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半圆光斑,再走几步,就能看清那光斑原来就是一层的出口,在漆黑的地宫通道内绕上三层楼高的空间,终于重新见到第一缕光线的时候,任何人的心里都会松下一口气。
走过那道门, 小伙伴们就进入到一个类似大房间的空间里边,房间是八角形的,开着四道大门,通向外面。
塔内部还有个石台佛龛,以前应该摆放着佛像,不过现在佛像已经没有了。
内部没啥好看的,不过从四个塔门出来, 来到外头围绕塔身的一圈小平台上, 就能够看到围绕这白塔的树林和竹林, 这倒是挺漂亮的。
小伙伴们围着塔饶了一圈,然后再次进入塔内,沿着石阶朝上一层走去。
越往上,塔内的空间就越小,而且因为塔外的平台没有护栏,只有仅能够容足的一圈塔檐,越往高处走,在外边转圈的心理压力就会越大。
但是能够看到的风景,自然却也越好。
走上第三层后,加上塔座和塔基,其实作为站立之处的塔檐,离地面已经相当高了,女孩子们开始有些胆怯了起来。
男生们还好,虽然心里头也有点毛毛的,但是依旧贴着塔的外墙小步小步地转着,然后还要强装着谈笑风生的样子,可不能在女生面前丢脸露怯。
杨和的表现倒是让女生们刮目相看, 关婷婷小心的站在塔洞边上, 两手撑着门洞两边的墙体,露出脑袋左看看,右看看:“肘子哥哥,给比下去了喔。”
“什么比下去了?”周至尽量不低头看下方,而是看向远处的榕山镇。
是的,这里位于长江一个六十度的大弯的内角尖上,能够一眼看完三十里的江滨,将对面的榕山、马街、红水河上的红水大桥、夹川县城南关,北门、流水沟、枣陵桥直到菜坝,都能够一览无余,的确可以看得心旷神怡。
“肘子哥哥,你贴墙贴得好紧,和尚哥哥比你轻松。”关婷婷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有你腿是不是在抖?”
“你瞎说。”周至慢慢贴着墙移动:“又是江边,又是高处,风大吹得裤腿儿乱动。”
“可你走得那么慢,还没路路通哥哥走得快。”
“你都说他叫路路通了。”周至就这样还不忘贫嘴:“而且他人矮脚小底盘低,本来就稳当。”
“切!”
高塔一共六层,到最顶上一层, 空间已经仅可容纳大家挤在里面, 而外圈也差不多就只能站四个人, 多站的话总会觉得两个人靠得太近了,会产生一种“我没问题但要是他掉下去肯定会拉上我”那样的紧张感和不安全感,
男生们还是继续完成绕圈的大业,不过周至被江舒意站在门洞口的紧张样子搞得莫名心疼,于是放弃了完成最后这一圈,就站在洞口的塔檐上看了一会儿风景。
不同于夏天江水的狂暴而汹涌,初冬的江水静缓而清澈,靠近白塔这边是航道,机动船拖着拖船不时来往上下。
而江水对面不是航道的地方,则分布着不少乌蓬的渔舟,现在正是收网的时节。
江面低处,江鸥飞翔,而霜天云上,鹰鸢盘旋。
视线东面,一座绿色的大山阻挡了继续东去的视线,山下平野坐落着一处小镇,那就是江舒意的故乡——榕山镇。
视线中部,长江、红水河、高洞河三江汇流,汇流之处横卧着一座高高的石桥,那是红水河大桥。
石桥的左手边就是马街镇,镇子下方临江的石崖上,还镌刻着冯玉祥为抗战募捐经过夹川时,感于士绅踊跃捐款,而提笔留下的四个隶书大字——还我河山。
石桥的右手边,则是赤水河南关码头,以及石盘角。
过了石盘角沿着长江往上游看,就是夹川县城。
县城因为是坐落在江边丘陵上,所以就是一层层的。
看上去还挺大,其实半个小时就能走个穿城。
县城的背后,近处有两座小山丘,那是鹅公山。而更远的西南方向,更有一座形如笔架的山脉——安乐山。
“舒意,你去过安乐山玩吗?”
“没有,周至你要不要先进来?”
“哦。”周至终于找到了机会,也回到了门洞里,和江舒意挤在一起:“飞机家就在山脚下,不过最好是夏天去,我可以给你摸田螺。”
“田螺能吃吗?”
“可好吃了……从这里看榕山,好像都有些不认识了,你看那里下船的码头,怎么走才能到中心校?”
江舒意的眼睛再次好看地眯了起来,变得有点弯弯的:“辛夷和你才看得见,我不戴眼镜都看不太清。周至你能看到一片树冠长很开的树林吗?”
“能。”
“那就是中心校下面田湾的荔枝林啊。边上应该看得到一点点中心校吧?”
“哈!真的,我看到教学楼了,不过不是麻雀作窝的那一面。”
“嗯,这是背面,我家在中心校另一边,这里应该也看不到。”
“等我捋一捋方向……嗯,好像是,这里连大嬢的木楼都看不到,你们家位置更低,那就更看不到了……”
这时张路已经绕了一圈回到门洞前,见到挤在里边的周至和江舒意,叹了一口气:“二位可真像挤一个窝里的鸟,我再找门洞吧。”
说完从另一边过去了。
江舒意的脸一下又红了,捋了一下头发表示掩饰,准备朝门洞里退回去,却见周至脸上一下露出痴痴的笑意:“周至你干吗?”
“路路通刚刚那话,让我想起了古代的一种鸟。”
“什么鸟?”
“这种鸟的名字叫鹣鹣,就是兼并的兼加个鸟字旁,说它长得像野鸭,但是每一只都只有一只翅膀,一个眼睛。”
“啊?那还怎么飞?”
“可以的。”周至说道:“只要找到另一只异性,和它并在一起,就可以飞了。”
“因为鹣鹣的这个特点,所以它还有个名字,叫做……比翼鸟。”
“啊你坏!”江舒意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也是熟悉的,只是真没想到周至嘴里的鹣鹣鸟就是白居易诗中“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那个。
刚刚还听得津津有味,这下一边狼狈后退一边抱怨:“周至,你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