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这个世界,即将迎来崭新的篇章。
上行而下效,修真界的改变,也必将令人间发生巨大的改变。
这天地终究复归清平,那么太平盛世,也就该到来了。
自己的誓言已然兑现,自己该做的事情,也已经完成。
自然该离开了。
“方先生!”听到方勉要离开,不少人都怅然起来。
从稷山东部名声鹊起,一直以来,都是方勉在领头行正道之士,斩妖邪,匡正道,传道法。
名声几乎已经传遍天下。
但近年以来,却是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甚至近两年更是彻底销声匿迹。
今日归来,一剑斩魔王,本是旷古绝今之事,完全可以成就一个新的神话,缔造一个新的传奇。
名震千古!
可在这个时候,方勉竟选择了离开。
也或许,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刻,更早早准备好了离开?
“方先生当真不肯多留一刻么?”世安谷众长老连忙上前道,“至少,回一趟世安谷再走也好!”
方勉只是平静道:“缘起缘灭,缘至自会再见,缘终何必强留?”
“至少等我们将这些妖邪擒下,大获全胜。”其余众修士道,“此等盖世奇功,非方先生莫属,岂能不庆祝一番?”
“哈哈哈哈!”方勉大笑道,“功名利禄,过眼浮云,早忘却了。”
“方师兄。”宁静思等人亦连忙上前道,“师兄为何如此急着离去,也不知此去何方?”
“若是师弟师妹们日后想念师兄,也好有个去处。”
“心安即归处,何必去寻?师弟师妹们今后若是想方某了,只需留字一封,方勉自能见到。”
对于方勉而言,他心中自然亦有不舍,但他明白,此时不走,恐怕便再难离开了。
他看了看眼前这片修真界,又看了看眼前一片拳拳赤诚的目光,毅然转过了身。
这一刻,所有人看着方勉洒然离去,正如他当日悄然而来。
或许,在曾经的天地里,每个人都在找寻着道,却最终,迷失在浑浑浊世之中,再也找寻不到来时路。
有这样一个人,为众人抱薪,点亮前路。
使这些寻道之人,终于可以找回归途。
一条通天大道,从此被开辟了。
这是千古未有之事。
而此时眼见方勉离去,所有人凝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皆唏嘘不已。
只是,对于方勉而言,他还有事情要做,更有一些尘缘未了。
一路跨过世安谷,那片宛若明镜,水天一色的大湖边,一名青衣少女,正在等待着他。
“哥,你来了?”
方勉微微点了点头。
那片山洞,依旧如来时那般蜿蜒曲折。
途经数百里,眼前豁然开朗。
青山依旧,绿水长流。
一去数年,此刻,却当真宛如隔世。
“哥,我们回来了!”
方勉微笑着,点了点头。
回想当年,初来时,只是两个懵懂的年轻人,什么都不懂,只凭着一颗赤子之心。
如今历劫归来,两人虽年龄上看不出太大变化,其内里,比之先前,却早已翻天覆地。
正值春季,天空中,此刻仍下着小雨。
细细的雨滴,穿过山间茂密的树林落下,一滴一滴,润物无声。
山间的清泉,溅起水花,林间的草木,发出新芽。
两人惬意地走在山里中,听着雨滴落下的声音,大自然的隽永,总是令人心驰神往。
……
下桥集。
桥下的小河,仿佛千年万年皆是这般静静地流淌着。
春风拂动着桥边的柳枝,卷落下几片细叶,在小河里打着旋儿。
雨滴在河水中,泛起圈圈涟漪。
两道人影风尘仆仆地,自这座无比熟悉的小桥上走过。
穿过人群,熟悉的小路,不见了熟悉的茶摊。
街道上,也增添了几分生疏的面孔,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景象,反倒是多了几分萧条。
方勉微微皱了皱眉,朝前走去。
那条青石铺就的小巷,原来栽种的翠竹的小院,横七竖八的倒了不少,散落的篱笆,带着几分枯朽的模样,白墙黑瓦的老旧屋子,有些破落,大门紧闭着,似乎已挺久没有住人了。
“哥。”张雨绣有些忐忑地看着眼前的萧条景象,“怎么会这样?”
方勉摇了摇头,他跨足上前,正准备推门而入。
便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你是……勉小哥?”
方勉转过头去,是一个戴着一顶破旧斗笠,头发有些花白的瘦削老人,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灰布褂子,似乎腿脚有些不太灵便,脸上带着几分愁苦的模样,拧成一团,走路一瘸一拐的,倒是一双眼睛,还算明亮。
“你是……?山叔?”方勉认了出来,是当初经常与自己一道种田的那个农家汉子,只是如今比之先前苍老了太多,差点都让人认不出来了。
“真是勉小哥?”老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连走上前来,又看了看一旁的张雨绣,“你是……?张家的闺女儿?”
“是我,山叔。”张雨绣道,“我们回来了。”
老人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两人左看右看,看了半响,才道:“一模一样,跟当初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真是你们?”老人一张带着些许愁苦的脸孔上,终于舒展几许,似乎是难得的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这么多年了,怎么也没见回来,大家都担心你们,是不是在山里被老虎吃了。”
“没有的事。”张雨绣笑着道,“老虎怎么会吃咱们?”
“是,是。”老人看着两人道,“大家都说,勉小哥啊,不是咱们这样的普通人,是个有福气的人,肯定是福大命大!”
他紧紧地盯着两人:“山叔不像你们,山叔老了,你们哪,还是原来那副模样!”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此时心中亦有些唏嘘。
“对了。”方勉问道,“山叔,你知不知道我爹娘……去哪了?”
老人听到方勉这个疑问,先是愣了愣,随即想了想,才道:“勉小哥,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方勉掐指算了算,却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你走的第二年,宁帝陛下,就驾崩了。”山叔叹息道,“到处都在打仗,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一刻安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