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妖女好生放肆
姬轩。
这是一个对他而言非常陌生的名字。
这些年来他走过很多地方,结识过很多人,但从未在任何人的只言片语当中知晓过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眼前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居然说可以视线自己的愿望?
他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然而面前自称是姬轩的少年却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对方甚至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我知道你有办法从这里离开。
所谓的燕宁封魔殿。
在你的眼中也不过是一处随手可破的虚设之物。
但我也同样知道,你需要我的帮助。”
“何以见得?”
姬轩张开嘴。
话语无声,仅仅是双唇微微翕动,落在他的眼中,却仿佛是雷鸣一般。
他几乎是瞬间抓住了姬轩的手。
那力道犹如要将对方的手从身体上卸下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没必要去欺骗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你说我一无所有?”
他愕然。
见过了那么多的人和事,经历过那么多。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说成是一无所有的人。
要知道在过去,有太多的人为了得到他身上的宝物而起了杀心。
也有不少的人为了他的力量而与他交好。
这都是因为他本身就具有寻常人所不具有的特质,拥有一般人无法拥有的东西。
力量、财富、传承……虽然现在看上去他什么都没有。
但他却早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地覆灭一切仇敌。
可现在。
就在这里。
这位叫姬轩的少年居然说他一无所有,这究竟是因为无知,还是因为在他的眼中,自己本就是这样的存在?
这个少年,是否真的已经将自己彻底看清楚了?
“你不知道——”
“不,我知道。”眼前的少年笑眯眯地将他从悬空的浮台上掺了起来,两人站在淡紫色的廊道上,一股久违的生机顺着对方的手,融入他的体内,“你的传承、修为、造化……我全都知道,但你仍然是一无所有,因为你现在只拥有这些,所以能见到的天地也不过是这些。”
“多谢了。”他咳嗽了两声,许是因为此地的浑浊灵气,让他一时间也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抬起头,双眸微眯地看着对方,“不过你见过更多的?”
“想看看吗?”
他没有任何迟疑。
脱口而出道。
“想。”
“看完之后,你需要回答我一些问题。”
“若是能让我满意,莫说是回答你的问题,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许七安的朋友,但凡有哪个人你看不爽了,我就去和他讲道理。”
他很认真地说道。
眼前的少年带着几分诧异。
笑着问道。
“你很擅长讲道理吗?”
“我在离开燕宁之前乃是一位读书人,到了现在也改不了看书的爱好,生平最喜先夫子丘之妙言,故好以理服人。”
他扬起头。
颇为自傲地嘴角微微翘起。
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肆无忌惮地展露着自己的傲气。
然后,在他的眼中。
那个少年的掌心浮现出一盏青铜古灯。
青灯上边的幽蓝色火焰,在下一瞬间,化作了如墨一般的黑色。
不消片刻,乌光将两人的身影彻底笼罩。
……
“不能进去!”“大人有令,不论是谁,都不允许进去。”
“老夫倒要看看,是谁有胆量拦着我!
走,我们进去!
那孽障乃是我们许家的种,我们许家有权力见到他,也有权力处决他。
就算你们是监天司,也只负责办案,等案子办完了,他的生死还是得落到我们许家的手里!”
外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怒骂声、训斥声此起彼伏。
正当姬轩将手中的青铜古灯收起来的时候。
却见紫色的廊道尽处,有一道身影正迈着步子,迅速朝他靠近。
只是瞬间。
一股属于观山境之上的灵压落下。
姬轩眉头微皱,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而一旁的少年更是挺直了腰板,冷眼看着来人。
“你是何人,监天司什么时候有了你这小子?老夫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报上名来。”
来着乃是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中年男子。
此人下颚尖锐,双眉如墨,两眼若鼠。
只是第一眼看过去,就感觉不像是一个好人。
而在他之后,则是站着一排来势汹汹的仆从打扮的人。
再后边,一群灰头土脸的捕快正互相瞪着眼睛,面露苦涩的笑容。
“这人是谁?”
姬轩扭头看向身旁的少年。
少年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
“此人就是当代许家家主,许武驹。
论辈分……我应该叫他一声三伯。
不过这一声‘三伯’,现在对方怕是有些受不起了。”
“他看上去好像和你有仇?”
“当年他对我下毒欲断我修行路,所以我走的时候拿走了他的上品灵器追光剑,还在他的灵丹里边混了些狗尿。
哼。
要不是当年我修为不高,他又如何有机会活到现在。”
姬轩随即面露恍然之色。
这可是不死不休的大仇了,没想到这许七安居然还有那样的过去,他只是从翠云轩老鸨那边知晓了许七安的简单身世,却不知这其中居然还有些复杂。
说到底。
当年许七安为什么会离开燕宁呢?
但在解开这个谜题之前,姬轩还有一个问题,他看着那个趾高气昂的紫袍中年人,
一脸认真地问道。
“这位许武驹,许家家主。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当年的那瓶丹药……你真的吃了吗?若是吃了,可不可以谈一谈你当时的感受?在知道丹药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之后,你是否有过一些特别的冲动,或者情绪?
不知道那种情绪能否再复现一下……
唔。
看样子,你真的吃了。”
姬轩看着对方身上散逸出来的灵气。
有些惊喜地笑了出来。
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情绪正在随着姬轩的问题发生着巨大的转变。
只听得对方一声怒吼。
“小子,你找死!”
顷刻间,一道光幕自他脚下蔓延开来,四周混乱的灵气在强制地变得整齐。
被某种灵境修士才具有的力量统合起来。
不。
那不应该被称作是统合。
或许应该被称作是……重组。
在光幕落到他们脚下的瞬间,姬轩有如真的置身于另一片天地。
而这,正是灵境强者的道域。
若是观山境修士是为了凝聚出属于自己的道。
那么灵境修士,就是要让自己的道得到天地的认可,乃至是——与天地并驾齐驱。
在真切地感受到了灵境修士的力量之后,姬轩对于自己今后要走的路越发地清晰起来,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心里也越发沉重。
毕竟……
要做的事情有些过于困难了。
“为你的莽撞后悔,然后去死吧!”
“强大的修为的确可以为所欲为,但那样是不够的。”
面对灵境修士,姬轩并没有如临大敌。
反倒还是在与一旁的少年聊着天。
“让我来告诉你,在燕宁的一个事实。
强大的修为固然重要。
但有一样东西,是凌驾于修为之上的。
那就是气运。
就像蚍蜉无法撼动大树一样,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动摇一国之气运的。”
姬轩取出天子剑。
随意地用其挥出一道剑气。
直冲许武驹。
许武驹面露冷笑。
在他的灵识之中,眼前的两个少年也不过是观山境。
观山境与灵境之间的差距更是天壤之别,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可以顺利地抓住许七安。
他是许家修为最高的那个。
面对他,其中那个少年挥出来的剑气简直就和挠痒痒差不多,或者说……那个少年似乎是直接放弃了活下去的机会,这般孱弱的剑气,他只要一只手就可以……可以……诶?
冷漠的眼眸中。
出现了鲜血的颜色。
一阵刺痛顺着他的手臂传来。
起初只是些许有如虫咬一般的疼痛,但随着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种疼痛的感觉却有如洪水一般瞬间席卷全身。
“额啊啊啊——!”
随着他一声惨叫。
原本张开的道域瞬间分崩离解。
在那些仆人大半的修士赶来的路上,姬轩已经踏空而去,一角踩在了许武驹的胸膛。
这中年男子直接被重重地砸落到地上。
“唔——!”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然地瞪着眼睛。
似乎还有些茫然,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随即,一道剑芒落下,在他的眼前,插着一把三尺长剑。
此剑直接没入地上半寸。
见到这一幕后,许武驹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开什么玩笑。
封魔殿内主体使用的都是浑然一体的苍玄圣石,寻常刀剑莫说是剐蹭出划痕,哪怕是触碰到了任何一个角落,都会遭到排山倒海一般的反噬力量。
可这把剑——居然毫发无损地插进了地面!
“你……你是……”
“喂,你们过来一个人,把他关起来,就刚才空出来的那个地方就行。”
姬轩朝着远处的捕快招了招手。
其中一个捕快颤颤巍巍地高呼。
“他是……是许家家主啊大人。”
“哦,你是许家家主?”
姬轩满脸堆笑地看着被他踩在脚下的中年男子。
许武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期待着对方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后,可以——
“啊啊——!”
他面容变得越发扭曲。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堂堂灵境强者,居然会被一只蝼蚁按得死死的。
“家主!”
“休动我们家主,你可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
那些仆从纷纷围住姬轩,却不敢轻举妄动。
彼时。
手中的长剑距离许武驹的脖颈只有毫厘。
剑刃在地上画出来一道光洁的坑洞,就如同是切豆腐一样毫无阻塞。
“所以说价值决定了眼界啊,许兄。”
他扭头看向一旁的许七安。
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们想到的只是我得罪了什么人,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得罪了什么人。
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把眼界放开过。
也从来都不曾认真想过。
在这里。
在这个地方,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