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章 两个注定孤独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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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铁镐凿入土层,挖出一个小洞。

  很快,一根长20厘米左右的尖木棍被钉在地面。

  在路旁边,有很多这样的尖木,一排一排的,就像道路的围栏一样。

  还差一点装饰...

  一名战士从平板车上随手拿起一个兽人头颅,对着尖木按下,尖木很快被兽血染绿。

  现在,顺眼多了。

  鲁佩茨用十字镐撑着身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

  他不理解,明明是加入军团,为什么最后还是干起了老本行。

  他不应该和兽人去战斗吗,不应该去厮杀吗?

  躲在城墙后,听着雷鸣一般的怪物嘶吼,连兽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等鲁佩茨回过神来时,高台的钟声在大地回荡,庞格将军率领骑兵对着兽人,留下一堆又一堆的头颅。

  唯一需要鲁佩茨做的事,就是把这些头颅钉上尖木,树立在道路两旁。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鲁佩茨休息的时候,同伴闲聊了起来,

  “这里离神邦还有多远?”

  “不知道,可能一百云里吧?”

  “最少二百云里!”

  几个人吵了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

  听着年轻人的争吵,鲁佩茨忍不住开口说道,

  “二百四十云里。”

  他性格很好,年龄又大,还是纺织公司的中层管理,在人们中有一定的声望。

  既然老鲁佩茨这么说,那一定有他的道理。

  有个年轻人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开口问道,

  “我们要把这些畜生的头一路钉回神邦?”

  大概两步路,就消耗一个兽人的头颅,每里地大概消耗170个兽人头颅。

  240里地,想要钉满兽人的头颅,需要...

  年轻人默算了一下,得出答案,

  “好多好多个!”

  众人:......

  4万,需要4万兽人的头颅,才能‘修’完这条路。

  鲁佩茨挺直了腰杆,迎着午后的暖风,看着朝阳,一向沉默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笑容。

  他突然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条条大路通神邦。”

  大部分上年纪的人,听到这句话时,都会心一笑。

  只有年轻人们有些茫然,不明白老鲁佩茨突然说这句话做什么。

  条条大路通神邦。

  每条路上,钉满兽人的头颅。

  ...

  没有人知道,兽人在回撤时,到底扔下了多少尸体。

  光是神邦用来修路,就花费了至少20万兽人的头颅!

  在过去一个月发生的战争中,庞格的高地大营,化身无情的战争绞肉机,机械收割着兽人的生命。

  光是死在高地下的,就有数万兽人!

  更多的兽人,死在逃亡的途中。

  由于尼斯山脉的几处通道被炸毁,北归的兽人必须绕更远的路,这是一根套在兽人脖子上的绳索。

  庞格带着所有快速移动的骑兵,追击兽潮,吊着对方,就像在沙漠捕猎的豺狼,跟随着猎物,消磨着对方的意志和体力。

  兽潮如果反扑,庞格则急速撤退,根本不和兽人交手。

  即便有兽人加速,突进到军团前,也没办法对军团造成任何威胁。

  火枪兵也会第一时间教他们做兽人。

  碳基生物的劣根性,在这一刻,一览无余。

  再坚硬的头骨,也没办法和一颗子弹硬碰硬。

  敌退我进,敌进我退。

  兽潮每一次反扑,都被庞格轻松化解,同时拖延兽人北归的进度!

  等庞格和斯巴达克的手下汇合后,人手更加从容。

  他们只需要等待,等待兽人自我毁灭。

  当钟声响起后,用路登的话来说——毒圈缩圈了。

  兽人开始发狂。

  一部分兽人拼了命往北方逃去,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在途中力竭而亡。

  由于庞格的骚扰,这些兽人落后进度太多,根本无法逃回安全区!

  剩下的兽人,也不需要庞格亲自动手解决。

  这些兽人变得极具攻击性,疯狂攻击周围的一切!

  近十万兽人在庞格面前发癫,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疯狂驱使马匹,离开这片人间地狱。

  等所有兽人都死于自相残杀后,庞格才率部返回战场。

  他将所有头颅收集起来,一车一车往神邦运回。

  不需要送到神邦城内清点,庞格选择更简单粗暴的方法——修一条路。

  这是军功,也是血仇,更是荣耀!

  而独裁官路登,则在雪河城,迎接凯旋的庞格将军!

  雪河城外,迎接的队伍人数并不多。

  只有独裁官路登,奴隶阿乌,恩薇大法官,以及数名留守雪河城的军团长。

  人群后,一个披着白大褂,吊着手臂的人,鬼鬼祟祟,不敢靠近。

  临时组建的迎接仪式,有些简陋。

  不过,路登和庞格都不会在意这点细节。

  他们刚刚联手取得了神邦历史上最辉煌的战绩,他们创造了比神邦还要奇迹的奇迹!

  任何笔墨,都无法形容他们的成就。

  骑在一匹骏马上,满头黑发的庞格,不紧不慢赶来。

  他身后,是疲惫但士气无限高涨的军团战士。

  他们虽然灰头土面,但是,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自豪和骄傲。

  作为历史的亲历者,缔造者,他们有资格骄傲。

  庞格骑在马上,路过迎接人群后,没有下马,只是微微点头,继续前进。

  独裁官路登都没表现任何不满,而是示意众人跟上,跟着庞格将军一起进城。

  庞格停在指挥所外,在路登的示意下,阿乌上前,将庞格扶下马。

  庞格醉醺醺的,需要人搀扶,才能前行,身上一大股酒精的味道,像是喝了不少酒。

  路登什么也没说,让手下负责周围的看守,自己则急步走进里屋。

  离开人们的视线后,路登脸色阴沉了下来,寒声问道,

  “怎么回事?”

  很显然,路登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庞格不会提前开香槟庆祝,更不会醉成这个样子。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路登不知道的事。

  很不好的事。

  斯巴达克不敢隐瞒,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追击兽人时,没有带足够的粮食...”

  路登罕见地动怒,破口骂道,

  “该死的,你们追过界了!”

  庞格出征时,后勤是路登负责的。

  庞格带走了多少粮食,能够追击到哪里取得怎么样的战果。

  这些都是经过无数次商讨,得出的严谨结论。

  庞格一旦追击过深,就会面临补给短缺的情况,没有粮食...

  路登寒声问道,

  “他们吃的什么?”

  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即便如此,还要再问一边。

  斯巴达克垂着头,低声说道,“兽人的肉...”

  路登冷哼一声,甚至没有进屋去看庞格,就转身离去。

  一场大型战争的劳累,加上吃了被污染的食物...

  哪怕以庞格的体格,也没有多久可以活了。

  以神邦的医疗水平...没救了,等死吧。

  ...

  片刻后,路登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一个喇叭,冷冷说道,

  “我知道你在城里,来见我。”

  说完,路登收起喇叭,离开高台。

  他相信,对方能听见自己的传讯。

  路登回到自己常用的会议室,阴影中,果然多了一个人影。

  路登开门见山说道,

  “我需要药。”

  神邦的医疗水平,救不了庞格。

  启云的可以。

  阴影中的人影,似乎听见一个笑话,反问道,

  “你在教我做事?”

  药?

  她确实有。

  可凭什么给路登?

  人影仰着脑袋,看向路登眼神复杂,有倔强,有愤怒,有不屑,有同情...

  “我把一切都留给了你。”

  路登的声音冰冷,毫无感情地说道,

  “我的财富,地位,声望...全部留给了你。”

  会议室的气氛仿佛结冰,近乎凝固。

  路登再次开口,声音柔和了一些,

  “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

  阴影中的人,沉默了数秒,破口骂道,

  “路登,别以为我会吃你这一套!”

  她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

  “你什么都留给了我?你问过我要什么吗!我要求你留下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送上审判架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一次次被杀死,一次次复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告诉我呀,路登·波拿马,启云王国之父,你说话呀!”

  女人走出阴影,右手指着路登的鼻子,不顾任何礼仪,像个闹市泼妇一样骂道,

  “你宁可选择绞架,那个愚蠢的绞架,你也不愿意多陪我一秒!你宁愿去死!”

  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我服下了毒药,以为我们能像戏剧里那样,在另一个世界见面,猜猜发生了什么?足够杀死一头大象的毒药,竟然无法杀死我!”

  女皇的脸上布满了泪水,似乎要将心底的一切宣泄出来,将自己遭遇的一切砸在这个男人脸上,像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踩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路登,嘶吼问道,

  “你给我这个诅咒时,问过我吗!你问过我...”

  女皇的话,戛然而止。

  她被路登抱住了。

  在这个熟悉、温暖的怀抱中,女人泣不成声。

  她用拳头砸着眼前这个男人,又不敢力气太大,一遍又一遍无力地砸着...

  最后,女人将头埋在胸口,抽泣道,

  “我宁愿死去...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对不起。”

  路登柔声说道,

  “我事先不知道永生的事。”

  女人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路登是诚实的,嘴里从不没有一句真话。

  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似乎生怕这个男人逃走。

  路登没有叹气,轻声说道,

  “我背负着另一种诅咒。”

  会议室,陷入沉寂,如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两个注定孤独的灵魂,紧紧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