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朱祁镇早早便来到承天门,看着还空空荡荡的早朝场地,心中不禁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胡濙现在恐怕已经快到山东了吧?
朱祁镇的思绪正四处乱飞呢,郭懋在身边出现。
“皇上,请您过目!”
朱祁镇翻开奏疏大致扫了一眼,眉头跟着皱起。
“怎么净是些小人物?”
郭懋赶紧说:“时间仓促,再有三两天就可将所有人清查一遍。”
朱祁镇手指敲打扶手,发出噔噔响声。
“将这个交给都察院,让他们火速处理。”朱祁镇吩咐道。
这时大门开启,已经有官员进入。
“尽快收集证据,将人证物证都给钉死了,去吧。”
郭懋领命离去,倒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
待得众臣归位,消息不灵通者看着原本胡濙的位置皆是诧异,纷纷猜想胡大人是因为昨天的事生气而不来上朝。
然后就听朱祁镇指着胡濙的位置说:“胡濙三请朕皆不允,怎奈胡爱卿去意已决,朕虽不舍,也不能再强留身边,已于昨日许他归乡。
刑部尚书一职事关重大,众位爱卿心中若有人选,就早些拿出来议一议吧。”
“胡大人请辞了?什么时候的事?”
“你还不知道?昨天皇上宴请新科进士的时候,胡大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这会想必已经在家收拾行李了。”
“不会吧,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别瞎说!小心祸从口出。”
……
朱祁镇静静听着,没几个人是真的在讨论谁适合做这个刑部尚书,都在说胡濙为什么辞官,大多数也都以为是朱祁镇薄情寡恩。
朱祁镇也知道,可他并不在意,还有更薄情寡恩的事等着他们呢,想说就说吧,可能以后就没机会了。
“安静!”曹鼐一声怒喝盖过了在场所有声音。
曹鼐可不能任由这些人干扰自己的大事,身为礼部尚书的他也有这个资格和责任维护早朝秩序。
“皇上,臣推荐文渊阁大学士张益出任刑部尚书一职。”曹鼐紧接着将张益推到台前。
张益眼观鼻鼻观心,看起来漠不关心的样子,只是头顶渗出的细密汗珠表明了他内心并不像表面如此平静。
有人带头,自然有其他的人行动。
杨善盯着曹鼐的眼睛挪开,充满希望的看着金濂那边,金濂果然出列。
金濂站出来说:“臣以为刘中敷为户部左侍郎,恪尽职守,宽仁豁达,可堪大用。臣举荐刘中敷为新任刑部尚书。”
一部尚书最少要有两个人竞聘,曹鼐举荐一个,金濂再举荐一个流程上已经合法,朱祁镇环顾群臣,似乎在等待更合适的人选。
等了许久之后,见再没有人说话,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刑部尚书之职,就从张益与刘中敷二人中间选吧。
曹鼐举荐的张益,金濂举荐的刘中敷,大家都是什么意见?”
既然昨天提前跟曹鼐与于谦打了招呼,最起码内阁的苗衷与高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确实是如朱祁镇所想一样,他问话之后,高谷和苗衷二人立马出列,只说觉得张益作为阁臣,本就分管部事,此刻成为尚书顺理成章,相比刘中敷来说优势很明显。
王直随即出列,口呼万岁跪倒在地:“皇上,臣以为刘中敷在户部任职多年,对部中事务烂熟于心,各项流程皆有涉猎。
只是相比张益,独当一面的机会较少,臣也以为张益更加适合刑部尚书之职。”
原本金濂的老神在在,被王直的但是说的猛一扭头,脸上表情精彩,似乎是没想到王直会支持张益出任刑部尚书。
石璞见势不妙赶紧站了出来说:“臣以为刘中敷经验丰富,上传下达更了解各个部门事务,还是刘中敷更为合适。”
石璞跟金濂的垂死挣扎,在于谦站出来后,终于烟消云散。
“臣于谦以为张益可为刑部尚书。”
金濂与石璞须发皆张的在于谦和王直身上来回寻摸,似乎是在看这二人的心肠到底是什么颜色。
见大势已定,朱祁镇宣布:“即日起张益出任刑部尚书,刘中敷宽仁勤勉,处事有度,直谨身殿。”
说完起身就走,这场早朝就算是结束了。
金濂与石璞二人面色这才好了一些,对着于谦王直冷哼一声径直出了承天门。
刘中敷紧紧跟上,嘴上叫着:“宗瀚公、仲玉公,请慢些走!”
杨善跟着人群向外走去,一脸寒霜:“怎么,我就不能做这个刑部尚书了吗?”
散班的路上,各个衙门都是一个个小团体,对今天的人事任命也各有各的看法。
都察院以陈镒为首,一起往回走。
“有戒兄,你怎么不趁机将王大人调回来,到时衙门的事也好做一些。
现在曹鼐一方,金濂又有一方,咱们都察院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啊。”左副都御史寇深感慨道。
陈镒斜眼看了对方一眼,心想王文是左都御史,我是右都御史,他回来了我不得变成老二了?你是不是脑 子 有 病?
可嘴上却说:“文渊说的有理啊,千之公巡抚宁夏,地处边塞苦寒之地,我又何尝不想他能回来主持大局?
可看样子这个人选早就定下来了,我们人微言轻的,没有胜算啊。”
寇深还想再说话,却被王翱拉住,没再继续往下说。
马昂跟着陈镒的话接了一句:“有戒公说的有道理,千之公正担任封疆大吏,没有合适说辞定然不能回返,还是要先找一个合适的宁夏巡抚,才好建言将千之公调回啊。”
陈镒跟着一帮同僚,边说边走,时间不长就来到了衙门,刚进门申祐就迎上来了。
“陈公,有份急件,要请您处理。”申祐抱着一个信封,语气急切。
陈镒不满的看了王翱一眼,越级上报什么时候都是官场大忌。
申祐只是一个监察御史,有什么事也找不到他这个右都御史亲自处理。
王翱闻言不悦的喝道:“申祐!懂不懂规矩!有何事先让本官看来。”
申祐只好恭恭敬敬将信封交给王翱,王翱撕开一看,顿时面色一僵。
陈镒见状有些好奇的伸手接过,眼睛一扫之后,对申祐点点头,便领着一群高官匆忙来到自己的值房。
手中信纸啪的一声被拍在桌子上,陈镒疲惫的闭上眼睛说:“都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