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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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广下令对瓦剌大军炮轰,密集的炮声回荡在战场中,无数炮弹肆意挥洒在瓦剌最密集的人群里,阿剌知院手里的缰绳猛地一紧。

  “吁!”战马长嘶的鸣叫淹没在炮火声中,他惊骇的回过头,身后最集中的区域,哪里的族人正被明军炮火覆盖。可能是突然地情况让他乱了方寸,他这一停,身后不明情况打的人马也都跟着停下,大军更加拥挤不堪,惨叫声充斥四周。

  而被实心铁弹击中的无不是骨断筋折,让瓦剌人更加胆寒的是掺杂其中的开花弹,炸开的弹药中飞出无数的铁钉石子等凶器,一颗就可以将一小片战场清理干净,中弹的人连个人形都没有了。

  顾不上再考虑心疼,阿剌知院只能强忍悲痛继续向前冲。

  “啊!!!!快走!驾!驾!”阿剌知院声嘶力竭的大喊。

  身后的护卫赶忙跟紧自己的主人,西直门已经近在眼前。

  此时的西直门虽然没有德胜门战况那么惨烈,可也有战斗在发生。

  由孙镗带领的千余人,此时正在跟瓦剌的一支佯攻部队作战,双方已经完全混战在一起。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中,大部分都是身着赤红铠甲的明军。在刚才的交战里,缺少战马的孙镗,被骑兵占尽了便宜,这也是人数有优势的明军损失反而更大的原因。

  “趁现在撕碎这些明军,打开大门,为族人们报仇,攻占大都!”阿剌知院红着双眼喊道。

  孙镗当然也发现了阿剌知院,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却因为对方的到来变得极其不利起来。

  “兄弟们!注意!瓦剌大部队来了!收缩防线,向城门撤退!”孙镗大吼一声。

  可瓦剌人当然不会让孙镗离开,对方死死咬住孙镗,且战且退之下,仗打的异常艰难,不时有人受伤倒下,孙镗看着越来越近的瓦剌援军心里更是着急。

  “快走!”眼见阿剌知院已经要加入战斗,孙镗只能不管不顾的往城门下冲,所有的步兵都成为了牺牲品。千户欧进发现将军放弃了自己这些兄弟,面对着身后的阿剌知院,他选择去做一个英雄。

  “兄弟们!为了大明!为了同袍兄弟,也为了让这些鞑子看看我大明军人的气魄!跟他们拼了!”欧进怒吼道。

  脚下用力,欧进站停在原地,然后怒吼着向瓦剌杀去,身边兄弟齐齐停下,一起随自己共同御敌,在对方达鲁花赤惊骇的目光中,欧进挥舞手里朴刀连人带马的将他砍成两半。

  但随后众人就被阿剌知院包围,而因为欧进阻击,孙镗带领的两百骑终于回到了城门下。

  “开门!开门程信!”孙镗大喊。

  “孙都督!你的部下正在跟也先死战,你作为主将要逃走,当真不怕皇上治罪吗?”程信凛然说。

  孙镗大急:“我的任务是阻挡进攻西直门的小股敌军,现在瓦剌大军来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撤回城内指挥才是当前的要务!”

  “瓦剌主力就在身后,这时候如果开城,岂不是放瓦剌进城?恕下官不能奉命!”程信还是不允。

  “你这七品芝麻官,给你点权利就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快开门!否则本都督进城一刀杀了你!”孙镗骂道。

  “追兵已到!请大人迎战!下官必定助大人一臂之力!”程信指着接近的阿剌知院说道。

  孙镗回头,阿剌知院果然已经来到身后不远处。

  “草泥马程信!”

  “狗鞑子,老子跟你们拼了!兄弟们,背水一战吧!”孙镗叫骂着转过马头向阿剌知院冲了过去,主将勇猛属下自然猛,都跟孙镗迎击敌军。

  “为孙都督击鼓!火器营所有人听令!注意避让友军,瞄准瓦剌大军,给我狠狠的打!”程信下令。

  冲锋中的孙镗忽然听到头顶一阵炮响,随即眼前的敌军成片的被打倒,他心里一热,刚才的恨意都减轻了不少,回头看了一眼城楼。

  “尼玛的,等老子回去高低也得给你整趴到桌子底下。”

  回过头又说:“兄弟们!我们有火器支援,不就是多几个鞑子吗?干他妈的!”

  “干他妈的!”

  怒吼着,孙镗的两百骑兵,与数倍于自己的瓦剌主力对撞在一起。知道身后大明主力已不远的阿剌知院,明白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打开这座城门,等对方主力一到,那这场仗就输了。

  阿剌知院只能催动部队加大进攻力度,可面对着退无可退的孙镗,这小小两百人竟然一时间将他们挡在了城门外。背水一战的孙镗越战越勇,配合着程信的火器攻击,一时间阿剌知院寸步不能近前。

  明军主力处

  “也先,你叫我一声爷爷,我保证不杀你!”紧跟着也先的朱祁镇喊道。

  也先恨的后槽牙直痒痒,不过现在不是争口舌之利的时候,只能装作听不见闷头逃跑。

  “你弟弟的尸身我会帮你保存好的,到时候给他铸一个铁壳子就跪在英烈祠门口,也算是享受万世香火了!”

  朱祁镇这句话说完,不只是也先,就连于谦等人都将目光注视过来。柔和的月光下,朱祁镇被看的一阵不自在。

  “朱祁镇!士可杀不可辱!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你如此的羞辱大元,不怕我大元重整旗鼓,掀翻你们这猪狗朝廷吗?”也先猛地停下了战马,身边的打剌等护卫也是一个个怒目而视。

  “勇士们!为了成吉思汗的荣耀!”也先大吼一声,身边护卫都一同向朱祁镇等人冲锋而去,不过这次再也没有什么惨烈的战斗了,只是一个照面,瓦剌就被士气冲天的明军碾压而过。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也先依然被人保护着向大部队逃去,而因为这次的反向冲锋,更多的瓦剌人赢得了一线生机,也不知道也先是不是故意发怒昏头的。

  就这样且战且退,朱祁镇赶羊一般将也先向南挤压。当路过火炮阵地,那满地的焦土跟敌军尸体,差点让他这个已经经历过一次大战的人吐了,强忍胃里的不适通过,前方就是西直门。

  当朱祁镇来到西直门的正面战场时,孙镗跟欧进已经合兵一处,原本千余人的队伍,现在只剩百来人,皆背靠着城门,在瓦剌的冲击下犹如随时熄灭的火苗一般,燃烧着自己的生命,脚下是堆起数尺高的尸墙,令人震惊的是瓦剌人要远多于明军。

  阿剌知院也发现了敌方主力,可无论任凭怎么努力,甚至都不能靠近城门。对面的那一小股明军,就像是长在峭壁上的松柏一样顽强,这一刻他终于绝望了。

  此刻明军主力到来,摧枯拉朽一般,将所有还存有战意的敌军击散。也先就像丧家之犬,被撵的再没有一定点反抗的念头。西直门口的瓦剌残兵或降或死,朱祁镇看着那“钢铁”防线,惊呆了。

  还活着的将士们,在敌人消失之后都脱力的倒在地上,许多人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受了伤,甚至是眼睛闭上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兄弟!我们做到了兄弟!兄弟?兄弟!!”欧进抱着一个与他并肩作战的将士哭嚎着。

  “皇上来了,欧进你振作一点。”孙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此时的孙镗跟所有的将士一样,一脸鲜血凝固在他的脸上,稍微一动就像碎裂的瓷器,掉下一点点红色的碎片。

  朱祁镇大胜的兴奋被眼前的一幕浇灭,他就像在土木堡一样,在这里愣愣的看着孙镗跟其余将士。

  “快快!皇上来了!哎,你!皇上,臣孙镗,幸不辱命!”孙镗见欧进听不见他说话,先在朱祁镇马前跪下。

  朱祁镇默然,孙镗看着皇上不好看的脸色,还以为是生气欧进没有行礼,于是赶紧又踢了踢他。可欧进还是无动于衷。

  “你踢他干什么?一军主帅,不去收拢自己部队,安顿伤兵,在这晃悠什么?”朱祁镇见状怒了。

  “我?是是是,臣知罪!”孙镗开合的嘴中,最终只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孙都督,皇上是为身死的将士们哀痛,没事,去忙你的吧。”于谦解围道。

  孙镗这才精神一振,赶紧告退。

  “皇上,我们是为了大明百姓打的这一仗,您不要过于悲伤。如果瓦剌安守本分,那这些战死的将士本该在家中与妻儿父母欢聚,是那些挑起战争的人,他们才要为亡魂负责!”于谦劝慰道。

  朱祁镇终于不再沉寂,眼中浮现浓浓杀气。既然不能避免战争,那我就让战争无限期的延迟,让你们再也不敢生起挑衅的想法。

  “将所有受伤的将士好好治疗,战死的将士收殓!其余人随朕追杀也先,让他以后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朱祁镇命令道。

  “可皇上,您已经几天没好好休息了,收拾这些残兵败将的事就交给我们吧!”郭懋在一旁劝道。

  “是啊皇兄,就让我们去吧!您还是要保重龙体。”朱祁钰也一同阻拦,无论怎么暗示于谦,这次他没有一起再劝。

  “将士们为国捐躯,让朕回宫休息?走!”朱祁镇狠声。

  “皇上!请让臣一同前去!”欧进回过神激动地说道。

  朱祁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策马向卢沟桥方向追去,天边已渐白,雄鸡啼鸣红日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