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一滞,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袁彬,宽伯说得对,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任性,好多人都不用死的。
“皇上,你现在投降,我可以放过他们三个,怎么样?”宽伯提议道。
朱祁镇神色一动,刚想答应,张松与李剑便挡在了他的身前怒吼:“休想!你们这些反贼!大军马上就要到了,你们的死期不远!”
“皇上我们的生死无足挂齿,你关系着天下安慰,千万不能听他的蛊惑!”张松对朱祁镇劝道。
朱祁镇神色坚定起来,今天死的每一个人,只有他还活着,还是皇帝才有帮他们报仇的资本,自己不能自暴自弃。
“敬酒不吃吃罚酒!动手!”宽伯骂道,他的一声令下之后,火箭攒射而出,覆盖向朱祁镇等人。
只是这个破院子四面透风,见敌人射箭,朱祁镇三人赶紧冲进屋里,从墙上的破洞逃出来,在巷子中穿梭躲避追杀。
“皇上,我去引开追兵!”李剑背着袁彬说道,不等朱祁镇拒绝闪身进入另一条胡同消失。
宽伯虽然看到二人踪迹,可也怕朱祁镇等人反其道而行之,分出人手后,已经带人朝着朱祁镇与张松二人的方向追来。
再向前绕了几道弯,路边的灾民又开始增多起来,为了隐藏行踪,二人不得不向小胡同里钻,三拐五拐之后,面对着一条死胡同,二人相顾无言。
身后脚步声大作,没有时间犹豫,张松蹲在地上为朱祁镇垫脚,将朱祁镇送上墙之后,自己不理朱祁镇伸下来的的手,而是抽出长刀,静静的站在墙下。
“张松!朕命令你上来!”朱祁镇头上青筋凸起用力叫道。
张松跪在地上,“恕臣要抗旨了,请皇上躲好,我们的仇,只有您能报!”
说完,张松站起身子,主动向胡同口冲去。
宽伯带人已经杀到,张松的反向冲杀让他们有些慌乱,没有机会用弓箭攻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一人一刀挡住了几十个人的进攻。
朱祁镇趴在墙上紧握着拳头,他不甘心就这样逃走,几十个忠心耿耿的锦衣卫,因为他的一念之差死在了归德府里
,他恨。
“哈哈哈,你们这些反贼,早几年,就算再多一倍爷也不会拿正眼瞧你们!”张松嚣张的大笑着。
一把长刀被他用的出神入化,黑夜中犹如一道流光在人群中游荡,所过之处反贼中刀倒地者众多。
宽伯看着黑暗的胡同,心里着急,亲自出手,在张松招式已老的时候,一锤砸在他的后背上,一阵密集的骨折声响起,张松瘫倒在地上。
“去找皇帝!”宽伯冷眼划过张松,正要迈步冲进胡同,不料大腿却被张松一把抱住。
“哈哈哈,老东西,陪爷爷一起下去吧!”张松狂笑着,掏出了火折子。
轰隆
朱祁镇的眼中出现一朵灿烂的火花,他紧咬嘴唇,血线从嘴角出现,“张松!”
没给朱祁镇太多悲伤的时间,他听到了胡同那头宽伯的声音,“咳咳,快进去找皇帝!”
“这个老东西还没死?”朱祁镇心中不住的怒声大叫着,却又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没有选择跳下去向远处逃走,而是趁着追兵未至的时候,将身体挪到右侧的屋顶上。
随着下面火光越来越亮,朱祁镇终于能看清情形,只见宽伯一身衣服破烂,浑身鲜血淋漓,枯瘦的皮肉出现了道道血口,看着狰狞可怖。
“没炸死你,朕一定要亲手活剐了你!”朱祁镇恨声道。
“快追!”宽伯大叫一声,在他的指挥之下,一个个人冲上墙壁,就连他竟也翻身过墙,闯进了朱祁镇未曾落下的院中。
“谁阿!你们要干什么?啊!”
已经朝着相反方向跑的朱祁镇听得真切,心里除了暗骂一声畜生外只能咬碎了牙向外跑去。
他落地的一瞬间,身后同样噗通一声,一个人已经折返回来,朱祁镇回头一看,虽然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是直觉告诉他那人就是宽伯。
“皇帝跑回去了!”果然一声大叫确定了朱祁镇猜测。
“这老东西鼻子比狗都灵!”朱祁镇暗骂一声,只能闷头在大街上狂奔起来,身后扑通扑通的落地声连成一片
,其中还夹杂着一个人重重的脚步声响。
不用回头朱祁镇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宽伯,心中暗恨的同时,也心惊对方异于常人的体力。
“什么人!”一声大喝之后,逃跑的朱祁镇被人撞翻在地,宽伯已经到了近前。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朱祁镇不禁哀叹一声:“吾命休矣。”
只是求生与报仇的欲望让他用尽了一切力气躲避着宽伯的攻击,他顺势翻滚之后,一把刀劈在了刚才躺倒的位置上,在地面上溅起一道火星。
“何人赶在本将军面前行凶!”一道熟悉的威严声音突然出现。
朱祁镇刚刚站起身子躲过致命一击,闻声诧异的看去,一个青年将领端坐在高头大马上,明暗不定的火光中,表情不怒自威。
“吴瑾!”朱祁镇惊叫出声,下一刻一把刀出现在朱祁镇身后怒劈而下。
朱祁镇后脖颈汗毛倒竖,他用力向前扑倒的同时,耳边当的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再看宽伯手里长刀被箭矢打飞,整个人向后连退了几步。
等到朱祁镇爬起来的时候,吴瑾已经带领大军将他团团保护在中间。
见到皇帝现在蓬头垢面,浑身血污的模样,吴瑾眼泪夺眶而出。
“皇上,臣救驾来迟,请您治罪!”吴瑾跪在地上。
朱祁镇的注意力都在宽伯身上,看他要跑,朱祁镇拿着吴瑾的佩剑对着贼人一指,“杀!”
清洗一直持续到天亮,朱祁镇带着已经不成人形的宽伯重新回到柳心居中,郭懋等人的尸体已经被收敛。
那个憨厚的汉子表情依旧威严,怒目圆睁仿佛在对贼人怒喝。
老张等人的血肉被清理到一起,已经分不出敌我,刚开始交战时战死的锦衣卫身躯也多有残缺。
朱祁镇徘徊了许久,他无数次想亲自动手把宽伯活剐了,又无数次的克制了自己的冲动。
“给朕撬开他的嘴!”
随着朱祁镇的一声令下,宽伯被当众审讯,只是他的惨叫无法让朱祁镇有一丝复仇的痛快,反而让他的手越握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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