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云初总是写奏折,朝廷上的很多人几乎已经忘记了大唐正在进行一场规模庞大的道一级的战争。
主要是云初领军出征从上到下都认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既然西南乱局已经派云初去整治了,大家伙也就不再关心西南那边的事情,总觉得只要云大将军归来,就表示那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现在既然还没有回来,就说明事情还在继续中,那就再等等。
大唐非常的大,需要他们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没必要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西南。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要是那边动不动就传来让人一日三惊的消息,才让人觉得头疼。
不过,李治还是打算将大唐七百纨绔破万军的消息告知天下,之所以不提那一百重骑兵,完全是处于宣传考虑。
大唐一百重骑兵破万敌又不是没有过,果毅都尉席君买帅精骑百二十袭击吐谷浑丞相宣王,破之,斩其兄弟三人。
所以,这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一群纳绔破万敌这件事就很好说了。
纨绔是什么人?
是没用的浪荡子,是整日里勾栏赌坊胡混的废物,是败家子,是家中舍弃的没用的人,现在,这些没用的人突然变成英雄了,很难不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李治难得的高坐在龙椅上,主持了一场早朝,就在群臣们禀报完毕事务之后,等待宦官宣布退朝的时候,却久久没有等来退朝的消息,最重要的是皇帝也没有离开座位。
常淑文。李治轻声道。
排在朝班后面的工部郎中常淑文陡然听到皇帝点他的名字,就匆忙从后面站出来,手捧笏板施礼道:臣在!
李治叹息一声道:你家六郎常虹战死在了西南石城长川。
常淑文心头巨震,半天才调整好心情道:为国捐躯,乃是我儿之幸。
李治轻声道:令郎勇冠三军,长川战面对强敌奋勇作战,死不旋踵,斩敌酋首级六十七颗,最终力战而亡,可惜了。
原
朝中大臣纷纷弯腰,随着常淑文一起喝道:威武!
皇帝再次叹息声道:荫两子为诚信郎,待西南战事平歇,军功另叙。
常淑文连连叩头不已,嚎啕大哭不已,平日里他并不喜欢六郎常虹,此时此刻,却剜心割肉般的痛。
宦官们搀扶着常淑文离开了紫薇殿,大殿中此刻鸦雀无声。
陈金煌。李治又念出来了一个人名。
车马监使者陈金煌心绪万千的抱着笏板出列,施礼道:臣在!
李治低声道:令郎陈玉战死在了西南石城长川。
陈金煌跪倒在地压抑着悲痛向皇帝叩首道:陈氏好儿郎理应如此。
李治叹口气道:令郎在长川一战悍勇无双,以七百之数面对上万强敌,身披重创依旧酣战不休,直至血流尽为止,阵斩敌酋五十八颗,劳苦功高。着荫两子为诚信郎,待西南战事平歇,军功另叙。
陈金煌颤声道:我儿威武!
群臣跟着弯腰喝彩道:威武!
这一场早朝,群臣总共心甘情愿的喊了二十九声威武……
而皇帝总共丢出去了四十一个诚信郎。
自从皇帝在泰山弄烂了爵位秩序,导致长安,洛阳贵族多如狗,勋爵多如牛毛。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视今日殿堂上册封出去的四十一个初阶勋衔诚信郎。
无它,这四十一个诚信郎,乃是陛下自从泰山之后,
泰山事件以前的诚信郎这样的勋衔,根本就不用皇帝去分封,一般到了年底,都是礼部的一个郎官举着诏书,连串
念上数百个名字,一次性的解决完。
这次,却是皇帝亲自分封不说,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为战死的英灵正名,还专门抚慰了战死将士的家眷。
这二十九人仅仅是洛阳官员子弟,还有十八人乃是长安子弟,皇帝专门派出礼部左侍郎持分封诏书,亲自奔赴长安,去每一个战死的将士家中宣读皇帝的旨意。
朝中大臣一个个心知肚明,只有这一次的分封出来的爵位,恐怕才是大唐新一轮爵位分封的开始,也就是说,只有这批的勋衔分封,才是真真正正的勋衔。
那些家中有战死的人家,自然处处缟素,大肆的宣扬自家子弟的勇猛事迹,那些家中子弟去了西南的人家,则无不在祈祷自家的子弟可以平安归来,那样的话,家里一定会拿到更大的利益。
武媚在昭阳宫听了皇帝上朝的始末,就抱着太平公主,对前来请安的李贤道:你就不羡慕那些入吗?
李贤平静的摇头道:用命换回来的,是他们该得的。
武媚道:你当初为何没有跟着云初去西南走一遭?
李贤平静的道:孩儿的本事在文不在武。
武媚翻一个白眼道:你倒是有先见之明。
李贤笑道:母后谬赞了。
武媚又道:听闻你这段时间足不出户,所谓何来?
李贤俯身道:参研贤圣之言,领悟通天大道。
武媚皱皱眉头挥手道:退下吧。
李贤朝皇后拜了拜,就起身四平八稳的出去了。
武媚看看隔着帐子正跟宫女挤眉弄眼的李显,以及抬头看天、神游天外的李旦,将怀里的太平搂抱的紧了一些。
以前她觉得自己已经生出来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太子,其余的儿子蠢笨一些并非坏事,现在看起来,终究是自己错了。
导致自己现在想要用人,都拿不出手。
李贤走了,李显立刻甩着一根马球杆来到武媚身边显摆的道:母后,太子把太宗皇帝当年用过的马球杆给了孩儿。
武媚没好气的道:那你就好好的打马球,莫要辜负了这根球杆。
李显笑着拉住李旦道:我们一起去练习马球。
见两个儿子拉拉扯扯无忧无虑的离开了昭阳宫,武媚认为自己这个时候再想好好的教育儿子已经为时太晚。
想想也是,太子李弘对这两个弟弟还是比较宠溺的,只要没有啥大问题,一般都是有求必应,而这两个笨蛋,也自觉地接受太子给他们的那点恩惠,完全没有身为一个王子的自觉。
武承嗣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看起来有些得意。
武媚叹息一声,现在,也就是武氏兄弟能让她在皇帝面前稍稍有那么一点颜面。
姑母,洛阳皇后里的拆迁工作已经结束了,此次用的拆迁款,还不到长安南城的两成。
武媚道:这是什么道理?
武承嗣笑道:因为有很多人只想要房子,不要钱。
武媚道:他们没有因为自家的房子被拆了,就起什么心思吗?
武承嗣道:姑母在长安南城的口碑已经起了作用,现在,房子被拆掉的人家都在巴巴的等房子建成之后拿房子。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便是,皇后里一旦建成,立刻就会人满为患,而人多恰恰是我们开发商业区的前提条件,一旦商业区修建好了,皇后里修建的那些属于高门大户才能住得起的房子,也必将非常的好卖。
昨日侄儿从长安请来了专门的账房估算过了,皇后里这边产生的利润,足够填平姑母在长安南城项目上的亏损。
侄儿以为,既然先期的拆迁款有八成在手,我们就可以用这些钱继续下一个
项目了。
只要在修建的时候用心,侄儿以为就可以以皇后里为模板,将这一套在洛阳扬州,晋阳等地拓展开来,日进斗金不在话下。
武媚瞅着武承嗣道:不考虑长安?
武承嗣猛烈的摇头道:姑母,我们必须放弃长安,将目光放在整个大唐,长安虽然繁盛,终究是弹丸之地不足论。
武媚道:还以为云初不在长安,你们的胆子会大点。
武承嗣正色道:姑母,长安不属于您,与其在那里与云初他们争斗的你死我活,不如将目光放在别的地方,这样可以赚取足够多的利润,即便是云初他们也不能跟姑母比。
武媚放开喜欢乱跑的太平,叹息一声道:争夺长安,不在赚不赚钱。
武承嗣拱手道:姑母,没有哪一个人可以将全天下的利润都吃掉,真正厉害的人,只赚取有限的利润,愿意拿出更多的利润分润给其他人,如此,事业才会长久。
武媚瞪了武承嗣一眼道:云初教你们的?
武承嗣点头道:侄儿仔细思量过,他的这句话是对的。
武媚道:你希望本宫用盖房子这件事,来拉拢更多的州府官员?
武承嗣嘿嘿笑道:姑母,人的眼珠子是黑的,被黄金盖上之后就能变成黄的,侄儿以为,既然五百贯就能买一个从七品的官,没道理五千贯就收买不了一个刺史,就算五千贯单薄了-些,五万贯呢?
这可是一笔足够让一个家族长久兴旺下去的底气。
那些刺史一类的人就算不为现在打算,难道还不为家族的未来打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