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值此关键时刻,李然居然病倒了!
这让本就忐忑不安的祭乐一下子便是心急如焚,不争气的泪水流淌在脸颊上,泪眼朦胧的看着孙武与鸮翼将李然送进了卧房。
她转身便要去请医者,可谁知孙武见状,立马是从卧房内追了出来。
“夫人莫慌,先生没事!”
孙武说着,手中的青铜剑却是不着痕迹的在地上划了两道。
祭乐本不欲听信他的安慰之言,可是当她无意之间看到孙武在地上划出的痕迹,顿时心神一紧,抬头望向孙武。
“还劳烦夫人,去给先生取些吃食吧。”
孙武持剑作揖,转身又立即回转过身,进了卧房。
而当孙武再度进入卧房之际,只见原本已经昏死过去的李然却是已立于屋内!
只见他的脸上满是凛然之色,点点寒意在他的目光之中闪现,给人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
饶是孙武与鸮翼,此时也不由各自垂首以待,不敢有半句多言。
“外面的人,跟得上么?”
半晌后,李然才开口问道。
只不过的他声音一如他的脸色,冰寒至极。
孙武与鸮翼相视一眼,这才开口道:
“按照先生的吩咐,原本别院外便有我们的暗桩。若那人当真是潜入府内行凶的,那料来必然会被暗桩所察觉。此时街上行人稀少,褚荡得到消息,肯定能跟得上。”
“只是先生…”
“你想问我为何装晕?”
不待孙武把话说完,李然已经回过头来反问道。
孙武看着李然脸上骇人的表情,当下不知该不该继续问,只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哎…若非如此,又如何能麻痹得了那些歹人?”
“今日你们所带回的那名歹人,不过就一盏茶的功夫,便是被人勒死在了柴房。若这别院内外没有其内应,又何以动作如此迅速?”
“这不正说明,这别院之内已经渗进了内鬼来?如今敌暗我明,我若继续在外主事,那难免不被此人察觉,到时候若要再想找到他们的破绽,又谈何容易?”
原来,当李然看到死在柴房的那人一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此处别院内,定是混进了奸细。
而根据如今李然的判断,既然勒死投毒之人的凶手多半就隐匿在别院附近。
既然他已经知道李然在调查此事,那他肯定还想知道李然下一步的动作。
于是他将计就计,装作昏迷,一方面能给麻痹那名贼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让那这凶手同样看到这一幕,好叫他去给他的主子汇报。
而这,也就是为何当他从柴房里出来后,便立即让祭乐遣散了那些前来护卫别院的家丁的原因。
若是祭氏护卫在外围着别院,加强了戒备,那么反而是更不容易让奸细暴露出来。
这就是欲擒故纵。
唯有如此,才能让那名奸细自己暴露出来。唯有这样,他才能顺藤摸瓜的找到真正幕后的主使之人。
而刚才李然倒下之后,孙武眼疾手快的将他抱起,在那时李然就在孙武的手臂上给他打了个暗号。
也正是因为如此,孙武这才告诉祭乐,让她放心便是。
只因整个计划定的十分仓促,且要求是一气呵成,当中更不能有半分的犹豫。因此,李然这边自然也就无法顾及祭乐的感受了。
现在一想,李然不由又有些后悔,毕竟这种事对于祭乐而言,实在有些太过了。
“主公!”
就在这时,一名自家的私勇侍卫又从外面促步而来,当下就跪在了李然身前。
要说这些个私勇究竟是怎么来的?
原来,李然自卫国返回后,就曾与孙武提起过,“有些事应该提上日程”了。
而所谓的“有些事”,其实指的便是这些个私家的侍卫,以及埋伏于各处的暗桩。
这部分势力乃是孙武在暗中组织的,并未经过祭氏之手,所以自然是非常的干净。
而此次“疠疾”,正好是让这些私勇和暗桩是有了用武之地,可见李然此前的未雨绸缪,也实属明智之举。
“如何?”
“回禀主公,祭氏护卫离开后,有一人独自离队朝着公孙府邸而去。”
“公孙府?哪个公孙?”
而今郑邑城中,一共三位公孙辈的上大夫,一个丰段(字伯石),一个驷黑(字子皙),而另一个便是子产府邸。
子产自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除去他以外,又究竟会是哪一个“公孙”呢?
“乃伯石大夫府上。”
侍卫的话音落下,只见李然脸上神色一片阴沉。
“先生,难道此次疠疾…此次投毒之事果真是丰段派人干的?”
孙武跟随李然如此之久,自然知道没有绝对的证据便不能下定论的道理,所以他如今也只是猜测,并不能十分肯定。
可谁知李然这一次竟一反常态,甚是斩钉截铁的断言道:
“不必怀疑,正是此人!”
“啊?!”
饶是孙武早有准备,此刻也不由狠狠一惊。
要知道丰段乃是郑国上卿,在郑国朝堂之上的地位仅次于首卿当国的罕虎,以及执政卿子产。
他如此的位高权重,还能干出这种事?
那他干这种事的目的又是什么?
此番投毒害人,虽非他亲自所为,可这事闹得如此严重。如今整个郑邑都被禁足,对郑国的影响已经严重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身为上卿,又为何要陷自己的国家于如此的危难之中?
“我想,事情的真相,恐怕只有一个…”
李然面露思索之色,喃喃自语。
一旁的孙武与鸮翼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多问,便继续候着。
良久,待得李然思索完毕,他这才转身看着两人道:
“派人前去监视伯石府上,务必找到投毒的确凿证据!”
“另外…竖牛那也要一并监视着。”
李然的最后一句话说完,祭乐刚好是端着吃食进屋内。
她听得李然说的最后一句话,心神不由一震,急忙将目光转向李然。
“夫君!孟兄他…”
她正要询问,却不料李然抢先一步来到身前,从她手中接过食盘,而后扶着她坐下。
“夫人对不住了,刚才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与你细说…”
李然仍是心中愧疚,毕竟即便是善意的谎言,他也不该对祭乐如此。
祭乐闻声,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抚摸着李然的脸庞道:
“无碍的,只要你能平安无事,那便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