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一提起大清，在场的人脸上都现出笑容，

　　八家商行发展得这么好，

　　就是凭着精明的大脑和过人的胆魄跟建州搭上关系，

　　用粮食、铁器、盐巴换取建州出产的毛皮、人参、鹿茸等珍贵物产，

　　一转手就是丰厚的利润，

　　八家商行买卖遍布各地,　随手收集的情报，

　　也能跟建州换到真金白货，

　　特别是八旗多次入关，

　　提拱准确情报、帮忙处理赃物，

　　都能收获极为丰厚的报酬，

　　八家商行能这般壮大，建州功不可没，

　　除了得到丰厚的报酬，建州方面还承诺,　

　　建州不仅为八人打开大门，随时接纳他们，

　　他日入主中原，

　　还会对八人论功行赏，封官晋爵。

　　王登库一脸心悦诚服的拱拱手说：“姜还是老的辣，范兄算无漏遗，佩服。”

　　“豫亲王多铎和阿巴泰贝勒爷，都是一等一的悍将，有他们在，确是万无一失”靳良玉抚掌大笑道。

　　黄云发也一脸自信地说：“李贼那帮泥腿子，欺负一下那些枪都拿不稳的官兵还行，遇上八旗铁骑，那是以卵击石”

　　“对对对”王大宇一脸鄙视地说：“唐通叛敌，京城空得不能再空，锦衣卫、御前侍卫还有太监,　都派去守城,　听说很多太监一边守城一边抹眼泪,　真是笑死人了。”

　　众人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谁做皇帝不要紧，要紧的是怎么才能赚到更多的钱、过上更富足的日子，

　　钱，给足了，

　　什么都好说。

　　翟堂笑毕，摇头晃脑地说：“没想到，崇祯小儿，倒是有几分骨气，宁死也不摆驾南行。”

　　李自成都快杀到京城了，

　　崇祯没有第一时间把兵力收拢，

　　二十多万重兵在湖北疯狂围剿张献忠，

　　十多万精锐在直隶、山东一带防御第五次入关的满清八旗，

　　贼人兵临城下了，

　　被迫用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守城，

　　崇祯要自缢身亡。

　　前面建州方面同意议和，暴露后为了面子不肯承认，

　　明明还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连一片羽毛都不想失去崇祯，

　　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在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等八大晋商看来，

　　实在太愚蠢了。

　　看众人兴致不错，

　　范永斗吩咐下人备席，

　　点了一支新曲，准备与几个同行共乐，

　　一边喝酒听戏，一边等着阿巴泰和多铎的到来。

　　锣鼓声响起，名花旦上场，

　　精心准备的是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珍藏的十年的汾酒打开，

　　整个湖心亭都沉浸在一片诱人的酒香中，

　　东道主范永斗招呼所有人坐下，

　　举起精致的酒杯，笑容可掬地说：“难得几位贤弟光临赛舍，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干了这杯酒，祝愿我们的买卖越做越大，日子越来越红火。”

　　趁着李自成逼死崇祯，

　　大明乱成一锅粥之际，自己及时献计，

　　把大境门这个西北门户献上，大清的主子们肯定重重有赏，

　　他日大清入主中原，以自己的贡献和功劳，

　　升官晋爵，指日可待，

　　谁说，商人不能富贵双全？

　　正当众人举杯庆祝时，

　　一名叫福安的下人急匆匆赶来，边走边叫：“老爷，老爷...”

　　范永斗眼里闪过一丝愠怒，厉声训斥道：“没长眼的狗东西，没看到这么多客人在这里吗，大呼大喝，成何体统？”

　　有钱后，范永斗也变得讲究起来，

　　严格要求家中管家和下人，让他们像官宦之家一样讲规矩，

　　免得他日升官晋爵时，同僚看轻，

　　当着这么多同行的面大呼大叫，太丢人了。

　　下人顾不得那么多，气喘吁吁说：“老爷，福顺的信，跑快马回来的，马跑得快吐白沫了，让小的把这信尽快交给老爷。”

　　福顺说了，这事十万火急，一刻也不能耽搁，

　　负责转送信的福安也顾不了那么多。

　　什么，福顺回来了？

　　范永斗把手里的酒杯一放，连忙去拿信。

　　福顺就是范永斗派去多铎送信的人，

　　这么急着回来，肯定有重要消息，

　　范永斗哪里顾得上规矩的事。

　　接过信，看了一眼暗记和火漆封印，

　　激动得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是豫亲王多铎的亲笔信。

　　范永斗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

　　打开信一看，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激动，一下子又上来了，

　　“好，好，好”看完信，范永斗面色涨红地连叫三个好。

　　王登库闻言心痒痒的，好像猫爪挠心一样，

　　连忙问道：“范兄，什么好事，跟我们分享一下啊”

　　“就是，我都快急死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范兄，快说吧”

　　其余几人，也在催范永斗分享。

　　能让老狐狸范永斗这样激动，

　　这事，肯定小不了。

　　范永斗略一犹豫，很快拿定主意，

　　扬了扬手里的信，压低声音说：“诸位，这是大清豫亲王多铎王爷的亲笔信，王爷在信中说了，他将带本部精锐人马，接手大境门和张家口堡”

　　“最迟今晚，就会兵临城下”

　　“王爷命令我等全力配合，到时会论功行赏。”

　　“诸位贤弟，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

　　范永斗刚才犹豫一下，

　　要不要独吞这份功劳，

　　可是想到自己势孤力薄，很难一下子拿下大境门关和张家口堡，

　　王登库、靳良玉等人，

　　虽说财势不如自己，但他们也有自己的人脉，

　　把他们团结起来，把各自暗中拉拢的人集中起来，

　　再加上八个商行的伙记、护卫队、护院等，

　　拿下大境门关和张家口堡不是问题。

　　这样一来，虽说功劳分了一些出去，

　　但自己还是首功。

　　王登库磨拳擦掌地说：“太好了，多铎王爷一到，大局可定。”

　　“拿下大境门，势如破竹直奔京城”

　　“在大清铁骑面前，李贼只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入主中原，指日可待”

　　“论起来，我们也算是从龙之臣”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

　　越说越兴奋，一些人兴奋得额头都见汗了，

　　范永斗干咳一声，众人连忙静下来。

　　田生兰第一个表态：“都说蛇无头不行，亲家，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范兄，说吧，我们怎么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

　　“又到我们晋商一致对外的时候了，范兄，你就别推了”

　　“劲往一处使，范兄，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众人纷纷表态，愿意配合范永斗把这事做成。

　　八人中，范永斗实力最雄厚、城府最深，

　　是他先联系大清的人，

　　豫亲王的亲笔信，又在他手里，

　　肉吃不上了，跟着喝点汤也好。

　　等众人都静下了，范永斗不客气地说：“诸位这般抬爱，范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诸位，手里能拿出多少人，暗中拉拢什么人物”

　　“都这个时候了，别藏着掖着”

　　“还有，豫亲王亲临，这礼不能轻，接待也不能怠慢”

　　八人在湖心亭商议了二刻多钟，

　　然后各自散去，

　　没多久，张家口堡以抓细作为名，

　　把几个堡门关上，

　　王登库的女婿，也是张家口的参将陈弈平，

　　诱杀了二名跟他不是一条心的百户，

　　完后八大商行假装要出大境关做买卖，

　　参将陈弈平带着心腹部下，还有八大商行的护卫队藏在马车里，

　　车队到大境门时，

　　几百人突然发动，

　　跟范永斗暗中收买大境门关的一名千户内应外合，

　　经过半个时辰的血战，杀死守将许安中，

　　大境门关、张家口堡，

　　落到范永斗手中。

　　守将许安中在拼死反抗时，让人点燃了烽火，

　　万全左卫、万全右卫、龙门就在附近，

　　按照往昔，他们看到烽火会第一时间支援，

　　然而，许安中一直到战死，也没一兵一骑赶来，

　　唐通叛变，李自成攻陷京城、崇祯自缢的消息，

　　传到张家口堡和大境门关，

　　自然也传到其它关堡，

　　边关的将士，守着最危险的地方，

　　还一直缺衣少粮，士气一直很低，

　　现在皇帝驾崩，大明都亡了，

　　再加上“围剿”入关建虏，抽调了大部分的兵力，

　　自身都难保，谁也不想轻易涉险，

　　结果没人来救援。

　　拿下大境门不到半个时辰，

　　站在大境门城门楼上的范永斗感动好像有点震动，

　　黄云发也感觉到了，

　　一下子爬在城墙上，把耳朵贴在城墙上听了一会，

　　惊喜地说：“这么多马踏声，来了，肯定是豫亲王”

　　“老黄，没听错吧？”王登库连忙追问道。

　　“放心，这些年走马闯北，靠这一门绝技，不知躲过多少次危险，至少有三千骑，错不了。”黄云发一脸肯定地说。

　　黄云发从小就耳朵灵，

　　趴在地下，从震动的大小就可以判断有多少人马，

　　误差还不大，堪称绝技。

　　范永斗率先往下走：“都跟上，我们去迎接豫亲王。”

　　自己只是卑微的商人，站在城门楼等人不好，

　　到关门前迎接，这样显得更有诚意，

　　一想到多铎王爷要奖赏自己，

　　范家有机会鱼跃龙门，范永斗就激动得浑身颤抖，

　　脚步也轻了很多。

　　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七人也不甘落后，

　　连忙跟上。

　　事实证明，黄云发没有听错，

　　八人带着各自护卫、手下在大境门前等了不到一刻钟，

　　先是感到远处的动静越来越大，

　　那越来越响的马蹄声，好像要把大地踏破一样，

　　接着，看到一面巨白的镶白旗由远处奔来，

　　镶白旗后面，全是黑压压的八旗大军，

　　看到镶白旗部士兵成排结队奋力驰骋的样子，

　　不仅范永斗，像靳良玉、王登库等人也暗暗点头，

　　娴熟的骑术、神骏的马匹，整齐的队列，

　　还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看得出，这是一支骁勇善战的百战精兵，

　　也只有这种精兵，

　　才能把倾大明全国之力打造的关宁铁骑打败，

　　“快，把关门全部打开，换上准备好的白旗”范永斗大声吩咐。

　　没看清来人前，

　　城墙上插着的，还是大明的旗帜，

　　得抓紧时间完成易帜，免得造成误会。

　　幸好，这些工作没白做，

　　飞奔而来的镶白旗骑兵及时收住马蹄，

　　距离范永斗大约十丈的地方停下。

　　范永斗一眼认出被亲卫团团围住的豫亲王多铎，

　　第一个跪下去，一脸惊喜地说：“奴才范永斗，拜见王爷”

　　这些年，范永斗跟建州的关系，越绑越紧，

　　越来越亲密，

　　作为范氏商行的东家，范永斗多次暗中前往盛京沈阳，

　　参加多次针对大明的军事会议，

　　跟豫亲王多铎的关系还不错，

　　主要是舍得送礼。

　　“奴才王登库，拜见王爷”

　　“奴才靳良玉，拜见王爷”

　　“奴才王大宇，拜见王爷”

　　......

　　其余七人，也不甘示弱争先恐后跪下向多铎行礼，

　　跪得干脆，磕得真实，喊得响亮，

　　可能过年祭祖，也没跪喊得这么好。

　　多铎鼻翼动了动，闻了闻空气中的血腥味，

　　安稳地坐在马上，皱着眉目说：“范永斗，到底怎么回事？”

　　大明的京城，被一伙叛民攻陷，

　　崇祯皇帝自缢，大明亡了的消息传到多铎耳中，

　　其震撼性不亚于听到大哥二哥投降福建总督、眼中钉皇太极气极身亡的消息，

　　从沈阳传来的命令，是在大明境内等候汇合，

　　多铎没想到，那些一直跟建州有往来的晋商，

　　竟然派人送信，说要献关献城，

　　只是沉吟一下，多铎就同意了范永斗的“邀请”，

　　干掉阿巴泰后，多铎开始收编他的部下，

　　能顺利收编这事，要感谢皇太极，

　　皇太极忌惮多尔衮、阿济格和多铎三兄弟，

　　故意多次把二白旗的牛录跟其它旗交换，

　　多铎霸占范文程漂亮的妻子长达三个月，

　　事后被罚银万银，三分之一牛录也没了，

　　一部分作为奖赏，奖给了阿巴泰，

　　阴差阳错，多铎收编阿巴泰部时，

　　昔日那些罚走的牛录成了关键。

　　这次入关，由于明军的保守和避让，

　　阿巴泰和多铎在直隶、山东有如无人之境，

　　可以说为所欲为，

　　没想到，大清竟然灭了，

　　二个兄弟都归顺了拥有无敌火器、能轻易击败鳌拜的陆长乐，

　　多尔衮在信中说了，

　　陆长乐讨厌对大明不友好的人，

　　也痕恨那些没有骨气、出卖大明的汉女干，

　　多铎正在为自己这次犯案累累而为难，

　　生怕陆长乐深究自己，想着该如何补救，

　　真是很瞌睡有人送枕头，

　　范永斗的信到了，

　　多铎没多少犹豫，很快接受了他的“好意”，

　　亲自带兵前来。