到从旁边的拐角处,走出来了两个穿着青色布衣的年轻男人。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陆云的面前,陆云与带头的那位握了握手。

  嘴里不自觉地泛起微微的辣,陆云庆幸来者的个性还算热情。

  “诗当远歌,你就是那位说有战后异常出现的住户?”

  带头的那位歌咏者声音沙哑,却带着明显的年轻人的活力。

  “是的,在十号楼那边,没猜错的话问题应该是十楼的住户,它似乎能让身边的人都认为自己叫‘乔治’。”

  陆云给他们指了指在街道尽头的那栋楼房。

  “好的,感谢协助,请在这里等待我们核实完毕。”

  抱手作揖后,两位歌咏者便在夜色中前往了街角的10号楼。

  陆云则在原地等他们回来,如果他对了,那唱诗班将需要他提供更多情报。

  而如果他是错的,则需要支付一笔罚款。

  ………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陆云等的有些焦躁了,不详的预感在他的心头盘绕。

  他想起刚才的一路来回,寂静无人的街道似乎与他印象里的吵闹邻里并不相符。

  这时,一只手搭在陆云的肩膀上,吓得他一哆嗦,回头一看,原来是和他住同一栋楼的王叔。

  “他们是谁?”

  王叔很明显指的是刚刚离去的两个歌咏者。

  “我去,王叔你别吓我啊。”安抚了一下自己蹦蹦乱跳的心脏,陆云回答道,“你忘了吗,那是唱诗班的歌咏者啊?他们去10号…”

  这时,陆云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王叔的声音太平静了,而且,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没有味道?

  不对,不是没有味道。

  是太清淡了,清淡如水的味道。

  陆云像是触电了一样飞速后退了几步远离“王叔”,戒备地看着他。

  王叔见陆云这样,却没有什么反应,动作如他的语气一般平静。

  “不是王叔,是乔治。”

  他仿佛只是在纠正一个浅显易懂的错误。

  陆云的脑海瞬间警铃大作,一个箭步直接冲到了街道了彻底远离了“王叔”,向刚刚两个歌咏者离开的地方冲去。

  一路上,他看到街道旁的楼房窗户似乎大半都打开了,一双双平静的眼睛紧盯着狂奔着的他。

  “徐姐,王叔,冯姨,他们全都??”

  陆云看到那些盯着他的眼睛中,有很多双的主人是他熟悉的,甚至是从小看他长大的。

  终于,他看到迎面走来了两个熟悉的,青色布衣的身影。

  但还没等陆云开口说话,那位领头的歌咏者却先开口了。

  他年轻的沙哑声音此刻却变得无比平静:

  “您好,我是乔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