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项文耀的布置中,自己将在门前恭候朱祁镇,为皇上引路,让他看看广东的官员对皇上的崇敬与爱戴。
所以除了他之外,就连李茂都被留在了花园中,无法陪同面圣,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都指挥使董兴此刻还没到。
也好,一山不容二虎,你我二人分管军政大权,总要分出个我高你低,既然你不将陛下放在心里,那就不要怪我以后凌驾于你之上了。
夫妻二人一路小跑向大门,期间还因为贡慕儿的小脚,拖了藩台大人的后腿。
不过项文耀丝毫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倒真是一个好相公好男人。
道路两侧官员见此,无不暗暗为藩台竖起一根大拇指,心中对项大人越发的钦佩。
此时的衙门已经被王骥带来的兵马尽数包围,朱祁镇带着心腹大臣拾阶而上,步入藩台衙门中。
“嚯!这应该是颇费了项大人的一番心思吧?”朱祁镇眼中一扫,感慨道。
“皇上驾到!”金齐唱喏。
随即院内恭迎大臣全部跪在地上,将手中大红的灯笼放置身侧。
此时项文耀与贡慕儿刚赶到门前,见朱祁镇已经进门,不顾仪态的跪倒在地,手中捧着檀木盒子膝行至朱祁镇身前,情急之下却是没有看清朱祁镇身边都站着何人。
贡慕儿惊鸿一瞥,心中惊呼一声:他就是皇上?
朱祁镇走到近前,将项文耀手中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袍服,冷冷一笑,讨好我倒是肯用心思,为老百姓办点实事是一点没办法。
而随着朱祁镇的动作,原本安排在门外的将士纷纷提刀进入衙门,项文耀耳边脚步声山呼海啸一般。
心里惊疑,项文耀微微抬头,正好对上朱祁镇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皇上身后涌现的披坚执锐的将士。
“董都堂?你这是何意?皇上在此,你带兵前来是要造反吗?!”项文耀不顾君前失仪,怒视董兴道。
“福气东来,鸿运通天!否极泰来伸鲲鹏之志,惜时勤业中展吾皇无限风采,祝吾皇威扬寰宇。”朱祁镇越过夫妻二人,拿起地上一盏灯笼,将上面祝语读出。
然后回过头来对着愕然的项大人说:“项大人带着你夫人起来,各位也都起来吧,咱们君臣再一起走走,去看看你们精心准备的礼物,一番心意,朕也不愿意辜负。”
项文耀看着皇帝,再看看那些陌生装束的将士,心中已是有了猜测,嘴角不禁出现苦笑,拉着夫人贡慕儿起来,满怀歉意的看着她。
皇上何苦绕这么大的圈子,你想拿掉我只管动手就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臣相疑已经至此了吗?
贡慕儿虽然心中慌乱,但自己的夫君就在身边,总是个有依靠的。
双手抱着项文耀的胳膊,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迈着沉重的脚步跟着朱祁镇一路向前。
而两侧跪着的官员,此时也从懵逼中回过神来,再一看身侧,左右将士将自己夹在中间,只能哆哆嗦嗦的跟着往前走。
“站住!”郭懋一声惊呼。
原来是一个官员远远看到这一幕,扔掉手中的灯笼,闪身就像衙门的院墙狂奔而去。
随之嗖的一声,一支弩箭飞射,钉入那人后心,只是片刻人就停止了挣扎,被将士拖了回来。
“皇上有令,胆敢逃窜者,杀无赦!”王骥苍老的声音在藩台衙门内,如同滚滚闷雷般响起。
闻着皆两股战战,更甚者直接双腿一弯,跪倒在地上,然后由身边将士拖着向前走去。
倒也不全是如此人物,只是依旧还能挺胸抬头,目光坦荡的,已百不存一。
还没走进花园,就听见前面的嘈杂之声,走近一看,原来是李茂与几位军中宿将正跟王骥带来的精锐撕扯。
“丢雷老母!我是广东都司指挥同知,你们那部分的?信不信我带兵给你们全杀了!”一个络腮胡子大喊吼道。
“你们将军在哪?让他过来见我,什么人都敢在这撒野,信不信我给你们送进刑部大牢!”这句话是李茂说的。
说完扭头就看见朱祁镇提着大红灯笼带人进来,李茂委屈的已经有了哭腔:
“皇上,不知道哪来的丘八竟敢扰乱衙门,您可看,将我们苦心准备给您的礼物都弄乱了。”
其余几位武将倒是没那么憨,见朱祁镇身后的一片人影,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其中那个络腮胡子脸上一发狠,突然伸手将身前将士打倒,朝着朱祁镇就奔了过来。
“皇上小心!”郭懋大叫一声,闪身顶在前面。
剩下几人趁着络腮胡子进攻朱祁镇,正准备突围离开。
“格杀勿论!”王骥一声大喝。
不等郭懋与络腮胡子交手,身后就听见嗖嗖几声破风声,随即几人中箭倒地。
只有络腮胡子侥幸躲开了要害,被强大的力道震的倒退几步,身后将士一拥而上将其擒拿。
李茂早已经吓傻了,再也没了之前的趾高气扬,呆呆看着朱祁镇,口中碎碎念着:“皇、皇、皇……”
朱祁镇没理会,走到贴满红纸的假山边,手中灯笼光打在上面。
“大学、孝经、诗经、论语、尚书、春秋、六韬、礼记、周易……
不错,将礼义廉耻都抄了个边,那你们怎么就记不住呢?”朱祁镇轻轻念出身前经文,转而回头问向那一个个衣冠禽兽。
见没人答话,朱祁镇也不生气,叫过耿九畴问:“都查清楚了吗?”
耿九畴越众而出,手中拿着一份厚厚的奏疏奉上,朱祁镇摆手拒绝。
“念。”
“广东参政郑琦、广东都指挥同知荆青,勾结商人谢广,私自将官田、屯田抵押,致使所辖民生凋敝,民怨沸。
广东按察使李茂,伙同商人谢广囤积居奇,打压粮商,致使谷贱伤农,百姓衣食无着。
屯田御史张盛知法犯法…………”
耿九畴将奏折上内容念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期间被念到名字的官员无不如一滩烂泥一般倒在地上,脸上一片苍白。
朱祁镇静静听完,虽然心中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听着如此多的人都被牵扯进来,还是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项文耀,你可有话说?”朱祁镇含怒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