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又是一愣,这句话表面的意思很明显,可从这位皇兄嘴里说出来,他就一个字都不认识了……
“皇兄的意思是想让臣弟去做教书先生?”朱祁钰尝试着问道。
没想到朱祁镇竟然真的点点头说:“祁钰你意下如何?”
“可是去教宗族子弟?”朱祁钰问。
朱祁镇摇摇头
“那是去国子监?”朱祁钰又问。
朱祁镇也同样摇了摇头。
“祁钰,这天下间缺少教育的不是国子监生,更不是朱家的宗族子弟!而是那些连父母都没有的孤儿!
朕想派你去各地养济院建立学校,为这些孩子传道授业!”见朱祁钰一脸懵逼的样子,朱祁镇如此解释道。
养济院是朱元璋设立,收留天下间所有的流浪人群,不只是孤儿,每月会给一定的口粮。
朱元璋还设立了漏泽园葬贫民,天下府州县纷纷跟立义冢,又专门出 台了养老政策:年八十以上赐爵位,可以说是由官府赡养。
朱祁钰更蒙了,为养济院中的孤儿传道受业?历朝历代都没有这个说法啊。
而且养济院本身因为是公益机构,日常开销全靠官府拨款,如果再要进行学校教育,那成本必将大大增加。
“皇兄,您、您没跟臣弟开玩笑吧?”朱祁钰问道。
朱祁镇眉头一拧,表情迅速变化,声音低沉的问:“你觉得朕是在说笑吗?”
见朱祁镇脸色变化,朱祁钰忙解释到:“皇兄莫怪,臣弟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件事,只是有几点不明白。”
朱祁镇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朱祁钰接着说道:“臣弟虽然自小也接受了几位先生的教养,可自知我的学问还很浅薄,我怕不能完成皇兄的嘱托。
其次就是我朝太祖以布衣起事推翻暴元,所以对赋税之事从来都是行的让利于民之策。
再加之朝廷重要税源的盐、茶、酒等税收,自开国起就逐渐萎缩。
时至今日,仅盐税一项,就从太祖时的一石八斗一盐引,贬值到二斗五升,缩水到只有十之一二的地步,那商铺地租更是由五百贯降为四十贯。
皇兄,不是臣弟不想替您分忧,实在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您做,不如您让臣弟干点别的?”
朱祁钰此时那份软弱竟消失不见,他未有一分掩饰的将大明现在的困境说了出来。
尤其是降低商铺地租,就是于正统十二年,由李贤建议以为民让利,繁荣商业的目的,由朱祁镇亲自拍板定下的。
敢说这话,朱祁钰已经是拿出了莫大的勇气了!可想象中的皇帝之怒并没有爆发,相反朱祁镇竟颇为认可的点点头。
“祁钰所说也是朕在苦恼的事情,不只是你所说那些,还有钞法的没落。若不是有夏元吉后来对钞法的改革,恐怕早就名存实亡了。
可即使是现在,也已经折价许多,就连教坊司这种地方也要多收一倍才能相抵。”
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创业难,守业也难啊!”突然眼中爆发光彩,朱祁镇目光直视朱祁钰心底。
“祁钰,朕找你就是为了自根本上解决这件事!”
朱祁钰惊讶的问:“难道皇兄已经想好如何做了吗?”
“让你去养济院中设立学校,就是为了培养出以国家为本的栋梁之才!
只有那里的孩子,他们才没有宗族乡党的牵绊,一张白纸才有一心为国、为民、为天下的基础!
毕竟像于谦这种人,实在是太少了!”说完朱祁镇长叹一口气。
朱祁钰也为朱祁镇的想法所震惊,这是一个怎样的计划?时间要以五年十年甚至更长的维度来计算。
“祁钰,你知道朕为什么找你吗?”朱祁镇问。
朱祁钰也不解的摇摇头
“那是因为,你是朕的弟弟,咱朱家人的血脉!只有你才能不染朝臣们的利益,将未来的栋梁栽培好,让他们成为一颗真正的参天大树!而不是挂满民脂民膏的蛀虫!”
朱祁镇眼中光彩像是为朱祁钰照亮了人生的方向,也让他跟着朱祁镇开始渴望那种生活。
“臣弟,愿为皇兄效犬马之劳!祝您成就一番惊天伟业!”朱祁钰声音已经满是颤音。
朱祁镇双手紧紧握住朱祁钰,也动情的说道:“祁钰,是我们共同的事业!”
朱祁钰不敢抬头也不敢答应,只是说:“臣弟不敢,您才是天下的主人!”
朱祁镇也没有反驳,有分寸感是件好事,不管是对自己还是朱祁钰都是。
已经推心置腹将计划定下,朱祁镇就开始交底,把自己改制司礼监的监使系统,跟朱祁钰讲了个清楚。
以后养济院的学校中所需要的经费,全都由司礼监负责,彻底将朱祁钰的后顾之忧解决。
“那皇兄不知想让臣弟何时动身?从何处入手?”朱祁钰问道。
朱祁镇沉吟半晌才说:“目前只有一个初步的想法,你可以先挑选各科先生。
除了四书五经外,还要能教农、工、商、天文、历法、地理、各种奇技淫巧等学问的人才。”
朱祁钰虽然听不很明白,为什么一个学校会需要这些课程,不都是教四书五经顶多再教些六艺之类,怎么好像这是一个大杂烩?
“祁钰,一定要记住,不拘一格降人才!先秦诸子百家何等的辉煌,就是因为百家争鸣。
这才有后来的始皇帝一统天下,才有了我们大明的江山!
今天朕就是要让大明重现当时的辉煌,让各种学问互相碰撞,成为我大明的养料,为我华夏延续更灿烂的文化!”
朱祁钰眼里的皇兄已经光芒万丈,但是朱祁钰还是担忧的问:“这样,恐怕儒家子弟不会同意,这是动摇他们根基的创举。”
朱祁镇冷冷一笑:“煌煌大势之下,所有阻挡皆成齑粉!”
朱祁钰不禁心中一寒,随之是一股强大的信心,他重重跪在地上拜道:“臣弟愿追随皇兄,虽死不悔!”
朱祁镇也不禁心潮澎湃,扶起朱祁钰,兄弟二人紧紧抱在一起。
“皇上,可以上酒吗?”门外金英问道。
两兄弟对视一眼,然后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上酒!今天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