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黑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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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飞走后,贾婆婆一张胖脸立即从她家门里探出来,贼兮兮道:“我就说那傻小子没啥心眼儿吧!”

  说着得意洋洋走向那堆破布,一伸手从下边抽出两大块看起来仍十分结实的布头。

  “嘿嘿,这两块布紧着点用,够给孩子做件布衫了。”

  “妈~”俏寡妇压低声音,语气有些不满:“你小点声,让人听见,我都成什么了!”

  贾婆婆死鱼眼一翻,不屑的瞟了一眼儿媳妇:“哼,少跟我这包屈,你进厂几年了,还是一级工?但凡你在厂里多花点心思,现在一个月工资也三十多块了。”

  秦寡妇顿时又无奈又委屈。

  她进轧钢厂顶班,纯粹是赶鸭子上架。

  一个农村出身,没上过几天学的小寡妇,脑子里没知识,手上也没力气,在车间里摆弄机床,能弄得驾轻就熟才怪。

  杜飞回到家,也没再做晚饭。

  就着热茶,吃几口白天买的点心,等到五点半,换衣服出门。

  先到前院,敲三大爷家的门。

  “谁呀?”三大妈高声问道。

  “我,后院小杜。”杜飞应了一声,直接推开门。

  屋里正吃着饭,他也没往里走,在门口道:“三大爷,晚上有点急事,借您自行车用用。”

  三大爷不愧叫老扣,一听要借自行车,顿时就要炸毛。

  那可是他的宝贝,嘴里窝头还没咽下去,就要忙着回绝,谁知杜飞一笑,从兜里掏出三毛钱:“知道您的规矩,不白借。”

  三大爷眼睛一眯,到嘴边的话立即咽回去,笑呵呵一边去拿车钥匙,一边提醒:“黑灯瞎火的,你可当心着点。”

  “得嘞,三大爷,您放心,保证完璧归赵。”杜飞信誓旦旦接过钥匙:“您吃着,我先走了。”话音没落就去打开了停在门口的自行车,一脚踹起车梯子,推着就出了大门。

  街上北风呼啸,大约来了寒潮,天刚黑就大幅降温。

  杜飞抓着冰凉的车把,有些懊悔没戴手套。

  四合院到市局家属大院路程不近,好在晚上马路冷清,自行车被蹬得飞起,半个多小时总算抵达目的地。

  杜飞不知道他那位‘三舅’家具体住在哪,索性直接来到门岗跟前。

  这里有警卫,发现杜飞面生,立即打起精神。

  “同志,您好!”隔着两三米,杜飞停下来,笑呵呵道:“我有急事找治安处的陈中原,您能不能帮联系一下,那是我三舅。”

  这警卫别看是站岗的,本身也是公安局的后勤编制,局里上上下下的大小领导大致都在心里。

  一听陈中原的名字,又是治安处的,肯定是陈副处长。

  又仔细打量杜飞,见他长得高大周正,一身中山装,崭新的皮鞋,也很体面,不像歹徒。

  即便如此,也不可能随便放人进去。

  警卫问了杜飞名字,回岗亭里给陈中原打个内线电话确认,才把杜飞放进去。

  大院内,全是建国后新盖的红砖住宅楼,前后一共六栋,楼房间距很大,整个大院占地也极广。

  陈中原家在三栋四单元三楼。

  杜飞把自行车停在楼下,提着东西上楼。

  到三楼,左手边的房门开着,门里站着一个三十多岁,非常漂亮的俏丽少妇。

  看见杜飞上来,少妇一边打量他,一边笑着道:“小飞,一晃十来年,你都这么高了!”

  杜飞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陈中原媳妇,忙叫一声三舅妈,把烟酒礼物递上去,同时也回想起一些脑海深处的记忆。

  这个三舅妈叫沈静雅,出身有一些特殊,解放前是个大资本家的姨太太,比陈中元还大两岁,当初他们结婚,很有一番波折。

  “你这孩子来就来,还拎什么东西。”沈静雅看了看杜飞带来的礼物皱了皱眉。

  不是嫌少,而是太多了。

  语带埋怨的回头跟屋里道:“老陈,你看小飞这孩子!”

  这时陈中原也从后面走过来。

  他穿着一件浅蓝色长睡衣,个头跟杜飞差不多,长相也有六七分像。

  因为没穿警服,此时的陈中原比杜飞印象中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英俊和温文尔雅。

  在他身后还有两个小孩,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杜飞。

  杜飞咧嘴一笑,叫一声三舅。

  “先进家说话。”陈中原点点头,看了一眼礼物,倒是没说别的。

  这楼房跟大杂院又不一样,看着就干净多了。

  客厅有十五六平米,地上虽然不是瓷砖地板啥的,却跟墙围子一样刷着浅绿色的油漆,摆着沙发茶几,高矮立柜。

  灯也不是普通的钨丝灯泡,而是白色的荧光灯。

  杜飞换了拖鞋,跟着到沙发坐下,屁股下面弹簧压缩,发出‘咯吱吱’的动静。

  三舅妈忙着泡茶,又把俩孩子介绍给杜飞。

  男孩八岁,叫陈建设,女孩六岁,叫陈晓雪。

  俩孩子跟杜飞叫了声哥,眼睛却盯着那包大白兔奶糖不放。

  沈静雅拿两块糖把俩孩子打发到屋里玩儿去。

  客厅只剩三个大人。

  陈中原开门见山,直接问杜飞遇上什么事儿了。

  大晚上上门,还提着礼物,很明显是求救来的。

  在陈中原面前,杜飞也没遮遮掩掩,直接竹筒倒豆子,把来龙去脉说一遍。

  听完杜飞叙述,陈中原夫妇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尤其是陈中原,他原先对这个‘外甥’的印象很一般,木讷、胆小、固执,还有些书生气。

  却没想到,关键时候,居然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和决断。

  陈中原沉默片刻,仔细思考整件事的过程,然后饶有兴趣注视着杜飞道:“你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早来找我?”

  杜飞讪讪的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那个~三舅,我这不是不想给您添麻烦嘛。”

  “哼!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看你小子是没把我这个三舅当自家人。”陈中原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都让人欺负到家了,我不管你谁管你!”

  杜飞嘿嘿憨笑,也没接话分辨。

  至于说,自家人,他也没当真。堂舅毕竟不是亲舅,里外差着一层关系,何况十来年都没怎么联系。即使陈中原心里真有这门亲戚,未来也得时常走动,才能亲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