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噼啪~
算盘作响的声音,不断地在西苑的崇智殿内外响起,数百众穿着各色官袍的人,聚精会神的打着算盘,不时就提笔记录着。
数不清的内廷宦官,穿梭在人群之中。
转递案牍。
端茶递水。
这种紧张忙碌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十余日。
崇祯皇帝神情疲惫,倚靠在躺椅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浓茶,苦涩的味道让他精神一震。
“继续说。”
崇祯皇帝放下茶盏,眼神坚毅道:“从崇祯二年算起,北地各处重开的榷关,就逐步增强对草原的贸易往来。
这些年下来,累计征收榷税627万两,累计征收质押银子415万两,向草原蒙古各部输送茶叶、丝绸、棉布、盐、糖等各类日需品。
算起来朝廷层面的征税,已经是比较多的了,可是朕觉得这些税收银子,存在至少几百万两的差额。
这笔银子哪儿去了?
一直以来朕最厌恶的,就是中饱私囊、贪赃枉法之事,甚至一再明令禁止,可依旧有不少人,心里抱有侥幸心理啊。”
负责清查榷关税银的董志宁,作揖道:“陛下,臣恳请能带队离京,赶赴各榷关清查账目。
依着内务府掌握的情况,北疆各处所开榷关,对外贸易是很繁荣的,特别是榷关重开以来,北疆各处蒙古各部寇边的态势,明显是有所缓解的。
特别是羊毛纺织产业的兴起,使得毗邻边疆的不少部落,都开始豢养大批羊群,以售卖收割的羊毛……”
贪腐这种现象,不管是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啊。
听着董志宁所言,崇祯皇帝的心中,生出些许感慨。
利益动人心啊。
这十余日间,崇祯皇帝就一直待在西苑,不上朝,不理政,除非是紧急军务,要及时呈递到御前,其他事宜皆由有司着办。
崇祯皇帝做的事情,就是查账。
自崇祯二年开始,一项项新政的推行,落实到现在,究竟有着怎样的变化,继而看清楚一些本质。
数字是不会骗人的。
统御这个庞大国度,想要直观反应国情怎样,查账,无疑是最直观的,哪些地方存在问题,哪些地方没有问题,一查一个准。
“董卿,你带队即日离京吧。”
崇祯皇帝轻揉太阳穴,皱眉道:“朝廷所开榷关,是为增收财源,稳定北疆局势,倘若有人敢破坏这一战略部署,那就是想毁掉社稷根基,既然是这种情况,那谁贪,就抓谁,从四卫营抽调一批精锐,随你一起前去。”
“臣遵旨!”
董志宁当即作揖道。
现在对崇祯皇帝而言,最缺的就是银子了。
一项项谋划部署,正在稳步向前推进,内务府的财政赤字,也在逐步的堆高,在这种情况下,查出存在问题的衙署,那崇祯皇帝的态度是明确的。
谁敢贪,抓谁。
谁敢贪,抄谁。
掌握着绝对权势的崇祯皇帝,可不像先前那般,遇到这等事情,还要考虑影响,考虑局势。
大明不一样了!
“陛下,近些年来涉及关税的总账,都已经盘查清楚了。”顺天府知府、领国税处侍郎管邵宁,在董志宁走后没多久,就捧着一本账册走来。
“仅涉及内运的汇总账目,和先前掌握的情况,都能对上账,涉及到海贸的汇总账目,还没有清查出来,恐还需数日,才能……”
“坐吧。”
崇祯皇帝伸手示意道:“给管卿斟茶。”
“奴婢遵旨。”
一旁的王承恩,当即作揖道。
“管卿,国税处这边,培养的人才够用吗?”崇祯皇帝没有看账册,神情凝重,对管邵宁说道。
“陛下,您是想将钞关南移?”管邵宁明白天子的意图,微微欠身道。
“嗯。”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道:“一直以来重新厘清的钞关,就主要涉及北方诸省,过去考虑到一些情况,朕没有扩大这一范畴。
可透过这些年来,北地诸省厘清的钞关,所征收上来的关税,其实不难看出,大明治下的商贸往来,也是非常繁荣的。
过去皇祖父外派镇守太监,征收矿税,引起那般大的反响,朕一直都在思索啊,除了外派的内廷太监贪婪,更多的却是另一种情况。”
“国朝的赋役制度,必须做出相应的调整。”
管邵宁眼神坚定道。
“没错。”
崇祯皇帝点头赞许道:“诸如关税、矿税、茶税、盐税、商税等,都存在很大问题,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越是有人反对什么,就越代表着调整的必要性。
不过反过来讲,税政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更不是高歌猛进的,毕竟牵扯到的层面太多,牵扯到的群体太多。
倘若集中扎堆出动,必然会引起很大的反弹,毕竟牵扯到的利益太多,无论是谁,都不能接受这种事情。”
“陛下,臣觉得钞关厘清,可先向湖广进行延伸。”
管邵宁沉吟片刻,站起身来,向崇祯皇帝作揖行礼道:“眼下,朝廷已谴派钦差,赶赴湖广进行清查。
在清查侵占田亩一事,有所眉目之际,可顺势将钞关整顿推行起来,这样说不定能起到好的作用。”
“允了。”
崇祯皇帝欣慰道:“有卿家坐镇国税处,朕很放心,此事要尽快拟个章程,要筛选一批良臣。
湖广,是朝廷的赋税重地。
如果这里的钞关整顿,能够取得预期成效,那不管是对税收情况,亦或是今后的财政整顿,都能起到一个好作用。”
“臣遵旨。”
管邵宁当即作揖道。
维新变法的本质,就是铲除掉滋生的弊政和毒瘤,让大明腐朽的内部,逐步替换上新的梁柱,夯筑更坚实的基础。
现在北方诸省的谋改,推行到这一时期,算是初见成效了,有些事情,崇祯皇帝也要稳步推行起来了。
诸如烂掉的江南诸省,崇祯皇帝早晚有一日,要去刺破的,毕竟大明不是半壁江山,不可能说维新变法,只在北方诸省推行,而在别的地方就放任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