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手里这枚还不一样,乃是一枚保存完美的“钱母”。
钱母,就是“样钱”,精美异常,它的作用不是流通,而是用于制作印模。
古代流通的铜钱,其实都是利用钱母制作出的印模,二次翻铸出来的。
这就有点类似现代货币的“电版”,其价值可想而知。
金错刀钱母,在收藏界被称为“钱绝”,价值极高。
然而青铜器是国家禁止流出的东西,铜钱现在更是没有炒作起来。
而文玩市场良莠不齐,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赝品,如果周至没有将这枚钱母从一大堆假币里边挑拣出来,它的命运多半也会被当成赝品瞎玩,最终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周至在蛮州发现这枚钱币之后,爱若珍宝,用绳子编系好挂在自己的钥匙串上,通过日常的盘玩给它包裹上了一层包浆,完成了从“深坑货”到“传世品”的华丽转型,如今实在漂亮得很。
金错刀流通币中的极美品,后世都能拍到十几万,周至这个是“钱母”,一般都会给定成国家一级文物,价格起码要在后面再加一个零。
周至其实犯下了一个错误,按道理说不该带着它出境的,只是一时真把它给忘了。
过安检的时候周至才发现这东西还挂在钥匙串上,好在安检也只把它当做了一把钥匙或者小饰品,都没有管它。
之前周至想将钥匙串押给路思怡去取钱包,也有价值考量在里边,只可惜路思怡认不得宝贝。
结果桑尼一来就开出两百万的高价,狠狠震了众人一把。
结果周至表现得异常的冷澹,压根就不算出手。
两百万在这少年眼中毫无分量,甚至就是挂在钥匙串上的一玩物,更让所有人觉得深不可测。
“你应该就是乔治了。”桑尼从兜里取出一张精美的名片:“蒙家父指派,特来迎接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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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我?”周至疑惑地接过名片,一看不禁惊道:“李乐海,你是李二公子!”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公子。”李乐海笑道:“叫我桑尼就好,我这名字能够读对的人不多啊。”
“年轻人里你是第一个。所以现在我更加肯定你就是周生了。”
周至刚刚脱口而出,将“乐”读成了“耀”。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在古汉语里边,就该读“耀”的音。
看到李乐海这三个字,周至立刻就想起了另外一个名字——也就是此行需要接洽的两本的主人李启严的大公子,统一码联盟会员李乐山。
李乐山,李乐海,明显是两兄弟,听说还有一个老三,叫李乐水。
这些只是脑子当中电光火石的一闪,周至很自然就按照的读法,将李乐海的名字读成了古语。
却不料竟然就挠着了李乐海的痒处。
然而刘公子现在已经从嚣张变成了害怕,他关注的,是李乐海刚刚的说法。
蒙家父指派,特来迎接周生。
李乐海的父亲,就是港岛太平绅士李启严,这位可是跺跺脚港岛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听说最近正在积极与内陆接触,以求稳定港岛局面。
李家三公子,老大继承李老的“西学”,老二继承李老的“家学”,老三继承“经济”,都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
而面前这一看就是底层人的小子,竟然会是李老的客人?!
“家父和蔡世伯乃是老交情,怕你们车坐不下,特意让司机先开车过来。”李乐海笑道:“听婉秋说你的鉴赏能力还在她之上,正好我也喜欢这方面,于是主动接了这活,路上还可以聊聊。”
“却不料一见面就见识了平五千钱母,而且还能这样玩,周生当真是妙人。”李乐海对着周至竖起了大拇指。
“多谢李老和李哥看重,实在是担不起。”周至点头:“那我们处理完这边的事儿就过去吧。”
“这位刘公子说让我赔饮水机,我是不会做这冤大头的,不过水可以赔。”周至问道:“法国的依云水,在港岛卖多少钱一桶?”
“三四百港币吧。”李乐海看着那套装备直摇头:“辛辛苦苦从法国把矿泉水运过来,再用意大利的净水设备把对人体有益的矿物质置换掉,这做派,也亏你刘公子想得出来。”
周至没忍住就笑了出来,这个李乐海,看来也不是一般的损。
“这事儿……”刘公子脸色有些黑:“桑尼,他真是蔡老和伯父的客人?”
李乐海看向刘公子,面无表情:“或者……你觉得我是在骗你?”
“这……那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这事儿就算了。你们慢聊,我们走!”
“谢谢你们免了我的赔偿。”周至却发话了,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我同意你们走了吗?”
“小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刘公子的眼神变得阴狠了起来:“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管你在内陆多大来头,别忘了这里可是港岛!”
“刘公子你说得都对。”周至说道:“其实我就只有一个小问题。”
说完转头对李乐海问道:“桑尼哥,死扑街我懂,阿灿又是什么意思?”
李乐海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这两个词,刚刚你们谁说的?”
周至伸手指向刘公子:“他。”然后又指向花容失色的米妮:“还有,她。”
死扑街是后世通用词,不用多解释,而刚刚白衣女子叫周至的“阿灿”,这是tvb一部连续剧当中的配角。
这配角是个大陆移民,既土且蠢,还急功近利,自以为是。
这是一个歧视的意味非常的明显的称呼,港人多有以此称呼大陆移民和游客的,白衣女子以此来称呼周至,摆明了就是鄙视。
其实周至今天已经穿得相对“正式”了,皮鞋,黑西裤,只是赵大嬢几年前给他做的软领浅色格子短袖衬衫,现在看着的确是“灿”味儿十足。
不过就就九三年港台明星这打扮,在周至眼中一样的老土,还不如江舒意简简单单的大辫子白衬衫。
就听周至继续问道:“桑尼哥,我猜他们是在骂我,所以,我是不是该让他们道了歉再走?”
李乐海叹了口气:“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话听着好有道理,但是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好像显而易见。”
说完将双手叉在胸前:“刘洪明,这件事情现在还好解决,如果真让蔡老知晓,他老人家再告诉台长的话……”
见刘公子还一脸桀骜,李乐海继续说道:“如果这事儿翻不过去,那我也只好禀告家父了。”
刘洪明脸上终于变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