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院墙就连大门也是木头捆在一起,徐有贞站在门外高声叫道:“家里有人吗?”
喊了几声没有人答应,却见有一家人正盯着烈日从远处而来,一个弱冠少年脸色黝黑,脱离了大部队想众人奔来。
“你们找谁?站在我家门口做什么?”少年在远处停下,目光中满是警惕之色。
“这位小哥,我们是朝廷的官员,今天路过贵村这里有没有客栈酒家,想寻一口吃的。”
见少年皱眉,徐有贞赶忙补充道:“放心!我们不白吃,给钱的!”
少年一听给钱这才松了口气,“那你们等着,我去问问爷爷!”
徐有贞几人等在原地,此时天气晴朗,又无寒风,虽然是深冬人也不觉寒冷。
时间不长一家八口就来到了徐有贞等人身边,老两口加年轻两口还有四个小孩,以方才少年最大。
其余都是十岁以下的孩童,有一个甚至还被少年抱在怀里,看样子还没有断奶。
孩子都是都是男娃,想来家中大人腰板在村里一定很硬。
一家之主头发花白的老汉先跟几人打起了招呼,“几位官差从何处而来啊?”
徐有贞带着几人回礼道:“我们是奉命前来巡查水情的,只是方圆没有店家,只好向您讨一口吃的。”
“原来是工部衙门的大人们!小老儿有礼了!”老汉一听便知道是都水司的人,带着一家老小赶忙见礼。
“什么大人,老丈若是愿意就喊我们后生就成!”徐有贞爽朗笑言。
老汉面露拘谨笑意,有些为难的说:“那我就倚老卖老喊诸位大人一句后生,只是小老儿家中贫寒,恐怕这吃食各位吃不惯啊!”
“无妨,我们还是赶路为主,您吃什么给我来一份就感激不尽了。”
见徐有贞这么说,老人也就只好答应,招呼一声便推开栅栏进了家门。
妻子儿媳则是直接带着孩子进了厨房,留父子二人陪客人们说话。
徐有贞见状,也知道此时是了解水情的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拉着老汉便开始说起了家常。
“大叔贵姓?今年贵庚了?看您可是有福气啊!
四个孙子看着也是有出息的,以后各个恐怕都有一番成就。”徐有贞恭维道。
“免贵姓王,小老儿今年五十有九了。
哎,有啥出息,也就只会种地了,哪像你们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我们庄户人家能混个温饱就不错了。”
王老汉说道,中年汉子听见夸自己儿子,也跟着露出了腼腆的笑脸。
徐有贞赶忙说:“少年人乾坤未定,机缘之下有一番大作为也未可知啊,将来状元及第也是有机会的!”
王老汉跟儿子只是摇摇头,憨厚的笑容洋溢,都知道人家只是说个漂亮话,可心里还是高兴不是。
徐有贞见气氛见好紧接着问道:“今年的麦子长势如何?是不是比去年要好?”
王老汉一听粮食眼睛便亮了,猛地点头:“您说的是,也幸好临着这条大河,虽然没有下几次雨雪,可总算是不缺水,比去年是要好些。”
“那这河水往年水情如何?”徐有贞接着王老汉的话头问道。
之所以是问他,不是去找县衙去核实水情,是因为若是不遭灾,水情的具体情况衙门中人还没有这些生活在水边的百姓了解。
王老汉果然利索的回答道:“前些年发过几次大水,只是多在上游那处河堤决口。
平时我们这的河道倒是挺老实,堤坝也结实,没有出过事,就是老受上游连累。”
“那这是为何?”徐有贞不解的问道。
王老汉表情有些激动,“要怪就怪我们命不好吧,县令大人家的祖坟地在上游北边。
每次大水过境,那县令就下令掘开这南边的堤坝,我们这些生在南岸的人就活该被淹了!
找了几次也没什么用处,后来大家也都认命了。”
徐有贞眉毛一挑,还有这种事?
不过现在也不是为谁伸冤做主的时候,最重要的是结合朝中资料,查证可以助于皇上南水北调构想的水情,其余的事都要靠边站了。
“原来如此,那照您这么说,这河平时还是挺温和的?”徐有贞再确认的问道。
王老汉点头,“这倒是,没了那遭瘟的县令,我们这平安的很呢!”
“爹!您少说两句!”王老汉的儿子见老爹一直在说县令的不是,赶忙拉着他的袖子劝。
王老汉眼睛一撇徐有贞,用力瞪了儿子一眼。
徐有贞自然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便说:“老人家放心,我回京之后会找有关衙门处理的!”
“哎,哎!谢谢这位大人了!我们这几个庄一定对您感恩戴德!”王老汉露出真诚的笑容说道。
徐有贞拱手道:“百姓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不敢劳老人家兴师动众!”
“那怎么……饭来了咱们先吃饭!”王老汉话说到一般,媳妇儿媳正好端着碗筷过来。
犹豫着没再说下去,伸手让客人先吃。
胡高韵看着黑黑的窝头和不知什么东西做成的一盘子菜,只觉得喉咙发紧怎么也不能下手。
其实窝头跟馒头一样,区别就是为了快点熟,会用大拇指在地面捣一个“深坑”,所以叫窝头
“快吃啊大人,这是高粱面,香着呢!你们在京城吃的都是细粮,尝尝老汉家的粗粮。”
王老汉招呼一声,一人手里塞了一个高粱面窝头。
胡高韵强挤出一个笑容,看看吃的正香的徐有贞,用力的噎进了喉咙里。
中午饭后,在王老汉一家的一再挽留下,徐有贞几人留下饭钱朝上游而去。
王老汉摸着手里沉甸甸的碎银子,心里只觉得这顿饭吃的值,说不定以后就再也不会被水淹了。
徐有贞一行沿着河堤一直走到了王老汉说的拿出经常被掘开泄洪的堤坝,过水痕迹依旧明显,栽种的树木凭空少了一截。
再往对岸看去,只见河水汹涌而来,正好在此处拐弯,怪不得要掘口泄洪,早晚的区别就是人为和天为,淹南还是淹北。
“大人,咱们是不是要找到这大兴县令……”胡高韵问道,他倒是个厚道的,记着王老汉一家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