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超兴师动众擂鼓聚将自有他的用意在里面。在一夜消耗淘汰之下,剩下来的人将会当着众将士的面进行测试演武。
军队中实力永远是摆在第一位,只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最勇武的一面展现出来,才能做到真正所谓的服众。要知道腾超之所以要如此麻烦,那都是为了挑选军中骨干,而这个骨干的产生过程,也是其竖立威信的过程。
整个边境几个城池八九万人口临时征召出来的一百六十个青壮,如今能站着的也只剩下面前的三人了。
木离自不必说,以往像他这样尚有余力在定性桩上坚持下来的,只要年龄不超十八现在几乎都已编入到斥候卒那队精锐里了。而腾超这时目光关注的却是那个刚刚用手擦掉嘴边哈喇子的胖子。如无意外的话,刚才听到的打鼾声也必然是这厮发出来的。
“呵呵……不错!很不错!膀大腰圆,虽谈不上肌肉虬结特别的孔武有力,但看着就是顺眼,特别顺眼,好苗子,不愧是个好苗子。”
在腾超眼中,庖硕这样浑身赘肉的胖子显然很符合其心里面早预料中的形象。特别是配合上那张憨厚的圆脸,一见便是个没有心思的小子。
军队中要的就是这种纯粹,有时候战斗中太过机灵并不是什么好事,往往这种人也活得不长,甚至自作聪明还会连累到身边的战友一起丧命。而心思单纯的人,他在贯彻军令上反而会更加的彻底。
王八看绿豆,腾超这是对上眼了。至于站在身边的孤夜,如今可以说基本上就是被忽略掉了。
因为此时场上的一众士卒,如果不瞎的话那都能看得出来,这个病怏怏的小子之所以还能支撑住没有倒下去,那都是身边的胖子托着他的缘故。
“哈哈哈……还能剩下来三个,也算不错了。来人,把地上的这群废物赶快给本将军抬下去,每人多灌上两碗姜汤,别到时候得了寒症传染到其他人就不好了……”
事实上也用不着腾超多吩咐,早早的木封便已经带人候着了,如今见自家将军开口,呼啦啦的就全小跑了上来,一人一个全给搀到后方营房中,在那里火头军也都煮好了姜汤和粟米粥。
孤夜腾超是看不上的,只不过见了庖硕后心情好,于是嘴快也就将他捎带上。收拾残局的士卒们虽然很想把他从木桩上扒拉下来带走,见将军都这么说了也就没有去动。
而这时候的孤夜哪里管得了这些,浑身肌肉麻木僵硬的他开始尝试着活动手臂和腰肢。
咔咔咔的一阵身体脆响,孤夜胸口顿时抽痛,脚下趔趄差点就要从木桩上摔落去,好在已经清醒过来的庖硕再次用力将其往上托。
“孤夜……你没事吧?是不是胸口又疼了?”
好朋友身体有伤,庖硕他是昨晚上才知道的。前半夜的时候,由于身体太过笨拙,脚下又只踩着半块木桩,所以很难长时间的保持平衡。有好几次差点摔下去,都是孤夜帮着稳固的。也因此,原本就未痊愈的伤势由于体力的太快透支而又被诱发出来。不然的话,以孤夜的能力,完全可以独自坚持到天亮。
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庖硕也越来越熟稔如何保持身体的平衡,到了后半夜,反而是他托住身边因伤口疼痛差点摔落的孤夜。
“哈哈哈……你们三个,的确很不错。”
见将军不吝对自己的赞赏,木离心中着实有些飘飘然。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将军这种欣赏不是单单只对他的。事实上也是很意外,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两个在路上与之发生冲突的家伙也能够坚持到现在,特别是那个叫庖硕的胖子,观其神色,似乎比此时的自己还要轻松几分,所以不免觉得很是吃味。
“都下来吧,现在你们有两刻钟时间来松松筋骨。然后再看看是否有那个资格得到他们的尊重。”
未等木离多想,腾超便指着已经集结成战阵的两千多士卒大声说道。
此时朝阳正好从山岭后探出半个头来。和熙的日光照在士卒们的甲胄上,将其镀上了一层熠熠生辉的金边。
颤颤巍巍从木桩上踩实地面的孤夜眯着眼睛抬起头来,便被面前林立枪戈上的刃芒闪得有些睁不开。此时一个套着白色袖筒的士卒用木盘子端过来三碗浓姜汤已到了身边。
“哥几个,都是好样的。先趁热把汤喝了,接下来我还要看你们露脸呢!
快快,夜里风寒湿气重,别真个病了就不好了。”
来人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皮肤黝黑中透着些红,燕国制式甲胄外面又围了块白巾,递过姜汤的手上都是老茧,粗糙得有些过分了。不过面相倒很是和善,从刚才到现在,脸上都是笑呵呵的。
孤夜先是行了个礼,然后再接过热腾腾的姜汤。
“谢谢老哥,有心了!”
他也不急着喝,而是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老哥,听你刚才所言,不知接下来会是个什么章程?”
“哈哈哈,小哥就别问了。将军说你们只有两刻钟时间活动筋骨,那就赶紧将姜汤喝了去掉寒气,再活动活动身子让血气躁起来些,至于接下来是个什么章程,一会儿不就知道了,何须我来说明,忒也浪费时间不是?”
汉子笑着不做正面回应,手上不停已经将另一个大碗塞到了庖硕手中。
“快喝快喝,再不喝真得要凉了。”
说完便又朝一旁的木离走去。
庖硕可没有那么多事,见有吃的,二话不说就把碗喝了个底朝天,里头加了花椒茱萸,顿时辣得由里往外直飙汗。这时候孤夜又看了看,周围除了自己庖硕和木离三人外,其他人都已然不见,心知自己首个关卡算是勉强熬过来了,不免心中欣喜。
想到刚才那老卒话中隐隐透着的意思,接下来勇武营中应该还有其他考验吧。
他不怕考验,就怕没有露脸的机会,要想在军中有所建树,那就不应该藏拙低调,特别是现在,必须得张扬起来。只有被重视了,才有更高的几率得到“锻骨草”。孤夜对自己非常有信心,料定自己的伤势只要痊愈,恢复到三瓮实力后要闯出个名堂来怕也不难。心念及此,他便将手中大碗姜汤一饮而尽。
热汤入腹,经过一阵舒展,麻木的手脚也恢复了许多,就连胸部的伤口抽疼的次数也缓解了下来。
两刻钟只不过是很短的时间,三人腹中热乎劲还没过去,点将台上的战鼓又再度被擂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鼓声震荡,两排武器架也被士卒抬了上来。除此之外,还有三个箭靶。分别是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孤夜知道,重头戏终于是开始上场了。刚入营的新兵能否站上一个较高的起点,就要看接下来的表现如何了。要说不紧张那都是骗人的,两千多人两千多双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哪怕是从小对军营生活耳濡目染的他也是心潮澎湃。
“孤夜……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是不是又要像昨天那样来吓唬咱们?这回我可不怕了。”
庖硕用力拍打胸脯,勇气增长多少暂时不知道,倒是将一个嗝儿给打了出来。
“呵呵……吓唬人应该是不会了。且看看吧,说不定以你的力气,待会还能有些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这话孤夜可不是无的放矢,以刚才将军表现出来的态度,搞不好还真会弄个伍长给庖硕当当。
“哧……别异想天开了。还意外收获呢,待会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米粒之光与皓月之辉。
哈哈哈……运气果然还是不错的,有些人的出色,没有绿叶的衬托总是不美。木离就先在此谢过两位了。哈哈哈……”
校场演武,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容易出头的呢。此时的木离不知道有多激动,远处笑容可掬的叔父已经再向他狂使眼色了,兴奋之意几乎溢于言表。
“台下三人,报上名来。”
鼓声停歇,点将台边上有传令官大声宣道。
本想张口反击的孤夜也顾不上,立马拉上身边傻傻的庖硕上得前来抱拳回道:
“安平孤夜见过将军……”
见身边庖硕还在发愣,孤夜气急赶紧用脚踩了他一下。
“噢……噢……昌城庖硕见过将军……”
木离这时也赶紧上前抱拳见礼:
“令支木离见过将军……”
“嗯,不错。能从定性桩坚持下来已是难得。想来你们自小基础夯实得不差。
军中不以先来后到论资格,个人实力才是立足的根本。有的人蹉跎几年,也只不过是个普通士卒,而有的人刚入营便是基层军官。原因何在?无非是拳头硬否!
今本将军给你们一个机会,底下刀枪剑戟弓任你们选择,只要能让校场中所有弟兄心服口服,直接让尔等做个伍长,两司马,乃至卒长也未尝不可。”
腾超张口便是委以重利,听得点将台下三人眼放青光。
好家伙,果然如此,七个老爹时常唠叨定性桩的重要,本来以为他们都是茶余饭后吹嘘的大话,没想到还真能刚入营就封官。
从小卒开始累积计军功和从两司马,卒长开始累积军功能一样吗?如果真能拿下个官来做,那么兑换“锻骨草”的几率也会高上许多!想到这里,孤夜已经是战意勃发跃跃欲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