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宗泽没有浪费一点时光,果断的留人监控黄河渡口情况,把关胜军和磁州义军拉到了滑州,浚州进行整训。
也让种彦鸿,陈仁俊带兵去磁州运输军械。
还让李敬负责收罗浚州,滑州的火药。
指挥军中挑出的所有木工,一边伐木,制作冰面滑行渡河的爬子。
可是等候渡河的日子,度日如年。
河对岸还不断传来坏消息。
韦城陷落,金狗阿里刮所部在京机大败禁军。
更严重是,有消息说完颜宗翰西路军已经突破折彦质防线,正在朝着汴梁挺进。
“贤侄,这是天要大宋有此一劫啊!”
听完河对岸的斥候收拢的消息汇报,宗泽仿佛人都老了好几岁。
不管是作为磁州知州,河北道义军总管,还是天下兵马副元帅。
宗泽出山以后,尽心竭力。
也屡战屡胜。
然并卵,还是不能替大宋朝堂挡这一刀。
李固渡河以后,距开封两百余里,比滑州到磁州还近。
金狗骑兵纵马奔驰,一天就可以兵临城下。
更何况距离李固渡残兵过河已经过去了五天。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宗大人不要过于忧虑,大宋绝不会因为此战而亡!”
看见李敬劝自己,宗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言主和派勾结金狗,懦弱的徽宗会逼迫钦宗谈判的是你,说汴京陷落,金狗不会放过二帝的是你,如今说大宋亡不了的还是你。
“主和派都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气的是康王,要不是他调走了王渊,河东道总管赵敏不听从副帅调度跟他也脱不了关系,若非他在一边坐山观虎斗,战局绝不会糜烂如此!”
历史上很多人认为宋高宗赵构比宋钦宗赵桓要强。
没有穿越的李敬也是这么认为的。
真到了这个年代,李敬反而认为钦宗未必比高宗差。
只不过当了多年太子的钦宗,一辈子活在他老子徽宗的阴影之下。
还没有掌控朝堂,局势已经超出他处置能力了。
当初的城下之盟,是逃跑扬州回来的徽宗定的,有花钱消灾的机会还打个屁,他急吼吼幻想钱财能带来和平。
强迫朝堂立刻接受城下之盟。
哪里管得了搜刮汴梁所有金银,也无法满足金狗要求。
更何况割让三镇以后,山西,河北西路,河北东路全部处于险地,等于割让了这几个地方。
至少钦宗还喊出了祖宗之地不可弃,下令三镇将士不交割国家领土。
更重要的是,钦宗对宗泽,对于跟金狗苦战的将士还是不吝啬官爵的。
宗泽,关胜,李敬,赵不试等等有功将士,还亲自派人核实战绩封赏。
只是整个朝堂都是徽宗昔日提拔的官员,钦宗刚清洗了一次,既没有深度清理,也还没有来得及寻找合适的大臣补位,金狗再次兵临城下了。
此时此刻的高宗,坐山观虎斗,身为勤王的天下兵马大元帅,眼里毫无国家民族利益。
“但愿官家从善如流,可以效仿李纲,组织禁军城头死守!”
“难,大宋兴办太学是好事,可太学荫官太多,到后期甚至一定程度上垄断官位,阻挠了科举制度,让各地人才缺乏晋升通道,京城百官,收到徽宗喜好文艺的影响,一个个擅长旁门左道,遇事拿的出手做实事的没几个,说句不好听的,一群饭桶!”
上行下效,徽宗在位二十多年,随个人喜好任职官员。
不是善于阿谀迎逢溜须拍马的,就是有书画才艺的艺术家。
朝廷大员已不复昔日仁宗,真宗时期群星璀璨的局面。
后期更是在几个昏相的怂恿下穷奢极欲,地方官上行下效,民不聊生到揭竿而起。
“贤侄慎言,官场做不了孤胆英雄,你托人赠送战利品给济南府众多官员,这个就做的很好!”
“昔日宗大人殿试的时候,如何不慎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并肩作战彼此熟悉了,别看宗泽从磁州开始,官升两级,肩负天下兵马副元帅重责,人却越来越和蔼。
时常跟将士一起,拿着顾无双的事情调侃他。
他跟宗泽说话,也没有刚接触时候一本正经了。
“所以本官大半生蹉跎地方,风烛残年才当了个兵部左侍郎,也不知可否有机会赴汴京上任,满腔血热苦无处施展,蹉跎岁月!”
“宗帅,你管造福一方百姓叫蹉跎岁月?”
宗泽还从来没被人当面怼过,一愣神,胡子都气的吹起来了。
“你小子言语恶毒,老夫说不过你,你知道老夫说的什么意思,管好你这张嘴!”
这也是宗泽跟李敬熟悉了,李敬看着他像看自家长辈,说话才随意了很多。
“宗帅,要是我们费劲万难渡河,渡河以后接到了朝廷旨意,不得随意进攻金狗,那怎么办?”
宗泽更郁闷了。
、
打了是抗旨,不打对不起国家民族朝廷官家,谁知道该怎么办。
你小子的问题要不要这么扎心。
“宗帅,要是金狗兵临城下以后,逼着咱官家解除你的兵权,让我和关大爷滚回齐州,那怎么办?”
“哪能怎么办,只能从长计议,莫非你小子还长了反骨不成?”
金狗兵临城下,主和的朝廷百官掌握朝局。
这种事是极可能渡河以后会面对的。
想起这小子料事如神,宗泽被问毛了,拂袖而去。
听到身后那小子没心没肺的傻笑,又折了回来。
“你说该怎么办?”
“如果我是宗大人,我就豁出去了,杀金狗,金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连同他们收拢的辽国,大宋降兵在内,金狗入关也就是十几万兵马,把他们打越疼,朝廷和官家越安全!”
这样无疑是抗旨。
宗泽吸了一口凉气。
李敬所言,不能说是错的,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真要这么做,后患无穷。
官家秋后算账时候,还累及子孙。
李敬如此表态,他是愿意跟着自己打的,关胜也可能被他说服。
其他人呢?
这么多将校,士卒,人心隔肚皮。
“金狗就是强盗,强盗劫掠也是做买卖的,杀到金狗买卖折本,他们就会正视我大宋健儿,甚至要稳住内乱,无力觊觎我大宋疆域,此番劫难以后,我大宋方又喘息之机!”
道理宗泽都明白,他也非常清楚李敬所言,极可能是渡河后碰到的现实问题。
朝堂那些人为了迎合金狗,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何况他们身后还有懦弱的太上皇。
真要是汴梁陷落了,就不怕什么抗旨了,就怕汴梁没有陷落,和谈成功。
自己也好,关胜也好,李敬也好,这些抗命的统统要被秋后算账。
“贤侄,我再想想,你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